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有權利按照我們看待自己的眼光來評價我們,我們認為自己有多少價值,就不能期望別人把我們看得比這更重。一旦我們踏入社會,人們就會從我們的臉上、從我們的眼神中去判斷,我們到底賦予了自己多高的價值。如果他們發現,我們對自己的評價都不高,他們又有什麼理由要給他們自己添麻煩,來費心費力地研究我們的自我評價到底是不是偏低呢?很多人都相信,一個走上社會的人對自己價值的判斷,應該比別人的判斷要更真實、更準確。
一次,英國首相皮特在任命沃爾夫將軍統領駐守加拿大的英軍後,剛好有機會領略了一番沃爾夫將軍的自我吹噓。這個年輕的軍官揮舞著佩劍,不停地敲著桌麵,在屋子裏手舞足蹈,吹噓著他將要建立的功勳。皮特非常厭惡他,忍不住對坦普爾勳爵說:“上帝啊,我居然把整個國家、整個政府的命運都托付給這樣的人了!”
但這位首相大概想象不到,就是這麼一個喜歡自我誇耀的年輕人,會不顧自己重病在身,從病床上起來指揮部隊在亞伯拉罕高地贏得了輝煌的勝利。其實,他的自誇是對他未來所能達到的高度的一種預言。
日光浴
——[美國]惠特曼
1877年8月27日,那是一個星期天,完全沒有感到顯著的乏力和痛苦。我一瘸一拐地走過這些鄉村籬路,慢慢穿過田野。我獨自一人在清新的空氣中和大自然相對——在這個空曠寬敞、寂無聲息、神秘莫測、邈然幽遠,然而卻又摸之有物、聽之有聲的大自然中,寧靜之氣和滋育之物好像真正從天而降,精妙細微地滲到我身體之內。在這十全十美的一天,我自己和景物融而為一了。我在這條清澈的溪流上一瘸一拐地走著的時候,它在一個地方發出那柔和輕悠的汩汩之聲,在另一個地方又一落三丈發出那粗糙沙啞的嗡嗡之聲,一切都使我心曠神怡。來吧,你們這些愁眉苦臉的人,隻要你們願意,就來享受一下清流溪岸、山林田野一定會賜予的德澤吧。我浸潤其中僅僅兩個月,而它們就開始使我成為一個新人了:每天都與世隔絕——每天至少有兩三個鍾頭的自由,洗洗澡,不講話,不看書,一絲不掛,無拘無束,不拘禮節儀容。
尊敬的讀者,是不是要我告訴你們,我的健康之所以大大恢複,歸功於什麼?兩年以來我沒有用過任何藥物,隻不過每天都堅持待在露天。去年夏天,我在一條溪流的一邊兒,找到了一個小穀,那是一個挖過灰泥的采泥場,現在棄而不用,裏麵長滿了灌木叢、大樹、青草,一溜坡地,一叢柳樹,還有一道清泉,恰從中間流過,一路上有兩三個小小的瀑布。每一個炎熱的日子,我都隱居在這裏,今夏又照樣來此。我在這兒才真正領會到那位老人所說那句話的真正意義。他說,他隻有在孤身獨處的時候,才覺得不那麼孤獨。在此以前,我從來沒有感到我和大自然之間的這種老習慣,我的鉛筆幾乎是出於自動,時時記下當時當地的心態、景物、時間、色彩和輪廓。這一個上午是多麼值得回憶呀?它是那樣寧靜、純樸,那樣超塵脫俗,純出自然。
