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譯作集(2)(1 / 3)

赤心的女仆

那赤心的女仆,當年你妒忌她,

現在她睡眠在卑微的草地下,

我們也應該帶幾朵花去供奉。

死者,可憐的死者,都有大苦痛;

當十月這老樹的伐枝人噓吹

它的悲風,圍繞著他們的墓碑,

他們一定覺得活人真沒良心,

那麼安睡著,暖暖地擁著棉衾,

他們卻被黑暗的夢想所煎熬,

既沒有共枕人,也沒有閑說笑,

老骨頭冰凍,給蟲豸蛀到骨髓,

他們感覺冬天的雪在滲幹水,

感覺世紀在消逝,又無友無家

去換掛在他們墓欄上的殘花。

假如爐薪嘯歌的時侯,在晚間,

我看見她坐到圈椅上,很安閑,

假如在十二月的青色的寒宵,

我發現她綣縮在房間的一角,

神情嚴肅,從她永恒的床出來,

用慈眼貪看著她長大的小孩;

看見她凹陷的眼睛墜淚滾滾,

我怎樣來回答這虔誠的靈魂?

亞伯和該隱

亞伯的種,你吃,喝,睡;

上帝向你微笑親切。

該隱的種,在汙泥水

爬著,又可憐地絕滅。

亞伯的種,你的供牲

叫大天神聞到喜歡!

該隱的種,你的苦刑

可是永遠沒有盡完?

亞伯的種,你的播秧

和牲畜,瞧,都有豐收;

該隱的種,你的五髒

在號饑,象一隻老狗。

亞伯的種,族長爐畔,

你袒開你的肚子烘!

該隱的種,你卻寒戰,

可憐的豺狼,在窟洞!

亞伯的種,戀愛,繁殖!

你的金子也生金子。

該隱的種,心懷燃熾,

這大胃口你得當心。

亞伯的種,臭蟲一樣,

你在那裏滋生,吞刮!

該隱的種,在大路上

牽曳你途窮的一家。

亞伯的種,你的腐屍

會壅肥了你的良田!

該隱的種,你的大事

還沒有充分做完全;

亞伯的種,看你多羞

鐵劍卻為白梃所敗!

該隱的種,升到天宙,

把上帝扔到地上來!

窮人們的死亡

這是“死”,給人安慰,哎!使人生活

這是生之目的,這是唯一希望——

象瓊漿一樣,使我們沉醉,振作;

使我們有勇氣一直走到晚上;

透過飛雪,凝霜,和那暴風雨,

這是我們黑天涯的顫顫光明;

這是記在薄錄上的著名逆旅,

那裏可以坐坐,吃吃,又睡一頓:

這是一位天使,在磁力的指間,

握著出神的夢之賜予和睡眠,

又替赤裸的窮人把床來重鋪;

這是神祇的光榮,是神秘的倉。

是窮人的錢囊和他的老家鄉,

是通到那陌生的天庭的廊廡!

入定

乖一點,我的沉哀,你得更安靜,

你吵著要黃昏,它來啦,你瞧瞧:

一片幽暗的大氣籠罩住全城,

與此帶來寧謐,與彼帶來煩惱。

當那凡人們的卑賤庸俗之群,

受著無情劊子手“逸樂”的鞭打,

要到奴性的歡慶中采擷悔恨,

沉哀啊,伸手給我,朝這邊來吧,

避開他們。你看那逝去的年光,

穿著過時衣衫,憑著天的畫廊,

看那微笑的悵恨從水底浮露,

看睡在涵洞下的垂死的太陽,

我的愛,再聽溫柔的夜在走路,

就好象一條長殮布曳向東方。

聲音

我的搖籃靠著書庫——這陰森森

巴貝爾塔,有小說,科學,詞話,

一切,拉丁的灰燼和希臘的塵,

都混和著。我象對開本似高大。

兩個聲音對我說話。狡獪,肯定,

一個說:“世界是一個糕,蜜蜜甜,

我可以(那時你的快樂就無盡)

使得你的胃口那麼大,那麼健。”

別一個說:“來吧!到夢裏來旅行,

超越過可能,超越過已知!”

於是它歌唱,象沙灘上的風聲,

啼喚的幽靈,也不知從何而至,

聲聲都悅耳,卻也使耳朵悚卻。

我回答了你:“是的!柔和的聲音!”

從此後就來了,哎!那可以稱做

我的傷和宿命。在浩漫的生存

布景後麵,在深淵最黑暗所在,

我清楚地看見那些奇異世界,

於是,受了我出神的明眼的害,

我曳著一些蛇——它們咬我的鞋。

於是從那時候起,好象先知,

我那麼多情地愛著沙漠和海;

我在哀悼中歡笑,歡慶中淚濕,

又在最苦的酒裏找到美味來;

我慣常把事實當作虛謊玄空,

眼睛向著天,我墜落到窟窿裏。

聲音卻安慰我說:“保留你的夢:

哲人還沒有狂人那樣美麗!”

西茉納集

[法國]果爾蒙

西茉納,有個大神秘

在你頭發的林裏。

你吐著幹蒭的香味,你吐著野獸

睡過的石頭的香味;

你吐著熟皮的香味,你吐著剛簸過的

小麥的香味;

你吐著木材的香味,你吐著早晨送來的

麵包的香味;

你吐著沿荒垣

開著的花的香味;

你吐著黑莓的香味,你吐著被雨洗過的

長春藤的香味;

你吐著黃昏間割下的

燈心草和薇蕨的香味;

你吐著冬青的香味,你吐著蘚苔的香味,

你吐著在籬陰結了種子的

衰黃的野草的香味;

你吐著蕁麻如金雀花的香味,

你吐著苜蓿的香味,你吐著牛乳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