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步步驚心(1 / 2)

最終的最終,文素卿還是幸運的得救了,調養一月,連疤痕都沒留下。而林家的表妹,年紀六歲的燕姐兒,被活活燒死了。聽人說屍體被燒成黑炭,斷成幾截,麵目全非,十分可怕。

這就是文素卿和林靈結怨的緣由。

事後,文府的西府,從敬安堂起更換了大半婆子丫鬟,可謂換了一次血。有關的無關的,或被杖斃,或是被賣了,幸運的也不過丟在莊子任其自生自滅。至於文府和親家林家的關係,奇跡的沒有惡化,大約是文府給的交代足夠誠懇,而且死的不過是一介庶女?無足輕重。

沒人深究內裏的原因,那場大火將什麼證據都掩蓋了,人們麵對斷瓦殘垣,想的是死者,想的是偷懶疏忽的下人,誰注意到那碟變成渣滓的點心呢?

文素卿抬眸看天,天色澄碧,依舊那麼纖塵不染,可她的心,早不複從前心境了。說實話,她並不討厭林靈——再沒有比什麼一張厭惡你的臉更提神了,時時刻刻告訴她,這鮮花著錦背後的真相!警醒她,她可不是什麼正牌的文五小姐文素卿!享受文府奢華貴族千金生活的同時,別忘記了她實際上是踩著一根細細的鋼絲上,不知什麼時候鋼絲會斷,不知什麼時候哪裏來的風波,就墜入萬劫不複之地!

漱玉閣。

福嬤嬤拿了鑰匙開五小姐的小庫房,挑了一對梅瓶,一刀雪浪紙、蟬翼箋和一匣子鬆煙墨,吩咐穀雨給林家兩位表小姐送去。

“梅瓶要擺在顯眼處,讓姑太太過一眼;紙和墨給婉兒小姐、靈兒小姐,說我們姑娘知道兩位表姐都精於畫作,這幾日學養花呢,改日挑了幾盆花姿最美的請表小姐留下墨影。”

穀雨是文府的家生子,從小耳聞目染,知道東西都是好東西,且清雅不俗,撅著嘴,抱怨的說,“嬤嬤,何必做好人呢?我看靈姑娘眼睛長在頭頂上,未必會稀罕小姐送的東西。”

“死妮子叫你送就去送,哪裏來那麼多廢話!鞠芬齋都送了‘長樂公主’賞賜的一匹綾羅,你想讓小姐背上吝嗇小氣的名聲嗎?”

穀雨吐吐舌頭,不敢回嘴,出了門,讓兩個婆子提著,自己空著手往“暮前樓”.路上遇到一個穿著寶藍色萬字不斷紋長袍、麵如冠玉的貴公子,連忙斜到一邊請安,

“見過五少爺。”

文清見了妹妹的丫鬟,駐足停了一下,“有事?”

“會五少爺的話,小姐吩咐奴婢給暮前樓送禮呢。”

“哦,什麼禮?我看看。”

穀雨急忙閃過一邊,好讓那對梅瓶、雪浪紙能讓五少爺瞧見。

“是妹妹親自選的?她還有什麼話?”

穀雨照著福嬤嬤說過的,鸚鵡學舌說給文清聽。文清聽完,皺皺眉,倒是沒多說什麼,讓身旁的丫鬟小寒給穀雨一些碎銀子,

“給暮前樓打賞用的。”

“呀!”穀雨兩眼放光,接過碎銀子,福了又福。等她起身,文清已經往漱玉閣方向了去了。她怔怔望了許久,心裏暗道,大寒小寒可真是有福氣,能在五少爺身邊伺候。不過她也不壞,論寵愛,夫人明顯更偏疼女兒呢!她不是那等盼望巴高枝兒的,在五小姐身邊安安生生做幾年,多攢些銀錢,將來放出去,過自己的自在小日子去!

不提小丫鬟自己的算盤,文清到了漱玉閣,在棋室見了同胞妹妹。清茶兩盞,對弈三局,一勝一負一平,文清感歎著“妹妹的棋藝又高了”,隨後才提出來意。

“六弟來年就要下場了。他學業有成,父親也高興。”

文府是以文名立足上京城,子孫個個精通詩書,成年之前都要下場試一試的。文清是西府的嫡長子,底下有三個庶弟,他拜師文壇泰鬥商老夫子門下,老夫子不同意他在十八歲之前下場科舉,怕他少年揚名,存下驕狂之心。可三個庶弟沒有這個憂慮。

排行第六的文正恩聰慧過人,文清和父親都希望他早日取得舉人身份。這涉及到東西兩府在外的名聲——東府文風更鼎盛些,文大少及文四少,都是少年中舉,尤其是文大少,還是探花郎,差一點又為東府迎來一塊“狀元及第”的匾額。而西府呢,富貴似乎富貴了,顯要也顯要了,可都不是什麼正經渠道。在外人眼裏,始終要差了一截。

“父親的意思,務必要六弟心無旁騖。妹妹知道,他生母雲姨娘六年前被送到莊子裏,至今不能回府。為兄想,當年的事情雲姨娘也是無辜被牽連,不如……招了她回來吧?”

文素卿的指尖滑過冰涼的棋子,聞言一頓。

雲姨娘?

她都快忘記這個名字了。可是一提,她眼前立刻劃過一張人比花嬌的臉龐,笑語盈盈的說“五小姐,妾身為你采了芙蓉花……”碩大的芙蓉放在她麵前,她靠前,然後,就掉水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