每天早飯後一個鍾頭左右,我就前往上麵說的那個小穀的幽深去處。在那裏,我和一些飛鳥都完全是各得其樂。微微的西南風,正從樹冠中吹過。這正是我從頭到腳作亞當式空氣浴和全身洗刷的恰當地點和恰當時間。因此我把衣服搭在附近的橫欄上,頭上戴著舊寬邊草帽,腳上穿著輕鬆便鞋,然後我會在兩個鍾頭的工夫裏去盡情盡興地享受一番!首先,我用硬而有彈性的鬃毛刷子把兩臂、胸膛和兩肋全部刷了一遍,直到它們都發出了猩紅的顏色,再在長流不息的溪間清水之中衝洗身體,過上那麼幾分鍾逍遙自在的時光。然後,不時光著腳在旁邊黑色的爛泥裏走上幾步,讓兩腳作一次滑溜溜的泥浴,又在水晶一般的清澈流水裏輕輕地再涮它第二次,第三次,再用帶香味的毛巾搓一搓,在太陽底下的青草地上慢慢騰騰、鬆鬆散散地來回溜達,偶爾也換個樣兒歇一會兒,再用鬃毛刷子刷刷——有的時候,隨身帶上我那輕便椅子。從這兒挪到那兒,因為我在這兒活動的範圍很廣,幾乎長達500米。我覺得很有把握,不會有生人闖進來,而且即使偶然有生人闖入,我也不會覺得有什麼不好意思。
當我在草地上慢慢走著的時候,太陽射出的光線足以照出隨我行動的身影。周圍每一樣東西,不知怎麼,都變得和我渾然一體了。大自然是赤裸裸的,我也是赤裸裸的。大自然似乎太疏懶,太多撫慰,太愉悅恬靜,讓人無法琢磨揣測,然而我卻認為我們和大地、陽光、大氣、樹木等等之間永遠不會失去的內在親睦和諧,這並不隻是通過眼睛和悟性就能認清,而且是要通過整個的肉身體驗才能認清的。我決不用帶子將它遮住。在大自然中,正常、恬靜的赤身露體啊!城市裏可憐的、病態的、淫穢的人類啊,如果能再一次真正認識你該有多好啊!那麼,難道赤身露體真是不道德的嗎?從天生固有來說,不是。不道德的是你們的思想,你們的恐懼,你們的世故,你們的體麵。我們的這種種衣服,不僅穿起來太麻煩,而且本身就不道德,難怪會讓人滿肚子不高興了。誠然,也許他或者她對於在大自然中赤身露體那種自由隨意、鼓舞興奮的狂歡極樂,從來就不以為然,那麼他或者她也就從來不會真正懂得,什麼是純潔——也不會真正懂得究竟信義或者藝術或者健康真正是什麼。
我把我的部分康複,大都歸功於前兩個夏季中的許多這樣的時刻。也許有些善良的人認為那是一個人消磨時光和思考問題的一種輕浮無聊或者半帶瘋狂的方式。也許是那樣吧。
自我尊敬
——[美國]愛因·蘭德
為了追求並獲得生命所需的價值,進而成功地與真實世界打交道,人們需要自我尊敬,他們需要對自己的能力和價值有充分的信心。
與自我尊敬相對立的是焦慮和犯罪感,並且是心理疾病的症狀,它們使人價值喪失、思維分裂和行動麻木不仁。
隻有當一個自我尊敬的人選擇了他的價值,確立了他的目標,並且有一個長遠的規劃時,他才會有統一的行動。這就像一座通向未來的橋,生命將在這座由信念支撐的橋上通過,這種信念是一種思維、價值和判斷的能力,也是人的價值。
這種信念不是特殊的知識、能力和技巧對真實世界的控製。它不依賴於某種特定的成功或失敗。它反映了人與真實世界的基本關係,人們信念的基本能力和價值。它也反映了一種自信,也就是人在本質上或原則上對世界的權利。
自我尊敬是一種形而上學的評價,具有傳統道德的人是不可能接受它的。他們的自我犧牲和神秘主義信條都不可能使人達到心理健康或自我尊敬。這些信條是心理論和存在論的自我毀滅。維持自我生命和達到自我尊敬,要求人們完全運用理智,而道德傳統卻要求人們具有完全信賴於一種教條的信仰,而這種信仰是不具備感官事實和理性證據的。
