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1 / 3)

這些年來,我自己也像一隻候鳥一樣走了很多地方。

可以說,崇明島具有最獨特的地理條件,而這一切本身就是財富,但,我的家鄉人都說崇明太窮了,崇明要造橋打隧道引來資金才能大發展,雲雲。我在東灘濕地對家鄉人說:“什麼樣的科技,多少錢也造不出這塊濕地來。”濕地的氣息,是我童年、少年時代的生活氣息。那時崇明種屠殺枯榮家園夢.別島的灘塗濕地是崇明島的框架、寬闊的花邊,於今想起,便是再也不會擁有的財富和資源一蘆蕩,水鳥,水禽,海產河鮮,季節性候鳥,野生的可以充作食糧的絲草子……一切都是濕漉漉的,連秋天的霧也滴著水氣。即便在農人聚居千百年的鄉村,也有繁星一般的公有河塘,實際上是在告訴我們這些子孫:崇明島的初始地貌便是泥濘的沼澤濕地,茂密的蘆叢野草,眾多的飛鳥鳴禽、魚蝦蟹蚌。隻有濕漉漉才能期待生命,守望家園。但,你必須光腳,讓你的肌膚直接和泥土親近。我走進東灘濕地,就像走近我的童年,一條條潮汐衝擊而成的小溝裏有小螃蟹,小螃蟹聽見人的聲音便縮進洞裏,但白頭鳥要等到你走近才會飛去。這裏是真正的海陸邊緣,你已經看見什麼是邊緣狀態了,那是奇特、富有、荒野、潮濕。而當候鳥成群地飛來,這濕地生態係統的每一個細節便都顯示出特別的魅力:蘆蕩深處的振翼、梳理、歌舞、求歡以及灘塗上海洋小生物的美餐……

“隻要建立保護區,生態係統得到恢複,崇明東灘的灘塗還在漲,所有的飛鳥都會回來,而且會越來越多。”鳥類學家如是說。

《中國林業報》為崇明東灘的候鳥載文道:“上海及有關部門投資兒個億,為一些野生動物建立了野生動物園,這表明上海野生動物保護意識在不斷增強。那麼,人們想問,為什麼不可以為這千百萬生靈建立一個屬於它們的天堂?通人性的候鳥們等待回答。”建立候鳥保護區與建立野生動物公園是兩回事。最明顯的區別在於,前者是保護候鳥的領地及環境,後者是把各種野生動物捉進各種籠子;對保護區的候鳥而言,在自已的領地上排除了人為因素的幹擾之後,它們必定是健康、愉快的;公園的野生動物卻未必如此了,隻要管理或籠舍結構稍有不當便會引發動物的死亡。

1993年7月,《中國環境報》曾以“上海動物園珍稀動物大暈死亡”為題,報道了令人扼腕的上海動物園“短期內珍稀動物大量死亡”事件。後來《中國建設報》又有動人的後續報道《流淚的眼睛》,文章說上海市建委撥款3000萬元用於上海動物園建造動物籠舍,但新造好的籠舍造成了串籠、撞傷、卡死等事故,籠舍大部分都要再維修,嚴重浪費了國家寶貴的建設經費等等。兩棲爬蟲館是花費近1000萬元建造而成的,“由於設計上的問題,館內通風降溫一直得不到解決,曾經連續幾個月館外35度時館內最高溫度47度。”在這樣的高濕、高溫環境裏,野生兩棲動物根本無法長期生存。《中國環境報》說:

“據不完全統計,今年(應指1996年——筆者附注)一年就死亡70多種,千餘條(隻僅8月份就死亡11種),幾百隻動物,其中不少是國家重點保護動物,如蟒、巨蜥,還有生命力比較旺盛的龜鱉等。”中國人蓋了那麼多高樓大廈,難道就連動物的籠舍也造不好嗎?這種設問,如同十幾年來中國人常常納悶的“衛星上天、濃痰落地”的比較一樣,其實相當複雜。中國人不僅在爭亞洲高度,還在搶亞洲速度。上海動物園的陳克立老先生對記者說,他在德國訪問時得知他們造一個水族館,需要規劃、設計、論證五年,“我們在三年時間裏造那麼多館,不考慮有沒有設計能力,盲目建造,肯定要出問題。”是的,肯定要出問題。

高大的危樓將會一層一層地坍塌。

北京延慶縣野鴨湖上,不時有獵殺天鵝的槍聲響起。

一個打給《北京青年報》的舉報電話說,野鴨湖邊有人以乘坐汽艇打天鵝招徠遊客,牟取暴利。一個出租車司機以50元購得一隻從水中撈起的打傷的天鵝。

這是1997年4月2日,北京春暖花開的日子。

4月3日,一行記者以遊客身份驅車趕往延慶縣,湖心一個半島處,一個騎摩托車的中年人過來拉客:“玩快艇嗎?還能在湖上打獵。”坐汽艇的價格是1小時400元,中年人又從旁邊的窩棚裏摸出兩支5連發獵槍,1盒25發子彈,每打1發子彈8元。

湖邊還有一個十幾歲的漁家孩子,看來這孩子也熟諳此道,他說,如果運氣好還能打到天鵝,大天鵝有20多斤重,至於天鵝肉的味道,“跟牛肉味差不多,可比牛肉香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