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夫卡,我是××,你是否能幫助我把一個小姑娘安排在遊泳部或者花樣滑冰學校。否則,我的下場會很慘,你懂嗎?快幫幫我吧!”
“我一點也不明白,”沃夫卡說,“你幹嘛要答應這種事?”
“你就別問了,我的朋友!”我說道,“我很需要安排一個小姑娘。”
他躊躇起來。
“現在大家,”他說,“都想把自己的孩子安排去花樣滑冰或是去遊泳。我告訴你,你是這個禮拜第五個打電話要我幫這個忙的人,可這事得等我們首長簽字才行,除非……”
“除非什麼?”
“他急需一張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訂書單。要是你能幫忙取得,或者他會幫忙。”
我歎了一口氣:“好吧。”
離演出還有三天半了。
這時,我妻子又想起她的堂兄弟有個侄女在書店工作。她已經去找電話號碼了,可是卻突然說道:
“哎呀,不好,她曾請你幫她弄一套……可你說這件事不好辦……她現在會幫忙嗎?……”
“夠了!”我手在桌子上一拍,“我已經夠了,我決不在任何地方演奏任何東西了,那個破小提琴呢?”
我在屋子裏跑來跑去,尋找那把小提琴,想著要把它摔個稀巴爛。然而,就在這時,我的兒子跑了進來。
“爸爸,”他叫著,“找到琴弦了,就在隔壁海卡家,隻是他要交換……”
小家夥上氣不接下氣地跑到我跟前。
我歪著頭,懶洋洋地問:“他要交換什麼?……”
“一張《波尼·米》的唱片和一頭孤種狗。”我兒子豎起一根食指。
“什麼?真的嗎?”
我露出幾天來第一個笑臉,緊緊抓住兒子的手。
女人的福氣
——[俄羅斯]索洛杜布
有兩位官員,一位叫普羅布金,另一位叫斯韋斯特科夫。他們帶著自己的妻子,向陸軍中將紮普佩林家跑去。那裏正在為這位英勇的將軍舉行葬禮,門口已被前來觀看的人堵得水泄不通。
當他們四人好不容易擠進了散兵線時,卻被一位警察分局副局長攔住了。“不許進去,先生們!嘿,說你呢,別擠啦,別擠啦!”這位副局長的麵龐很和善,而且招人喜歡。他繼續說道:“請你們稍微往後站一下!先生們,這事由不得我們做主!請往後站!”這時,他看見了兩位女士,便說:“夫人們,你們可以進去,請你們進去吧……你們二位先生,請看在上帝份上……”
普羅布金和斯韋斯特科夫的妻子聽了這位副局長的話後,臉騰地一下紅了,但既然被準許了,那還客氣什麼,她倆急忙從散兵線中間鑽了過去,她們的丈夫卻不得不留在擠得水泄不通的人牆那邊,隻能從那裏望著步兵警官和騎兵警官的後背。
“為什麼準許她們過去而我們不能?”普羅布金無比憤慨卻又無可奈何地說,“真的,這些頭上挽著發髻的女人真有福氣!男人從來就享受不到女士們常常享受到的這些特權。可她們又怎麼能跟我們男人比,她們是再平凡不過的了,而且往往帶有偏見,卻把她們放進去了,你我縱使是五品文官,又有什麼用呢?”
“您這番怪論很讓人不解!”區警察分局副局長目光中露出責備的神情,望著普羅布金說,“要是把你們放進去,你們馬上就會到處亂推亂擠瞎胡鬧,而女士們天生就懂得禮儀,凡事都有分寸。”
“一派胡言,閉上你的嘴!”普羅布金生氣地說,“在人群中,首先亂推亂擠的便是這些女士。一個男人站在那裏,正望著某處,而女士到處走動,走動時,還總推別人,以防把她們漂亮的時裝弄髒。還有女士們在各個方麵總是交好運。女人用不著去當兵,她們可以免費參加跳舞晚會,可以免受體刑……而這一切是她們應得的嗎?一位姑娘把手帕掉在地上——馬上就會有人替她撿起來,她走進房間——就會有人站起來給她讓座,她離去時,幾乎全屋的人都去送……再拿官銜來說吧!為了升到五品文官,我們要付出多少努力,可是,一個姑娘在半小時之內就可以跟一位五品文官舉行婚禮——她一下子就成為一位要人,成為五品文官夫人了。如我想晉升伯爵或公爵,我就要把全世界征服,就得攻下希普卡老山口,就得做多年的內閣大臣,可是那個乳臭未幹的毛丫頭瓦裏婭或卡佳,隻要搔首弄姿地在伯爵麵前擺動一下她的衣裙,或者深情地望他幾眼——她馬上就可以成為伯爵夫人……拿你來說吧,你的十二品文官是不是你用你的汗水,甚至鮮血換來的,可是你的那位瑪麗婭·福米什娜呢?她有什麼資格被稱為十二品文官夫人?她由神甫的女兒一下子就直接當上了官太太,就這麼簡單,你把咱們的工作交給她幹試試看,她一定把這一切弄得一團糟。”
“可你不要忘了女人生產時所遭受的痛苦!”斯韋斯特科夫說。
“那件事更不值一提,你我都無法猜測,在我看來,她也許還覺得生孩子是件最快活的事情呢。女人在各個方麵、各種事情上都享有特權!我們這個階層的某位小姐或太太,可以在一位將軍麵前大發脾氣,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但是你我在一位庶務官麵前都得畢恭畢敬,是的……你的那位瑪麗婭·福米什娜可以大膽地挽著一位五品文官的胳膊走路。可是,你敢這樣做嗎?你敢嗎?你去試試看!