一個人自己判斷的標準隻有兩條,要麼是理性,要麼是他的感覺。所謂神秘主義者就是以自己的感覺為認識工具的人,在這種人的心目中感覺與知識的方程式等同。
為了達到所謂信仰的“德性”,自我犧牲的信條驅使人們放棄自我的觀察和判斷,過著無法使自己的生活感受成為他人知識一部分的非理智的生活,並使自己陷入假想之中。由此,人們必須壓抑自己的批判性思維,並把它看成是罪惡的,人們必須限製由此不斷產生的任何問題。
所有人類的知識和概念都是一個有等級秩序的結構。人類思維的基礎和出發點是人的感官知覺。隻有在這個基礎上人們才能形成最初的概念,然後通過確認和整理更大範圍內的新概念構造知識大廈。
老人
——[俄國]屠格涅夫
黑暗、沉重的日子來到了……
你自己的疾病,親人們的苦痛,老年的淒涼和悲哀……你所鍾愛過的一切,你曾獻身過的一切都一去不複返了,都消失和毀滅了。你走的是一條下坡路。
怎麼辦呢?悲傷?哀悼?你這樣做對你自己,對別人都無所幫助。
在彎曲的正在枯萎的樹上,葉子零落、稀疏了,但它還是一樣翠綠。
那麼,你感到憋悶時請追溯往事,回到自己的記憶中去吧。在那兒,深深地,深深地,在百感交集的心靈深處,你往日可以理解的生活會重現在你的眼前,為你閃耀著光輝,發出自己的芬芳,依然飽孕著新綠和春天的明媚與力量。
但你得小心……可不要朝前看啊,可憐的老人!
恐懼
——[俄國]陀思妥耶夫斯基
他突然想起他從老太婆那裏拿來的錢袋和東西都還放在自己的口袋裏,還沒有藏起來……他馬上跑去把它們掏出來,扔在桌上。等他把一切東西都掏了出來……他便把那整整的一堆東西拿到牆角去。在牆根那裏,有的地方糊牆紙破裂開了,他馬上開始把一切東西都塞進紙裏麵的那個洞裏去。
“全放進去了!錢袋也看不見了?”他快活地想著,站了起來,茫然地瞅著那個洞。忽然,那個洞好像鼓起來了,他嚇得渾身發抖。“上帝!”他絕望地咕嘟道,“我是怎麼一回事?這算是藏起來了嗎?這是藏東西的方法嗎?”……他筋疲力竭地在沙發上坐下,立刻又發了一陣難受的顫抖。他機械地從身邊一張椅子上取來他那件舊而暖的、但是破爛不堪的學生冬季外套把自己蓋住,不多時,他失去了知覺。
沒有過五分鍾,他猛地跳了起來,馬上又瘋狂地撲過去抓住他那些衣服。“我怎麼能夠什麼事都沒有做又去睡覺呢?是的,是的,我還沒有從袖管上把活結取掉哩!我忘記了,把這樣的一件事情忘記了!這樣一個真憑實據!”
他把活結扯掉,慌忙地把它撕成碎片,把碎布片塞進枕頭下的襯衣裏。“無論如何,破襯衣的碎片不會惹起嫌疑的。反正我想不會的,我想不會的!”他反複地說,他站在房間當中,又拚命聚精會神地來瞅一瞅他的周圍、地板和各處,他想弄清楚屋裏是不是還有作案後的痕跡。他以為自己一切能力都沒有了,甚至於記憶力、最簡單的思考力都沒有了,這種確信漸漸成為一種難堪的苦楚。“莫不是已經開始了?莫不是懲罰降臨到我身上來了?是來了!”他從褲子上割下來的磨壞的破布確實放在房當中的地板上,誰進來都會看見的!“我是怎麼一回事!”他又喊道,好像一個神經錯亂的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