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姆看呆了。慢慢地，他的嘴唇放鬆下來，慢慢地，他頰上的皺紋舒展開來。他盯著看了一兩分鍾。跟著他就彎下腰來鑽進帳篷裏。
他把蚊帳掀起來，輕輕摸了摸毛德的頭。她醒了，眨了眨眼，一驚而起，也把她的戀人驚醒了。塞得裏克沒有動一下。
“你們在這兒幹嗎？”蒂姆生硬地問道。
塞得裏克吞了口唾沫。他的左手摸索著什麼東西，想遮蓋他的美麗之處。
蒂姆向毛德眼睛深處看去，嚴厲地說：“孩子，你幸福嗎？”她咽了口唾沫。“告訴我。”他說。她點了點頭。
蒂姆看了看塞得裏克，仔細地察看了他一會，說：“那好。我先出去，你們起來。我想跟你們談談。”
兩個戀人費了很長時間才出來，蒂姆連叫了他們三次，每叫一次聲音都比前一次更和氣。最後他叫道：“喂，怎麼了！出來呀。這可不是王宮飯店呀。”
等到他們出現時，火已經燒得很旺了，比利罐的水已經燒開，食物從袋子裏拿了出來，早飯已經擺好。這時，蒂姆已經想了很多，因此他真心實意地微笑道：“早上好，新婚夫婦。婚禮早餐已經準備好了。”
可他們卻沒法回報他的笑。也沒法跟他一起開心地吃這餐早飯。他跟他們輕鬆地聊天，或許他們看來他是在這樣做，談下過的雨和他們所在的這個地區。他們無話可說，隻是偶爾害羞地說聲“是”或“不是”。飯吃完後，他也不經塞得裏克同意就從他胸兜裏取出煙袋，給自己卷了一支煙。塞得裏克顫抖著手，學著他的樣也卷了一支。
“唔，”蒂姆說著，打破了在短時談論各種煙草優劣之後降臨的一陣沉默，“我很高興看見你們兩個年輕人在一起。你們兩個很般配。不過，要是你們直接講了這事，就會省去很多麻煩。為了找你們我瘦了十幾斤肉。很可能我現在得去度假，把那些可能因此而造成的漏洞處理掉。”
一陣長久的沉默降臨了。一個小蜥蜴從火中一根柴禾的裂縫中鑽出來，跑到較涼快的一端。大家都看了一會。這時，蒂姆看了看毛德，臉上露出微笑，直到她也露出羞澀的笑容，然後說：“你很喜歡這個小夥子吧，對不對，親愛的毛狄？”
她膽怯地說：“是呀，父親。”
“我想他肯定也非常喜歡你吧，”蒂姆說，“否則他就不會像這樣跟你一起跑掉——嗯？”他轉身麵對塞得裏克。
塞得裏克眼睛看著別處。
“唔，我不在乎告訴你，”蒂姆說，“我很高興讓你做我的女婿。咱們有話直說。希望你們的感情是互相的。”
塞得裏克注意力集中在那隻蜥蜴身上。大家也都注意著那隻蜥蜴。蒂姆對著它說：“喂，你這個小傻瓜，別想跑到那上麵去，下麵在燒火呢。就停在那兒別動。你不該跑到燒著火的木頭上麵的。”那隻蜥蜴接受了他的忠告。
這時，蒂姆對塞得裏克說：“是呀——得在黑蝰蛇溪舉行一場婚禮。第一場婚禮。一星期前誰會想到這個呢！我們要好好慶祝它一下。喝酒——跳舞——本地區的人都來。你信天主教嗎？不信？那好——那我們就請一個教區牧師來吧。神父太愛提一些讓人難為情的問題。你覺得怎麼樣？”
毛德對他報以一個微笑，但塞得裏克眼睛盯在那隻蜥蜴身上，它發瘋似地到處跑著，尾巴也掉了一小截。
“我沒看見你高興得大笑嘛，小夥子。”蒂姆沉默片刻後說。
塞得裏克聽見這話音裏鋼鐵般的意味，抬頭看了一下，露出微弱的一笑。
“你很想回瑪瑙沙洲嗎？”蒂姆問。
“是呀。”塞得裏克沙啞著嗓子說。
“你可以在咱家安家，知道嗎？總有一天，這邊情況好起來，你就會想來的。你敢肯定你要回家嗎？”
“我——我得回去幫我哥哥。”
“那就請便吧。當然，你得把毛狄也一起帶去。這是已經定下來的。這對她也有好處。她還從來沒有離開過家呢。你想不想坐輪船度蜜月，親愛的——乘坐‘基納納號’頭等豪華艙下西海岸去？”
毛德露出燦爛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