“我們樓房裏,正好在我們下麵,住著一位教授和他的妻子……你知道嗎?那個教授級別很高,曾被授予一級勳章,可是常常會聽到他妻子在樓下大喊大罵:‘你這個混蛋!該死的!你這個混蛋!’而她不過是個普通小市民罷了。但她是合法妻子,所以才敢那麼放肆……這種事情古時就有,合法的夫妻可以打打罵罵,不合法的夫妻更別說了!她們什麼事情做不出來啊!我就親身經曆過這樣的事,它幾乎使我永劫不複,多虧我的父母禱告,我才得以幸免於難。
“去年,你還記得嗎,咱們那位將軍回鄉下去休假,他把我也帶去了,我的任務是寫信給他的朋友以聯絡感情,還有……這點工作很容易完成,每天隻要花上一個鍾頭就足夠了。我幹完自己的工作,閑著無事,便到樹林裏去轉悠,或者到下人住的房間去聽他們唱歌。你知道這個將軍孤身一人,沒有妻妾,更別說子女了,但他是個百萬富翁,仆人極多,有百十來人。家裏的仆人都被他嬌縱壞了,難以控製……發號施令指揮一切的是一位婆娘,也就是女管家薇拉·尼基季什娜。她親自給老爺沏茶端水,安排飲食,差遣仆人……這個女管家簡直是個魔鬼,她開口就罵,動手就打,十足一個潑婦。她身體肥胖,滿麵紅光,說起話來尖聲尖調,非常刺耳……她從來不會小聲說話,每當她喚人時,那種尖刻的語調令人心驚肉跳,一聽見她的怒喊聲,仆人們都離得遠遠的。
“最使人難以忍受的還不是這種刺耳的喊叫聲,而是那些難聽的罵人話。哦,我的天哪!簡直無法跟她生活在一起。這個女魔鬼,她把打罵仆人當成了家常便飯,對仆人呼來喚去,而且她有時也向我示威,找我的過失,我心裏想,你就等著瞧吧,一有機會,我就會把你幹的一切壞事告訴將軍。我心裏這樣想:他老人家公務繁忙,每天埋頭於工作,所以才沒察覺你肆意揮霍他的錢物,欺下瞞上,總有一天,我會讓他擦亮眼睛的。嘿,老弟,我也確實讓他擦亮了眼睛,而且擦得那麼明亮,弄得我差一點永遠閉上自己的眼睛。直到現在,我一回想起來,仍不寒而栗。有一天,我在走廊上走著,突然聽到一陣尖叫聲。起初我還以為有人在宰豬呢,後來仔細一聽,才聽出來,這是薇拉·尼基季什娜在跟誰吵架:‘壞蛋!你這個狗東西!你這個魔鬼!’——她這是在罵誰呀?我心裏想。突然,我的老弟,我看見這麼一個場麵:房門打開了,我們那位將軍從房間裏飛跑出來,他滿臉通紅,兩隻眼睛瞪得很大,頭發蓬亂不堪。她在他身後仍罵個不停:‘你這個壞蛋!魔鬼!’”
“這不可能吧!”
“天地良心,我說的全是實話。我還記得我當時的感覺:既震驚,又氣憤。震驚將軍怎麼能容她那樣,氣憤這婆娘竟如此囂張,氣得我不知該如何辦才好。一個普通的沒有受過教育的婆娘、一個廚娘、一個仆人敢放狂到如此地步,恣意妄為!當時我還以為可能是將軍想跟她結賬,要解雇她,她卻利用沒有見證人這一點,痛罵將軍。我心裏想,反正早晚都得離開,我豁出去了!我火冒三丈……便走進她的房間,對她說:‘你這個惡婦,連將軍這號大人物你也不放在眼裏,隨意辱罵,你以為他老人家年紀大了,性格軟弱了,就無人站出來保護他嗎?’——我越說越來氣,便掄圓了手掌,朝她那胖乎乎的臉頰上扇了兩個耳光。哎喲,你想象不到,你簡直想象不到她當時怎樣扯著嗓門大聲喊叫,簡直拿她沒有一點辦法!我敗下陣來,倉皇逃進屋外的樹林裏,大約一個時辰過後,童仆迎著我跑過來說:‘老爺請您到他那裏去一趟。’我就去了。我走進將軍的房間一看,他正皺著眉頭坐在那裏,形似一隻敗下陣的花火雞,連看也不看我一眼。
“他說:‘您是怎麼搞的?看把這裏鬧成這個樣子!’‘如果您是指尼基季什娜那件事,大人,我那是在替您打抱不平呀。’他說:‘這與您毫無關係,您完全不必那樣做。你明白嗎?這是我的家務事!’於是他開始怒氣衝衝地訓斥起來——差一點沒把我氣死!他嘮嘮叨叨地說個沒完,後來又無緣無故地哈哈大笑起來:‘你怎麼能這樣做呢?雖然我很佩服你的勇氣與膽量!不過我希望,我的朋友,這件事隻有我們兩個人知道……你的大發雷霆我可以理解,不過你得同意,你不能再在我家待下去了……’
“瞧,沒想到我落得了這個結局,他甚至感到吃驚,無法理解我怎麼敢把那個傲慢自大的雌孔雀毒打一頓。他被那個婆娘蒙住了眼睛!一位三品文官,獲得過白鷹勳章,擁有無限的權利,卻在一位婆娘麵前屈服投降了……你瞧瞧,女人竟有這等威勢,真不可思議。不過,快脫帽子吧!將軍的靈柩抬過來了……啊!那麼多勳章,上帝!你瞧,真的,走在前麵的都是些女士太太們,難道這些勳章真有她們一半?”
一個幸運的賊
——[法國]莫泊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