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拉開一條縫,露出了一張老茄子似的蔫吧臉。“四爺——。”見是四爺,山福連忙堆起笑,兩扇厚唇一咧,兩顆焦黃的門牙就突兀出來。“家坐,四爺。”
四爺隨山福進了屋。山福的女人正蹲著刷鍋,頭也沒抬,連給四爺打個招呼也沒有。四爺撇一下女人,咽下一口唾沫,緊巴著臉悻悻坐下了。
“有事?四爺。”山福識趣地遞上一支煙。
“趕十九,你娘周年,咋盤算?”四爺點著煙,吸一口又吐出來。
山福的女人端起鍋出了門,把門外的豬槽敲的“梆梆”響。
“等他姑們回來,作個商量。”山福湊上前說。
女人走進屋來,“他姑們不回來,俺可照應不起。”
“我和山福議大事,家裏娘們少插話。”四爺有些慍怒了。
“喜梅,你屋去”。山福忙起身推搡女人。女人哼了一聲轉身進耳房。
四爺狠狠剜盯著耳房擺動著的門簾。
“四爺……”山福知道又惹了四爺的脾氣,挨緊四爺坐下。
“大祭大奠一碼子事,要弄出個體麵來。這事我做主,誰還能擋了?”四爺篤篤敲著桌子。
“四爺,我的家底你知道,怕務治不起個熱鬧”。山福一旁輕聲說。
“你想屙軟蛋?”四爺看緊山福。
“哦,哪會呢。”山福囁嚅著。
“讓他姑們都回來,再給村裏傳個話,就說這事我張羅,看他哪個不來!”
“四爺,您的身體……“。
“咋了!”山福的話正戳到了四爺的痛處,四爺忽地站起來,“身體咋了?你也這樣咒我?”四爺哆嗦著雙唇,噴出了唾沫星子。
“不,四爺……,我是說……。”
“這事你照我說的做,我就是要叫村裏人看看哩!”
四爺走出屋子,腳步把地踩得咚咚響。在院裏忽又轉身對送出來的山福說:“家裏女人沒個規矩,也該捏巴捏巴。”
山福點點頭“喜梅的脾性不好……”
“再烈的女人也吃硬教調。我這七尺大棍掄下多少女人?叫捏巴就捏巴,能上天?”四爺把音腔叫得很響。
“是得挨整治。”山福也直直身子,噴個飽嗝。
女人在屋裏“哐當”一聲關嚴了門扇。四爺背著七尺拐杖在街上走著,身子挺得很有氣魄,步履鏗鏘呼呼生風。要是白天這樣,不知多少人見了要揪心身顫,四爺可是多年沒有背著大棍走路了。
四爺巴望著過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