那孟賢達的父母難道沒有在這城裏住嗎?
說起蔣大妹的公婆家,他們也住這城裏,是地地道道的本城人。公婆家是世襲的裁縫,家裏人口眾多,婆婆除了安排家裏的一切日常生活外,還帶一個跟奇奇一樣大小的小叔叔,自然顧及不到她這兒。
對於蔣大妹來說,嫁人啦!日子還不是要照樣過下去,誰叫自己在相親時,一眼就相上他呢?命是自己挑的,自己就要過好,既然靠不住他,也靠不住他的家庭,隻有靠自己硬撐一片天空,還不能讓自己的媽媽看到自己的軟弱,可這次懷孕她還是讓自己的媽媽看到沒有男人在身旁的她,但自己也是媽媽,是媽媽就能包容孩子的所有缺點,她不由自主地把頭靠在與自己並排坐在一起的媽媽的肩膀上,又找回作女兒時的幸福。
就這樣預產期過後,差不多一個星期後,肚裏的孩子終於有動作啦!想出來與蔣大妹見麵。
那是立春前一晚,蔣大妹吃過晚飯剛把碗放下,直覺告訴她,孩子要出世了。她便告訴她媽媽說她的腰有點酸脹,她一點也不想再去做事,想去床上躺一下。
她媽媽仍心疼地說:“你去嘛!碗筷我來收拾,你去屋裏好好休息一下,都要坐月子的人,還接那麼多的衣物來加工,你何苦啊!”
蔣大妹笑了笑:“做裁縫的命,就是這樣,一年四季是不能休息,老為別人做新衣,自己也不能好好的穿一件。從另一方麵來講,辛苦是辛苦,可工作就在自己的家裏,方便不說還幹淨,能看到別人漂漂亮亮地穿上我做的衣服,比穿在我身上還高興。加上掙的錢說不定比那些上班的還強,媽,你就不用管我,我喜歡做裁縫,我會自有分寸,你隻好幫我帶好你的外孫,我就知足了。”
說完朝有床的裏間,碘著跟球一樣的大肚子,慢慢悠悠地一手扶腰,一手扶肚,拖趿著因懷孕浮腫不能穿鞋的雙腳,像鴨子一樣搖擺著一直朝裏走去。
一片漆黑中,蔣大妹突然起身,不斷急忙喊道:“媽,媽快開燈,羊水破了。”
應聲的她媽媽,摸索半天,才抓住床頭邊的開關繩,在慌亂中用力一拉,“啪”的一聲,懸掛在屋中央的十五瓦的燈泡,立馬亮起了昏黃的光芒,可被她拉斷的燈繩,長長的一截還留在手裏,日氣的她順手撩到床頭邊,沒好氣地自叨起來:“屁做的,一拉就斷,去…去,滾一邊去,啷是隻知道在這兒添亂。”
說完,身手靈活的她在電燈光泡的照耀下,‘呼’地掀開被角,仰起上半身,屁股向右一轉,雙腳便落到地上,人也就坐在床邊,麻利地提起睡覺時,脫在枕頭邊的衣褲穿好,接著歪頭看床裏邊睡得正香的奇奇是否蓋好被子?奇奇早把屬於蓋自己的那頭被子,踢到一旁,正仰頭八叉地睡得正香,看到的她又忍不住念起來:“你這小子,一晚上就知道踢,踢,知道我要為你蓋幾次被子嗎?還有你媽媽,一天也要我為她操心,我都說,不用急,不用急,瓜熟會蒂落,瓜熟會蒂落,這會不是有動作了嗎?這下你小子有對手來與你作伴啦!“
”哦,大妹,肚子痛得怎樣?”幫奇奇蓋好被子的她,又關心起蔣大妹來。
“肚子到不痛,隻覺得腰持別酸脹。”起床的蔣大妹邊急忙穿衣服,邊回答著自己媽媽的話。
“別急,你現在肚子還沒有陣痛,去醫院還來得及,別慌慢慢穿,我去隔壁請楊媚來照看奇奇。”說完便彎下上半身,提自己的布鞋套上腳,就朝屋外走去。
蔣大妹這才發覺自己的媽媽竟變得嘮叨起來,可又想想她也是為她好,不然她不會這樣話多的。
蔣大妹的媽媽來到下隔壁的楊媚家,想也不想就抬起右手“啪啪啪”地拍起門來。
緊接著,屋裏的燈光亮了起來,她透過門縫,看到起床的楊媚穿一身白底碎花的內衣褲,也是趿著鞋,從裏間慌忙走出來開門,大門一打開,就急切地問起來:“是不是大妹要生啦?”
“是,是是…,我得送她去醫院,奇奇睡得正香,啷是麻煩你過去,幫忙照看一下。”她也不等楊媚答應不答應,說完就轉身朝女兒家跑去。
蔣大妹趁媽媽出去的這段時間,把早已準備好的小衣服、尿片、抱被、包裹嬰兒用的大方巾已揀入眼兜裏,去醫院時好一起帶走。那知進屋的媽媽看到,立馬背到後背上,扶上她就往醫院走去。
醫院離家,步行要十來分鍾,還沒走到一半,蔣大妺分娩前的陣痛開始,痛讓她無法行走半步,她隻能停下步伐,使勁抓扯住自己媽媽的的右肩臂,強忍住陣痛帶給她的痛苦,看到她因痛苦而呲牙露嘴的表情,做媽媽的卻無能為力幫助她,隻得用右手,不斷從上到下輕撫她的後背,以此想減輕她的痛苦。哪知正疼得無可奈何的蔣大妹竟煩躁起來,一聲對著自己的親媽吼了起來:“媽,媽不要這樣,把手拿開,快把手拿開。”
“是了,是了,我拿開,拿開,你不要這樣吼我,我知道你難受,想幫助你減輕痛苦,真是起好心辦壞事。”麵對女兒的吼,她能理解女兒此時的痛苦,急忙停住輕撫女兒後背的右手,可她也吃不過女兒吼自己,可又認為自己無錯,也不顧女兒難受不難受也說一句,說完她後悔了,於是不知所措地待在原地幹瞪著眼,仍心疼地看著自己的女兒,就在身旁痛得那樣翻江倒海,做母親的心在這一刻碎了,淚在眼裏不停地打轉,女人啊女人!誰都逃不過這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