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在此之際,與他關係頗好的神童李光地突然衝了進來,張口便是大喊道:
“沈淇,不好了,你娘被縣令兒子打死了!”
李光地的話直接讓沈淇懵住了。
這安溪縣令的兒子名叫張元,二十多歲,是個遊手好閑的紈絝,至今練不出筆力。他前些日子因為看上了沈淇快要過門的小媳婦鄒曼珊,時常來與他們家為難。
沈淇懵了片刻,李光地想他可能沒明白是怎麼回事,就使勁搖醒他解釋道:
“那張元聽說你明天要迎娶鄒曼珊,今天就帶著狗奴才闖進她家裏,強行將她帶走了,你娘得知這一消息,在路上截住他們理論,不料反被蠻橫的張元叫下人打死了!”
沈淇的父親沈鋤稍後才趕到,這會兒正抱著斷氣的沈秦氏在田埂邊痛哭。沈淇知道後拚命的跑了出去,他很快在村頭的田埂上看到了沈鋤抱著自己的娘親嚎啕大哭,旁邊的村民圍觀在此處,指指點點,可卻沒有人敢為他們家出頭。
“娘!”
沈淇平日裏雖然時常被沈秦氏打罵,但這會兒看著倒在父親懷裏的娘親鼻子一酸,情不自禁的熱淚橫流。
跑過去的沈淇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抓著沈秦氏冰涼的手臂低頭抽泣,圍觀的人群裏,不少婦人見此慘狀也忍不住掩麵痛哭,場麵有點混亂。
而在他們裏麵,有一個五十來歲的老先生,他是沈淇在私塾裏的教書先生,名叫宋匡扶,人稱宋老先生,練出的筆力也隻有一段,算是資質平平吧。在他的印象裏,沈淇就是一個極為普通的孩子,雖不調皮搗蛋,但也絕不是什麼可造之材。
沒想到沈淇小小年紀就遭此劫難,宋匡扶搖頭歎息的走到沈鋤的身邊安撫道:
“沈鋤你也莫哭了,人死萬事休,趕緊帶著沈秦氏回家準備後事吧。”
沈淇聽到宋匡扶的聲音,抬起濕紅的眼睛道:
“先生,我娘不能白死,你能不能為她主持公道?”
沈淇還是第一次這麼主動大敢,宋匡扶聞言摸了摸下巴處的一小簇胡須回複說:
“人間之事,求神拜佛都已無用,我一個教書匠還能主持什麼公道,不過若是將來李光地出人頭地,你倒是可以求他為你昭雪平冤。”
提到李光地,宋匡扶可是頗為欣慰,因為這個神童曾經在他的私塾裏上過學,他可以恩師自居。憑李光地目前筆力一段的實力,將來至少能夠做個縣令,混得好點,還能成為京官,參與朝廷機要大事。
這個時候的李光地還逗留在沈淇的房間內,他盯著沈淇寫在白紙上的“鄒曼珊”三字,眼中露出一絲驚訝。他心中暗道:沈淇的字跡看似像女孩子般清秀,但實則有鋒芒內斂於筆畫之間,難不成他是內秀之人?
李光地如此猜想,但卻不敢肯定。
作為一個無權無勢的農民,沈鋤哭累了,也隻能是抱著沈秦氏回到家中,準備置辦後事,剛好家裏有一副為自己準備的棺材,沒想到自己沒用上。
沈淇跟著父親回去了,看著躺在床板上的娘親,心裏又惦記起被搶走的鄒曼珊,這可是搶婚之恥,喪母之痛,他卻一點辦法都拿不出來。
他突然怨恨自己的懦弱。
時值六月,在沈家這邊著急下葬沈秦氏的關頭,縣城的縣令府裏,張元將搶來的鄒曼珊關在一個小房間內,色眯眯的盯著麵秀膚白的十四歲小娘子道:
“你不從我,大概是因為沈淇那窮小子,現在我就派人過去弄死他,看你是願意守活寡,還是嫁給我為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