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大廈將傾(2 / 3)

於是,在孟小冬抵達上海後,姚玉蘭萬分殷勤地邀請她住進她和杜月笙的家。孟小冬照辦了。三人同在一個屋簷下,該發生的事就發生了。也許一開始孟小冬有被迫的成分,但是後來,她還是接受了既成事實。如此看來,感情也是可以慢慢培養的。

雖然外人很難因此指責孟小冬,但許多人對她的選擇還是表示出巨大的不解和遺憾。如果說她和梅蘭芳結合,很大程度上是出於感情的需要,那麼,她跟杜月笙在一起,是出於什麼呢?是因為錢?是因為權?還是也因為感情?外人無從知曉。從另一個方麵說,當初,她絕然和梅蘭芳分手,不是因為她不能容忍“妾”的身份嗎?她不是認為梅蘭芳負了對她“兩頭大”的承諾嗎?那麼,現如今,她又為什麼願意跟有四房姨太太的杜月笙牽扯在一起,而且還無名無份?或許,隻是因為她寂寞,她孤獨,她脆弱,她需要依靠。

孟小冬和杜、姚同住了兩個多月。“七.七”事變後,國內形勢嚴峻,杜月笙和姚玉蘭為避戰禍,離滬去港。孟小冬沒有同去。此時,她沒有名份。於是,她隻好孤身一人返回北平,時局動蕩,戲自然是無法演了。

孟小冬剛剛離開上海,梅蘭芳結束在外地的巡回演出後,返回了上海。上海已繼北平“七.七”事變、上海“八.一三”淞滬抗戰後淪為日寇天下。全國人民開始進入艱苦的八年抗戰時期。

遠在香港的杜月笙無法忘卻孟小冬,也為她仍身處日寇占領下的北平而感到不安。於是,他通過留在上海的賬房先生黃國棟,給孟小冬寫了一封信,讓她也去香港。可以想見,在如此惡劣的環境下,孟小冬收到杜月笙的信,該是何等的溫暖。她或許會認為,杜月笙對她是真心的,也隻有他(當然還有姚玉蘭)能夠給予她溫情。於是,她立即收拾行裝,動身去了香港。

不知為什麼,孟小冬在香港隻逗留了幾個月。然後,她又孤身一人,途經上海返回了北平。頗為神秘的是,去港時,孟小冬身邊隻有一隻皮箱;北返時,她帶了五隻皮箱。與此同時,杜月笙寫信給黃國棟,讓他負責護送孟小冬北歸,並確保她,還有那五隻皮箱的安全,並特別囑咐不能讓日偽查扣皮箱。黃國棟雖然並不知道那些皮箱裏裝了什麼,但他恪盡職守,以手上的一張“特別通行證”將孟小冬安全送抵北平。至於皮箱裏的東西,除了當事人,則無人知曉。

現如今,孟小冬又和杜月笙在一起,投其所好自然能博得杜、孟兩人的開心啦。

舞台上正在上演著《遊龍戲鳳》,演員自然無法與餘叔岩、梅蘭芳相比,自然也不能與孟小冬、梅蘭芳相比肩。雖說看的戲是與曾經的愛人同台演出的曲目,但杜月笙並不介意,他指定要唱《遊龍戲鳳》的這一段。

(李鳳姊):人瀟灑性溫存

若有意似無情

不知他家何處

不知他何姓名

倒叫我坐立難安睡不寧

(皇帝):姓朱名德正

家住北京城

二十歲還沒定過親

(李鳳姊):嘿

你來做什麼

(皇帝):我愛上酒家人

我進了酒家門

(李鳳姊):我哥哥不在家

今天不賣酒

(皇帝):賣酒的風情好

你比酒更迷人

(李鳳姊):我們賣酒做營生

不懂愛也不懂情

(皇帝):為什麼

坐立難安睡不寧

(大牛):你說愛又談情

存的是什麼心

再要不安份 我

送你進衙門

(李鳳姊):大牛

別胡說快去掃地

說什麼好人心

原來是假正經

人家的手帕

給你塗得滿天星

(皇帝):滿天星價連城

皇帝題的詩皇後繡的鳳

(李鳳姊):你假戲當成真

欺君罪你罪不輕

(皇帝):店名叫龍鳳

難道不欺君

(李鳳姊):我們龍鳳店

遠近都知名

皇帝都不管

我勸你少費心

(皇帝):不必提龍鳳

還是論婚姻 你貌美麗

你性聰明

一見就傾心再見就鍾情

你願意 我帶你進京城

我和你雙雙對對配龍鳳

深宮上苑 度晨昏

……

彭潔寰隻知道杜月笙的四姨太姚玉蘭是京劇名角,在她牽線搭橋下,杜月笙目前最愛的女人是孟小冬,也是京劇演員,所以請來京劇社唱堂會戲。但彭潔寰卻不知道這出《遊龍戲鳳》餘叔岩和梅蘭芳演過,孟小冬與梅蘭芳也曾演過。而孟與梅有過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孟小冬是梅蘭芳的舊愛,她與梅蘭芳離婚後飽經流言蜚語一度遁入空門,杜月笙曾幫她出頭向梅蘭芳討說法拿到了2萬塊的離婚費。複出之後,她剪彩時遇到了當年幫助過他的杜月笙,在姚玉蘭這個“紅娘”的撮合下,她終於開始和杜月笙同居,但當時並沒有名份。

也許是觸景生情,也許是感歎人生之無常,孟小冬依偎在杜月笙的肩膀上開始啜泣起來。而杜月笙卻並沒有生彭潔寰的氣,他反而借題發揮,幽默地說:

“冬皇(孟小冬被譽為京劇老生這一行的‘皇帝’,後簡稱為‘冬皇’),你就是我的皇後,我要好好把你好好供起來,再也不會讓你受委曲了。”杜月笙說著溫柔地將孟小冬揉在懷裏,輕輕地撫摸著她的臉頰,拿出手帕替她擦拭眼淚。

“鏞哥,在舞台上我是個負心皇帝,在生活中我可是個癡情女子啊!”孟小冬的這番話心由戲生,充滿了對美好生活的向往。

“冬皇,戲裏頭你是女生演‘老生’,最後老生拋棄了‘花旦(指梅蘭芳)’,生活中卻反而遭到了‘花旦’的遺棄,我可是真正的老生哦,此老生,非彼‘老生’,我不是正德皇帝,但我對你的感情確是一片癡情。”杜月笙說著用左手抓起孟小冬的左手,用右手拖住放到自己的左心口,讓其感受到自己心動的脈搏,“真心是永遠不會說謊的。”

“怎麼鑒別?”孟小冬破涕為笑打趣地問道。

“你體會一下,有沒有忽快忽慢的現象?”杜月笙一本正經地回答,“這出戲名叫《遊龍戲鳳》,我不是龍,也不戲鳳,我可是戀鳳哦!”

“是嗎?你不是龍,可你是人精啊,照你這麼說該改成《人精戀鳳》啦?”孟小冬在杜月笙的懷抱有一種從未有過的歡心。

“人精戀鳳?這名字好,那我們一起來演一出?娘子,請啊!”杜月笙學著京劇老生的腔調,“那句戲詞怎麼唱來著?噢……‘不必提龍鳳,還是論婚姻,你貌美麗,你性聰明,一見就傾心再見就鍾情。’”他站起身做了個“請”的動作。

孟小冬心領神會,配合著杜月笙並糾正他的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