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格汗老父(1 / 2)

格汗老父的家在咼流村的最裏麵。看上去與洱海的房子差不多(事實上這裏每戶人家的瓦板房都差不多一個模樣),隻是要更舊些,一看就是經曆過時間的啃噬的,剛踩上竹梯便是一陣“吱呀吱呀”聲,估計沒過幾年就會自動坍塌。而格汗老父給我的印象和他的房子差不多。

他似乎已經老的不能再老了,看起來和赫連老太差不多的歲數,卻沒有人家那般精神矍爍,剩下的隻是殘喘延活,一身年輕時的壯碩肌肉現在幹巴巴的縮在身上,難為他五天前還能站起來到該騰家把那怪胎的臍帶斬斷。

五六盞煤油燈和火塘中的火將內屋照的恍如白晝。屋子裏還坐著幾個彝人,估摸著他們就是和二傻打鬥的那幾個,現在正一臉敵對的看著二傻,二傻像沒有看到般,冷冷的瞧著盤腿坐在榻上正給該騰縫斷指的格汗老父,我看他一到晚上就跟冷麵殺手似得,連忙搗了他幾下,低聲說,“在人家地盤上,你可千萬別動刀動槍的啊!”

二傻搖了搖頭,似乎他的本意也不是這樣,指了指格汗老父的身旁示意我看。

我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隻見格汗老父身邊放了一個奇怪的圓扁壺,壺身極矮,看上去高度隻有四五厘米。那壺有壺蓋有壺嘴,壺蓋是由上好的楠木製成,壺身卻是棕色土陶,即便畫有流暢的圖案,與那壺蓋還是很不相稱。我再仔細看那壺蓋,發現上麵刻有鏤空精致花紋,似乎刻的是幾條扭曲的怪蟲。靠,要是用這種蓋子上帶鏤空洞的壺子燒水,估計燒一輩子水也不會開,那這老東西拿這玩意幹嘛呢?裏麵能裝什麼東西?

我正想問二傻,卻見格汗老父將該騰的手指包紮好,對他用彝語說了句什麼,聲音粗嘎。那該騰點了點頭,對屋裏的其他幾個彝人說了幾句,又狠狠瞪了我和二傻一眼,就離開了。

一時間,屋子裏就還剩二傻、我、洱海和格汗老父。那格汗老父看也不看我們,自個兒在那洗著剛剛幫該騰縫針時沾到手上的血汙,我以為他洗完了就會跟我們講話,誰知他擦幹了手,撫了下那扁壺,就盤腿坐著閉上了眼,就跟坐禪一樣。我和二傻站在屋內,也不知道要做些什麼,於是我偷偷拽了拽洱海,意思是要不要提醒一下那老東西,總不至於讓我們在這兒幹站著看他在那兒坐著吧?誰知洱海隻坐了個禁聲的動作,便又恭敬的低下頭等待格汗老父發話。

我在心裏哀歎一聲,得,名人都喜歡耍大牌,看來隻能等了。又看看身旁的二傻,他還是那般冰冷的眼神望著格汗老父不做聲。

我又瞅著格汗老父那張陳皮老臉,怎麼看怎麼像具幹屍,可能人老到一定程度都會變成這樣。看著他就如入定了般,我心道,好多老僧圓寂了都會這般無聲無息的坐著,看這格汗老父胸膛一點起伏也無,會不會也圓寂了?人老成這樣,似乎隨時都可以走,莫非真被我猜中了?

我正想讓洱海上前看看,誰知那老東西咳了一聲,悠悠睜開眼睛,對我們說了句話。洱海翻譯道,“格汗老父問你們來咼流村是做什麼的?”

我心道,這老家夥看著就跟要成仙了般,當然不能把他當作洱海來騙,再精明的獵手也兜不過他老狐狸啊,於是就說,“我爺爺就是在這個村子裏出來的,他老人家去世前一直念叨著要回來看看,我代表他老人家來完成未完成的心願,順便這也是政府的意思。”

我麵不紅心不跳的編完這一大段,覺得甚合心意,言辭既懇切又圓了之前我在洱海麵前說的謊,可謂一箭雙雕啊!

洱海將話翻譯給格汗老父聽,格汗老父怔了怔,隨即又緩了下來,喃喃說了一句話。洱海道,“格汗老父以前收養過一個孩子,可惜他後來不知去了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