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傾聽心靈的天籟(8)(1 / 3)

在葬禮的前一夜,月亮的清輝十分潔淨,我靜靜地穿行在少年時代走過的那些巷陌裏,盧市鎮的老街在歲月的侵蝕裏一點點繁華落盡,稀疏地蒼涼了下來。我沿著老街潤滑的青石板尋訪了我家的老屋,它已經易主,我敲開了房東的門,一個閨土一樣的小男孩戴著一個項圈睜著明亮的大眼睛望著我。他的父親在一張小桌上飲酒,年輕的母親含笑安靜地坐在一旁。

我來到後院,幾年前我的父親栽種的花草還在花壇裏生機蓬勃。老屋後麵是爬滿青藤的斑駁圍牆。一彎明月下我獨自站在高大的柿樹下,看靜靜的河水,靜靜的村落,間或從哪家的瓦屋頂上傳來踩瓦的聲響,那是夜行的貓。有狗的狂吠從對河的村莊傳來,在如水的月華下讓這寧靜中平添一絲神秘。我在喧囂的城市裏居住,即使是中秋之夜,也從未如此深情地仰望過月光。月光把一切都隱在朦朧中,讓人看不真切,隻有老屋的屋垛在月華下倔強的身姿顯得十分明晰,那是一幅千古不變的寧靜畫麵。

遠在大洋彼岸的你,每每回家是否也如我一樣在故鄉的月光下獨享一刻天籟呢?

離沙前我已決定去看看你的父親。盧市,因為我的父母已搬居荊州,姑媽去世後,我是再難回來了。那一日正好是重陽節,我想代你去看望一下老人,帶了數碼相機,還打算拍一張照片寄給你。想歸想,卻未能如願,你的父親在武漢。

盧市這一行讓我對故鄉這兩個字有了更為深刻的理解。

在異國他鄉,你是否常常憶起童年,憶起故鄉的月光?

祝好!

CH:故鄉,這一詞我已經很久沒有太多直接的感覺。

掐指算來,我在北美度過二十一個歲月,這己乎與我在中國度過的年華相等。加拿大和中國在我心中有己乎同等的地位。但是,每個人的觀念都是由時間來排列的。同等情況之下,中國賦予我的記憶有她特別的地方。就象陳年老酒一樣,散發一種不可描繪的誘惑。新朋和老友,各有獨特的地方。但是,在這麼多人中,你是我唯一花這麼多時間交流的人。也許,你有特別的誘惑,讓人不知所措。每每等待你的回信時,都不知你會寫些什麼。如同綿綿細雨中的期待,朦朧一片。象小孩一樣,也不知自己會寫錯什麼。說實話,二十多年前的你在我的印象中已經是一幅抽象畫,但你的文字是那麼的誘人,就象在抽象畫上起了點睛的作用,栩栩如生。我可想象你傷心時的麵容,高興時的快樂,失敗時的氣餒,成功時的豪氣,愛時的執著,恨時的絕情。故鄉,是與年少時所處的人緊緊相連的。脫離了這些人,那些對故鄉的懷念是那麼的抽象和空洞。當你站在孩提時屋後的樹下,抬頭望見明月,你想到了什麼呢?不僅僅是盧市老街的青石板,也不僅僅是老屋屋簷的峻峭。是不是想到了母親夏夜的慈愛,父親無限的關懷?還是想到那情花初放時不可吐訴的日日夜夜,和那在青石街上與你走過的少男少女?每每回到盧市,看見門前的府河,我想到的是父母親日夜的勞作,以及月光下對未名前途的想往。對十三窟高中的記憶,也是那些充滿迷惑和想往的歲月。此時,我在紐約市,在華爾街穿行,忙於會議之中。身處百老彙和著名的時代廣場。但周圍的環境似乎沒有賦予我任何特別的享受。此時此刻,我想念的是多倫多和加拿大那片寄予我生存的地方。就象我在多倫多時會想到盧市那成片的稻田,夏日的蟬鳴,以及那些似曾相識的朋友。謝謝你去探索我父親的去向。他老人家在武漢和天門之間走動,行跡不定。也算老有所樂。望你青春煥發。

SY

2007年10月28日

二五、扭曲的母愛

女人走的時候,我看見孩子抬起一雙美麗的淚汪汪的眼睛看我,那眼神充滿陌生、惶然、無邪與感激。那不是一雙十來歲的孩子的眼神。我的門前是再沒有聽到那女人教訓孩子的嗬斥聲了,但不知那女孩子是否真的不再受到母親的訓責。

新搬的宿舍臨街,每天黃昏,熱鬧的街口會漸漸冷落下來。這天晚上八點,門口傳來一個女人的嗬斥聲:“我一天到晚累死累活,為的還不是你,我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犧牲了這麼多,付出了這麼多,可你還是這麼貪玩,你對得起誰呀?”女人的聲音一句比一句高,夾雜著推揉拉扯的動作,一個小女孩壓抑的哭聲傳來。

我的女兒正在做作業,她豎起了耳朵,我放下手中的書,看著女兒,她伸了一下舌頭,又埋頭做起作業來。

“我看你還貪不貪玩?我看你還用不用心?我看你還偷偷懶!”憤怒的聲音更大了,推揉的動作更大了,因為小女孩壓抑的哭聲顯得更痛苦了。

我止不住站起來,想去阻止這場母親對於孩子的責難。

女兒說,你多管閑事,會討沒趣的。

我於是重新坐下來,拉天窗簾,看見一位打扮相當時髦的女人一手背著小提琴盒,一手推揉著一個孩子,那孩子最多十歲,夜色的燈光下她顯得是那樣的孤單而無助。女人的旁邊停著一輛黃色的摩托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