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家灣通往麼屋台的路旁是東風之渠,夏天下大雨的時候,水會突然漲起來,雨點打在水麵上,鼓起很多水泡,看得到一些快樂的魚兒在水邊遊動,我們將傘倒過來在水裏企圖舀上幾條魚來,結果一無所獲不說,渾身還會淋得透濕。那一條土路,很多同學都打著赤腳上學,我穿著套鞋,我害怕泥濘的路上出現的許多沒頭沒腦爬行的蚯蚓。
我第一次做飯時是8歲,雙搶的季節,想著媽媽做飯的時候煮出的是一鍋粥,於是在媽媽還沒收工前,我放一滿鍋米做飯,結果米漫鐵鍋溢了灶台鋪了一地。
秋香發病了,她躲在豌豆田裏不出來,老師和同學們找了大半天,還是找不到她,十分著急。景雲隨手撿起一塊瓦片向田裏擲去,正打在秋香的頭上,隻聽得一聲哀叫,秋香在田裏站了起來。
平先的妹妹興高采烈地把我拉到她家看一樣東西。推開她家的大門進到她的房間,隻見一隻舊木箱子上擺著一個墨水瓶,裏麵插著一隻菊花。我從村南跑到村北,看到的原來是如此簡陋的一隻花瓶,禁不住萬分失望。那菊花還是在我的園子裏采的。
我們有一天夜裏隨大人和村子裏的人到離村較遠的睦家都子看電影,那電影名叫《看不見的戰線》,結果大家等到月上柳枝頭,還是沒等來電影。在月光下的鄉間小路上回家,大夥兒解嘲地說,今天的電影就叫《看不見的電影》。
我媽給我做了一件花綢子短袖上衣,領子是圓的,領子下麵用機器滾出三條月牙邊。母親又給我做了一條黑裙子。穿到學校,惹來好多羨慕的眼光,別提心裏有多美了。校長萬分嚴肅地找我談話,說我小資產階級思想嚴重。放學後跑回家硬是讓媽媽把我那心愛的黑裙子送人了。為此我偷偷地流過好幾次淚。除了學校文藝宣傳隊演出外,我大約是荷花小學當時唯一一個穿過裙子的女孩。
11、革命現代京劇樣板戲《杜鵑山》裏有一個選段《願天下工農團結緊》,我飾演柯香,國平飾演雷剛,榮華飾演田大江,那裏麵是柯香與雷剛的對唱。柯香的音要高八度,練得我嗓子都啞了,但老師還是要練。這是我們荷花小學毛澤東思想文藝宣傳隊的壓台節目,國平唱的很好,他對著榮華道白:“田大江,我的好兄弟!”接著唱:“原諒我眼不亮、心不明,是個糊塗人哪。”每每排練到此,我就止不住想笑,貞厚老師不得不停下來讓我們重來一遍。為了防止在上台表演時我突然笑起來,老師要小香和想新撓我癢癢,以此來訓練我的控製力,直到我不笑為止。到現在我都能在撓癢癢時忍住不笑。
12、在學校舉辦的一次批林批孔大會上,班主任葉望發老師給我出了一個批判稿的題目:項莊舞劍,意在沛公。數學老師江正坤拿著我的發言稿對我說:“你知不知道‘項莊舞劍,意在沛公’的意思。”我搖頭。江正坤老師笑了,他接著說:這裏麵所說的畝產萬斤糧是絕對不可能的。畝產萬斤糧意味著將脫粒下來的穀子在一畝田裏堆大半尺厚。我從此對江正坤老師“刮目相看”。那個題目的意思,值到我上了中學,學了課文《鴻門宴》,才知道它的真正含義。
13、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我們為參加公社的彙演要進行緊張地排練,二年級的教室是臨時的排練場,我們事先悄悄潛入教室躲在門後麵,等慶華老師端著煤油燈走進來時,我們大叫一聲,老師嚇得差點將端著的煤油燈摔在地上,想新小香友枝和我樂得哈哈大笑。國平榮華勝華小舫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我們不告訴他們。好久我們女生都偷偷地取笑慶華老師,一個大男生,膽子原來也隻那麼大一點點。
14、我曾和櫻桃偷偷地到曾家台去看小夥伴桃香的婆家,桃香她和曾家台一戶人家定的是娃娃親,我們在那家的後門口看了又看,那男生的母親走出來問我們是哪裏的孩子,嚇得我們慌慌地逃跑了。曾家台有一株皂角樹,櫻桃像猴子似的爬了上去,摘下好多皂角來,那皂角象長長的寬寬的,像四季豆。那是洗頭發的上好原料。我們那時好羨慕桃香,想她嫁到曾家台,洗頭是不用愁的了。
15、把竹竿的一頭從中劈開,中間支以一根細棒,形成一個手掌大小的中空三角形,舉起後到牆角裏或屋簷下的蜘蛛網上一絞,全部的蛛網都粘在三角形上,拿著這個可移動的蛛網,再到禾場裏去,踩著曬得滾燙的稻草或糧食,追逐蝴蝶和蜻蜒。
16、我家在村子的最南邊,與村子的海撥高度起碼相差一米四,夏天的時候,我們常在大人沒在家時,用扯秧坐著的板凳即秧馬當工具,將高程斜坡潑水濡濕後當滑道,坐著秧馬溜下來玩兒。多年以後,在城市裏玩雪撬,在遊泳池裏衝浪,就是那快樂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