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才用了機敏這個詞放在他們身上，事實證明我的詞彙，有時候也並不是永遠對的。在自然界裏，在那些醜陋的小生靈身上，也有幾個愚笨的種。那次我們就遇到了一個那麼愚笨的蜥蜴。我和華子像平常一樣，翻著石塊，我們的收獲甚微，白色的肥皂帶裏隻放著幾個不是很大的蠍子。而且還有一個剛產了一窩小蠍子，他的身上還爬著白色的小幼仔。華子走在我的前麵，我看著他心不在焉的翻著石頭。一邊抖起襯衫扇扇滾燙的汗水，在他翻開那塊不是很大的石板的時候，一條蜥蜴從石頭下麵竄了出來。一直跑到華子的鞋跟處。當時華子並沒有抬腳。所以，我看著那條蜥蜴一下子消失在華子的鞋跟處。然後華子的身體開始抖動起來。樣子我隻想用可笑來形容。他手忙腳亂的樣子猶如在跳機械舞。那隻蜥蜴沿著他的鞋跟一直跑到他的膝蓋然後又朝著大腿上跑去。蜥蜴一點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可能他意識到自己隻適合狹隘的有縫隙的地方。
比如像……這樣的位置。如果有一個洞不管是不是暢通的他都要鑽進去。有好幾次蜥蜴在華子的手下溜之大吉了。就在他離華子的敏感區域隻有一步之遙的時候，他被華子的手按在了大腿跟的一處。當時華子穿了一個白色的褲子。那條褲子還是剛買不久。他不敢用力的捏。我曾誘使他把把那個蜥蜴殺死。否則他可能會一直朝著他的身體爬。但是華子怕那個蜥蜴弄髒了自己的褲子。可以想象當那個蜥蜴身體暗紅色的汁液從他的身體流出來的時候，那種手段簡直不但有些殘忍，更讓人心寒的是，華子的手裏握著這樣一隻怪物。華子第一次觸摸到他的身體。他隻是按住了他的頭部。軟綿綿的。眼睛還在他的末梢細胞上滾來滾去。他的身體簡直有些不安分。尾巴還有身體左右晃動著猶如一條魚。華子讓我幫他拿出來。我沒有那麼大的膽量，那時候我們才十多歲的年紀。他的手也不能移動，因為他的手不能移動褲子也不能脫。所以就這麼一直僵持著。後來我們就看到了王聾子。他坐在岩石上，赤著腳。頭上沒有纏毛巾。露出一個禿頂。禿頂的四周零散的分布著幾絲白色的頭發。他一手拿著鞭子。眼睛一直看著自己的那群羊。他的姿態猶如一個垂釣者一樣。不知道他為什麼會選擇在這個山坡放羊。這裏的草長得並不是很茂盛。草枯黃的就像一個枯幹的地皮一樣。那些羊把嘴巴緊貼在地上。
地上發出一聲聲如同刮地皮的聲音。附近零散的分布著幾個墳地。那些土丘上麵壓著金黃色的紙。前麵有一個石頭搭的香台。一個花圈被埋在土壤裏了。墳的前麵連個墓碑都沒有。讓人不知道墳地裏躺的究竟什麼人。那些草幾乎從地上連根拔起的。我們走進他。“大伯你幫我個忙好麼。王聾子抬起了頭。”他的耳朵不好使他並沒有聽清我們再說什麼。他隻是不動聲色的看著我倆。不得己我又把剛才華子的話重複了一遍給他。然後，他開始大笑了起來。“你個娃，那個蟲子會咬你的。它要跑到你的褲襠裏吃你小蛋蛋了。”華子有些惱羞成怒但是還是用懇求的聲音說：“幫我把那個東西弄出來吧。”王聾子把他的褲子慢慢的拖了下來。然後再我手中拿過鑷子費了好大的周折才把那個蜥蜴弄出來。那個蜥蜴掉到地上的時候翻了一個跟頭。然後就跑了。我們沒有拿著石頭打她。因為我們看到他的時候就有一種惡心的感覺升騰起來。那天下午。王聾子唱了好幾首歌，我們本來讓他講故事的。但是他不會講。雖然他唱的沒有阿寶的好聽。那年冬天的時候，王聾子死了。他是跳井死的。因為一群盜賊跑到了鎮子裏把他的羊偷走了。有三天裏他就開始不吃不喝。鎮子上的人都來勸他。許多人都說在丟羊的那天夜了狗不停地叫著而且還不時的傳來羊叫的聲音。那一天許多人都聽到了。隻有王聾子沒有聽到他不但沒有聽到狗的叫聲連羊的叫聲都沒有聽到。他死後，鄰居收拾他的遺物的時候，還發現了三百元的錢。那些錢完好的放在手帕裏。隻不過在他臨死前的一天。他隻買了幾個便宜的小菜和一壺散酒。誰也沒有想到一群羊會葬送掉一個人生命。或許，人總是在未著某些東西或者某些事物活著吧。如果這些東西都消失了那麼我們活著的價值也就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