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裏普嫁女的故事中,有一件事我忍住沒寫。
話說那天去“Orchard”莊園,參加伊麗莎白的婚禮彩排。結束後,大家到湖邊露台上休息,看風景。“Orchard”莊園非常大,大片核桃林,大片牧場,大片花園,除此以外,還有個天然湖泊,半個足球場那麼大,湖水清澈,花草叢生。
湖裏突然出現一群泳者,它們向我們的方向快速行進。小孩子們叫:“Fish!”等這些泳者近了,看到了浮在水上的頭,亮亮的眼睛,不是魚。小孩子們改口叫:“哇,小鱷魚!小鱷魚!”再近點,到了我們腳下,這才看清,頭下麵是扁圓形身體,這下輪到我和菲裏普同時狂叫了:“甲魚!甲魚啊!野生甲魚啊!”
莊園的主人珊蒂聽到我們的喊叫,走了過來。她就是那個當地首富,卻親自為大家燒飯、盛飯那位,她穿著圍裙,就像街道大媽。也許這在美國用不著驚奇,放在中國就驚奇了,哪個女富人會這樣打扮?
珊蒂說:“啊哈,我這湖裏,有數不清的甲魚呢!它們看到人就會遊過來,餓了。”珊蒂告訴我們,二十幾年前,漲大水,甲魚跑了進來,傳宗接代,越生越多。
二十幾年啊,都是裙邊拖地的老甲魚啦!我口水要流出來了。
珊蒂說著把一塊麵包投下去,瞬間,一大群家夥衝過來,腦袋撞腦袋,搶麵包吃,我發現其中有好多都很大。珊蒂聳聳肩膀說:“看看,甲魚把湖都裝滿了,我不知該怎麼辦,它們把魚寶寶都吃光了。”
菲裏普一聽,問:“你怎麼不吃甲魚呢?這是好東西啊。”菲裏普說,他在杭州超市裏看到,甲魚攤前一長溜人排起隊。年紀越大的甲魚越貴,有的還穿著漂亮背心呢。
我馬上補充說,甲魚在中國是上等菜,野生甲魚是上等上等菜,味道美得不得了,吃了的人永遠不會老,跟神仙似的。
珊蒂聽我倆一唱一和,奇怪地問:“甲魚真能吃?”我們同聲:“能!”
她再問:“你們真敢吃?”同聲:“敢!”
珊蒂聳聳肩膀:“OK!反正我湖裏甲魚太多,你們想要,就來網。魚蝦不要網,我當寵物的。”
“網多大的?就給一隻,還是……”菲裏普支吾著問。
“想要就來網,大的小的,隨你!”珊蒂說得斬釘截鐵。
“那我們一個月來網一隻中等的吧。”菲裏普心很平地說。
我怕她後悔,補充說:“小的也行,小的也行。”
珊蒂笑著說:“啊哈,沒有問題!”
這時候我的心情,就是“心花怒放”四個字。連血管裏都啪啪啪下起了花瓣雨,下得我熱血沸騰,麵如桃花。
我常對菲裏普抱怨,美國什麼都好,就是吃得不好,來美國兩年多了,連半隻甲魚都沒吃過!看是經常看到的,它們在河裏遊、地上跑。奮力追過幾次,追不上。買了幾隻大魚網,卻沒敢用。因為按美國法律,公共場所,可以釣魚,但不可以網魚,犯法拘留,保釋金3000塊。
杭州很多朋友聽說有這樣的事,光天化日下居然跑不過王八,都一個個出來當諸葛亮,教我怎麼逮王八。比如杭報的朋友王翔,教我用縫衣服的針釣,怎麼穿豬肝,穿什麼位置,線怎麼放,教得很負責,恨不得飛過來親自幫我釣了。說實話,我努力過,雞肝、豬肝、牛肝都試過,針丟了一大把,卻辜負了王翔師父,沒得手過。
萬萬沒想到,因為伊麗莎白的婚禮,因為眼前這片湖,竟讓甲魚和我掛上了鉤。說反了,是我把鉤子掛到了甲魚的身上。
菲裏普更是憋不住,趁近親遠親都在,頻頻發出邀請——怎麼樣,你,你,還有你,來我家吃甲魚?我們開甲魚派對!所有人都捂住嘴巴,發出“咦——”的聲音逃散。意思是太瘋狂了,簡直是Gross!我家雞鴨生的蛋他們都不敢吃,吃甲魚?Oh,man!Gro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