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車。隊裏有個風車,誌方婆婆家也有一個風車,櫻桃家也有,我們家沒有。但外公家是有的。風車用來將稻穀裏的癟殼或大米裏的糠殼吹走。有時看到正站在風車口的小夥伴,我們會惡作劇地搖著木手柄,讓風將他吹上一陣。水車。黃家灣的水車已經棄用了,我看到的是一節一節的木片,從葉片的顏色可以看出它的滄桑。黃家灣有抽水機,抽水機抽起水來威力大多了。但在外公村子裏的小荷塘邊我見過正在汲水的水車,水車的葉片被木柄挽動時,攪動水發出嘩嘩的響聲,聽起來令人愉快。車溪農家博物館的水車卻是可以坐在一根橫木上用雙腳踏著汲水的,想起先民對於水的這種運輸辦法,真是夠智慧的。
2008年4月12日
八二、天之憶之風雨如晦
春天的天很早就黑了,有時會看見矯健的燕子在雨裏低飛的忙碌身影,那是它們在銜泥來家裏的屋梁上做窩。田野裏有老爺爺披著蓑衣戴著鬥笠放牛吃草,遠遠地看去灰朦朦的。和櫻桃匆匆地挑滿一籃子的豬草回家,在母親一連聲的疼愛中坐下來吃飯是很愜意的事情。
黃家灣關於雨的記憶是與雷相聯係的。當一個驚雷轟轟地仿佛響在頭頂的時候,那張揚的春天就來到了村莊。這時候的春雷沒有閃電開路,隻是在雲層裏悶悶地響著,像是向誰發著脾氣一般。春雨卻是悄悄地灑在地麵上的,睡眠是那樣的愜意,一覺醒來聽到的是林子中鳥兒的鳴叫,早晨起來,神清氣爽,在隊長的吆喝聲中,找著鐵鍬出工,才發現不知不覺中小草兒已經發芽了,樹枝兒已經染綠了,油菜的黃花兒也開始綻放了,還沒有挑出嫩苞的桃樹下麵有一堆一堆的細細潤潤的土,那是蚯蚓拱出的奇特造型。
春雨下起來是慢條斯理的,細細的如飛針,所以春雨稱為雨絲,稱為毛毛雨,是溫柔多情的,春雷雖張揚,而春雨潤物卻是無聲的。放學後去挑豬草,挎著籃子就走,母親會說,穿上雨衣吧,別看這雨小,卻是最能濕衣的。
春天的天很早就黑了,有時會看見矯健的燕子在雨裏低飛的忙碌身影,那是它們在銜泥來家裏的屋梁上做窩。田野裏有老爺爺披著蓑衣戴著鬥笠放牛吃草,遠遠地看去灰朦朦的。和櫻桃匆匆地挑滿一籃子的豬草回家,在母親一連聲的疼愛中坐下來吃飯是很愜意的事情。
下雨之前在村子裏的很多地方會看到異常忙碌的螞蟻。它們長長的隊伍有條不紊地搬家,匆匆地急行著,有時是一隻在行走,有時是幾隻共同抬著一隻小蟲的屍體趕路,居高臨下地看著這一幕,覺得是在欣賞小人國的行動,平添一絲做為巨人的驕傲。
夏天的雷聲卻令人驚駭,那雷轟轟烈烈地吼著,一聲比一聲猛烈,就像是炸響在村莊的上空,或者就炸響在頭頂。所謂霹靂一聲震天響真正是比如的很恰當。在閃電霹靂中,天空就像要被撕開一般,這時候沒有誰敢在屋子外停留。母親這時候會念叨說在這樣的天氣穿黑色的衣服在外行走是極容易遭雷打的。小心地打開窗子向南望,雨刷地打進來,黑黑的曠野似有鬼魅飄動,慌得趕緊關上窗子,耳聽得水塘裏雨打荷葉的聲響,鼓噪的蛙聲,母親會催著我早早地上床。村子裏的老人說這樣的雷鳴電閃的天氣常有一些不孝的人遭到報應,但在荷花的六年我沒有親眼見到過這樣的事情,倒是有不少關於附近村莊的某人在行走時遭到雷擊的傳聞。我所見到過的關於雷擊的物體是一些老樹,粗大的軀幹隻剩了一個外殼,樹內中空,黑乎乎的,遠遠看去讓人驚懼。若幹年後,我們已回盧市鎮,有一個很凶悍的媳婦,曾逼得婆婆自殺,在一個雷雨之夜,正在屋子裏用木盆洗澡的這婦人被雷擊中,渾身竟燒成焦炭。如果說不孝的人遭報應,這應該算是一例了。
夏天像這樣的暴風雨持續的時間一般不會很長,太陽是可望在這樣的日子後又重新閃亮登場的,像是比賽各自的本領,往往這種天氣後的太陽會更燥烈。遇到這睛空萬裏的天氣,蟬是最會湊熱鬧的,單是中午,那吱吱的叫聲就叫人生厭,更不說到黃昏時,那真是萬口同唱一首歌,村前屋後,那合唱別提有多熱鬧了,此時晚風未起,夜涼未解,村莊中的空氣如火一般,舀幾盆水向地下潑去,聽著水映入地下的聲響,這時節,背上和頸上的痱子在那單調而無趣的蟬叫中炸開,真是令人毛焦火辣。夏天在落雨之前空氣裏的濕度是很大的,成團成團的蚊子低低地飛著,一不小心就會撞上臉,這時村人會將村莊四周的一些長至人高的艾蒿草砍倒,點火燒起來用於驅蚊,一村就會彌漫起一股薰薰的古怪的香氣,這香氣和那風雨欲來前的雨氣連在一起,讓人有一種昏沉困倦而煩燥的感覺。雨下起來這種感覺就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