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三十三年,德清遇到了百年不逢的大旱,土地龜裂,江河枯竭,緊接著又是蝗災,莊稼已經顆粒無收。知縣吳叔雲上表朝廷,要求賑災放糧,可還沒等朝廷的救濟到來,災民都湧進了城,一時之間哀鴻遍野,已經有瘟疫發作的跡象了!吳叔雲急得滿嘴是泡,一天才休息不到兩個時辰。他幾次登門求肯大戶開倉放糧,可這些大戶為富不仁,在首席大商戶韓員外的授意下,不但不肯救濟,反而趁機囤積居奇,哄抬物價,鬧得城裏城外米珠薪桂,民怨沸騰。
吳叔雲氣急之下,派衙役闖進韓府拖了十幾袋米就走,把韓老爺恨得咬牙切齒。官府和大戶之間的對立空前嚴峻起來。
衙役們在吳叔雲的安排下熬粥賑災,這邊也準備升堂議事,後宅丫鬟小紅急匆匆跑來稟告他:“大人,不好了!公子發燒,身上還起了一片紅疹!”吳叔雲心裏一沉,這可是瘟疫的早期症狀啊,他夫人早逝,膝下隻有這個十三歲的獨子天心,兒子聰明靈秀,吳叔雲極為疼愛他。
吳叔雲疾步到了臥房,看著燒得發昏的兒子,不由得流下了眼淚。他來不及過多自責難過,立刻安排天心獨處一室,同時派家人出去買藥。
轉天一大早,縣衙門口有人擊鼓報案,居然是韓府的家丁,他結結巴巴地說:“大人!我家老爺他……他被鬼摘了頭了!”
吳叔雲急忙帶衙役來到韓府,隻見韓員外俯臥在床上,滿床的血汙,頭顱卻影蹤不見!一旁的小妾已經嚇得半死不活,隻是哆哆嗦嗦重複著:“黑無常……黑無常……摘了頭了!”然後就口吐白沫,竟然瘋癲了!
吳叔雲皺緊了眉頭,忽然腳下碰到一物,撿起來一看,床底下躺著一個小小的樂人玩偶,上麵還染了幾滴血,他問明不是韓家所有後,就揣在了懷裏。這時一個衙役急匆匆趕來,大聲說:“大人!頭!頭找到了!在韓府門外的一個陰溝裏!”
吳叔雲急忙趕過去,隻見那頭顱滿麵血汙,猙獰可怖,頭顱附近散亂地放著幾封信劄,吳叔雲撿起來一看,不由得驚呆了!
那信劄有的是揭發吳叔雲敲詐勒索各大商戶的,有的是控告他克扣賑災糧款欺君罔上的,居然都是狀告自己的!
吳叔雲心裏雪亮,看來這是韓員外準備要誣告自己了,隻是他是被誰殺的呢?難道這個殺人的凶手倒是暗中在幫自己?
回衙之後,吳叔雲派手下到處查訪本地的優伶藝人,卻沒有絲毫線索,他憂心如焚,韓家京城裏有要員撐腰,此案不破,隻怕與自己前程關聯不小。
案子沒絲毫進展,兒子天心接連幾天服藥,卻一點不見好轉。而此時城裏開始大麵積鬧起了瘟疫,吳叔雲天天忙得不可開交,他把案子交給手下的捕頭勘察,自己每日奔忙在災民之中。
這天吳叔雲正在蘆席窩棚裏走訪,兩個衙役氣喘籲籲趕來報告:“大人!南街來了一個老道,道號叫什麼‘玄虛’,掛牌說是什麼老君坐下大弟子,搭了一個棚帳在賣獨家祖傳的解瘟秘方!”
吳叔雲一聽大喜:“好事啊!不知那方子見不見效?”
衙役一撇嘴:“見效不見效還不知道,不過這藥可貴了!一碗草藥汁,就要一兩紋銀!”
吳叔雲心裏打了一個結,一兩紋銀?天價!他重重呼了口氣。
那另一個衙役卻是一臉喜色:“大人,咱城裏東南西北四個街角都各搭了一個舍粥棚,每日舍粥三次!”吳叔雲不由驚喜交加,看來是自己天天逼著這些大戶起作用了!可到底是哪家做的善事,衙役一時卻沒查出來。
下午,小紅忽然跑過來驚慌地說:“大人不好了!公子……公子他……”吳叔雲急忙問道:“天心怎麼了?快說!”
小紅紅著眼睛說:“公子喝了一碗從外麵買回來的解瘟湯,開始燒的確是退了點,可這陣子上吐下瀉,眼看著不中用了!”吳叔雲隻覺得眼前一黑,就聽見外麵鼓聲通通,有人擊鼓鳴冤!還沒等他定下神,幾個告狀人已經湧進來齊齊跪倒。
吳叔雲連忙打發走小紅,告訴家人趕快去請醫生,才來問案。
下跪人中一個為首的說:“大人,我們是來狀告南街那賣解瘟湯的妖道的!他賣那解瘟湯一兩紋銀也罷了,可我們喝下去居然又拉又吐,反而加速病情!”
這時旁邊一個人也急忙證實:“大人!他那解瘟湯那麼昂貴,騙我們說是名貴草藥熬煉而成,可我親眼看見的,那就是一把後山上的蒿草!請大人把他捉拿歸案,不要再招搖撞騙禍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