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今天起,你就是桂花!這是為你準備的另一個身份!將來有個不妥……你可以利用這個身份從容布置,以防萬一。”
這張紙條出現在文素卿的雜糧饅頭裏,一口沒咬斷,當著私塾飯堂那麼多人,她又不能光明正大拿出來,隻能含著,然後躲在拐角裏看。看完後,一個問題擺在她麵前——怎麼處理呢?
撕成碎片,怕人拚接;埋在地下,恐人翻土;燒成灰,身邊又沒有蠟燭火苗!
無可奈何之下,她隻能滿臉鬱色的吞了。
一邊吞,一邊暗暗吐槽,不能來之前一口氣說明白嗎?非要鬧這麼一大圈子!
不過,做密諜中的頂尖,這輩子都要處在“雲深霧繞”“遮遮掩掩”,讓人摸不著頭腦的環境裏。一旦被人揪住尾巴,怕是等待的就是人頭落地了!
讓她做桂花,那就做唄,就和“文素卿”這個身份一樣,給她,她就好好經營,努力做出一番“特色”。這不是逆來順受,而是——接受現實。
接下來的兩天,文素卿按部就班的重複作息時間表。每天早起,背著小書包獨自到校,和私塾裏的同窗不熟,人家打打鬧鬧玩耍,她就坐在一角落裏,學習梁先生給的啟蒙書。晚上回鐵匠鋪,洗洗刷刷,上床睡覺。極少和鐵匠鋪裏的人說話交流。名義上的兄弟張寶安,更是連看都不看她一眼。
就在她以為這樣的日子,至少會持續一段時間時,梁先生忽然傳話,讓她去書房一趟。同去的,還有三男兩女,都是私塾的同窗,平時追逐打鬧,十分頑皮。
梁先生微笑心情好的時候,文素卿尚且害怕,覺得他好像蘊含著無窮力量的怪獸,隨便一個噴嚏、哈欠,都是一陣狂風暴雨,稍不注意就是沒頂之災。此刻,梁先生皺眉明顯生氣了,不是怪獸而是海上巨無霸龍卷風,任憑你遊輪多少噸位,隻有聽天由命的祈禱的份!
靠近梁先生三丈之內,文素卿控製不住身體的本能反應,戰戰兢兢,臉色發白,心快跳到嗓子眼了!
對比強烈的是其他五個孩子,嘻嘻哈哈,沒個正經形狀。
“先生喚我們來,什麼事呀!”
“還問!這是什麼?”
梁先生坐在書案後,指著案上擺著的竹哨,絹花,幾塊半化了的窩絲糖,以及一個黑色的圓柱形物體。
文素卿一麵頂著巨大的壓力,一麵飛快轉動腦筋——她初來乍到的,什麼事情引起梁先生注意了?他們五個喜歡惡作劇,捉弄同窗,被罵是常事,可和她沒有什麼關係啊!為什麼叫上她呢?
“呃……”同窗們擠眉弄眼的,還有一個偷偷瞄了一眼文素卿,更讓文素卿百思不得其解了。
“還不快說!”
梁先生重重拍了一下桌子。
絕世強者的氣勢不經意泄露了一絲絲,凡人毫無感覺,而才剛剛踏入門徑的文素卿好比一個人在雨中,麵對雷雲密布、閃電狂舞的天地之威,冷汗霎時濕透了衣衫!
她還能保有知覺和理智,已經是神經無比強悍,意誌無比堅定了。
其中一個同窗嘟囔著,“好麼,先生別生氣,我們隻是開個玩笑!”
將誰猜測桂花的身份有問題,誰想了主意試探,誰寫了紙條塞到饅頭裏,誰偷了先生的“窺探鏡”,幾個人躲在什麼地方偷看桂花把紙條吞吃了,一五一十的說了一遍。末了說了句,
“事實上我們都覺得桂花不像是真的桂花。不過,也沒想到她竟然吃了紙條!唔,換了我,我肯定不吃!怎麼咽得下去?”
“所以,你們用竹哨、窩絲糖打賭,賭的不是桂花的身份,而是她怎麼處理紙條?”梁先生又好氣又好笑,“說說看,你們是怎麼猜到的?”
兩個女生彼此對視了一眼,一個火眼金睛的指出,“桂花穿的衣裳舊了,但打補丁的部分是比較新的,誰家補丁舍得用新布?不都是拆了更舊的衣麼?”
另一個不甘示弱,“桂花的眼神不對!我頭上戴了杜鵑花染的絹花,其他人都用羨慕嫉妒的眼神看我,就她沒有!”
三個男生。一個說,“桂花吃飯的時候不快不慢……大家都狼吞虎咽,就她不一樣。”一個說,“桂花長得太醜了,長得這麼醜的人應該很討厭。但是奇怪,我不討厭她,後來我從她身邊經過,發現身上居然沒有怪味!她的味道香香的,很好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