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一個人寂寞,兩個人孤獨(2)(1 / 3)

我無從猜測,當姚晶苦苦思索著將誰列作自己的遺產繼承人、誰又願意繼承自己的遺產時,她是否後悔過自己曾經的選擇?如果當初不是選擇電光幻影的生活,也許今日的她不過是默默無聞的年輕貌美的商人婦,需要親自打理一個平凡的家庭,親手撫養自己的女兒,但是可以與丈夫一起慢慢變老,看著女兒戀愛結婚生子。這樣生活她會覺得幸福嗎?

如果真的是那樣,那她就不是姚晶,她隻是一個普通的美女趙安娟。

傳奇總是演繹給別人看的。幸福、平凡、熱鬧的女人注定無法成為傳奇。

記得以前看過一本關於秦淮八豔的小說,“八豔”其實隻寫了柳如是、陳圓圓、李香君、董小宛、馬湘蘭的故事。如果問你秦淮八豔是指哪八個美女,恐怕你也隻能說出上麵列舉的那幾個流傳了千古的美人。

秦淮八豔之中,我最喜歡的並不是“慟哭六軍俱縞素,衝冠一怒為紅顏”的風華絕代美人陳圓圓,亦非“皇皇多烈士,俠骨讓紅唇”的風骨嶒峻的俠女柳如是,而是“夕照清溪水,秋波脈脈橫”的長袖善舞的幸福女人顧媚。

在秦淮八豔之中,顧媚是地位最顯赫的一位,她曾經被封為“一品夫人”,這樣的地位,陳圓圓、柳如是亦有不及。

顧媚的人生過於順風順水。一個風塵女子,即使豔絕秦淮,也屬於無根浮萍一般的輕若鴻毛的社會下層人士,能夠嫁得一名良人已經算是求到了上簽,是前世修來的福氣。而顧媚,求得的簡直就是上上簽,用今天的話來說,她是嫁入豪門的灰姑娘。顧媚嫁的這個男人,不但給了她名分,讓她不必顛簸在紅塵,更愛了她一生一世,甚至給了她一品誥命夫人的頭銜。

你看,這樣的故事,外人看來就是王子公主式的童話,哪裏有陳圓圓引發的國仇家恨更為激蕩,又怎麼及得上柳如是塑造的民族氣節更為鏗鏘?

“我原欲死,奈小妾不肯何。”龔鼎孳的這一句,不但表達了郎情妾意的恩愛,還宣告了顧媚的現世安穩——雖然氣節上有所虧欠,但是至少不必承受家國淪陷之苦。

所以,顧媚的人生,比起陳圓圓、柳如是,矛盾衝突太少,沒有大風大浪,有的隻是舉案齊眉、攜手同遊,最大的遺憾不過是沒有兒子罷了。

虐心的苦情劇比圓滿的沒有波折的故事更能引發觀眾的同情,票房價值更高。誰耐煩看花好月圓人長久的老調常談?這大概就是顧媚在後世的知名度較低的緣由所在吧。

正如《流金歲月》中,亦舒借朱鎖鎖與蔣南孫之口所表達的。

鎖鎖笑:“大學裏同學,四年功課,四年感情,畢業打好事業基礎,也該結婚了,生下一男一女,白頭偕老,像一篇言情小說。”

南孫皺起眉頭:“聽一個大綱就悶死人,如此偷工減料的小說,誰要看。”

但是我想,即使顧媚在天有靈,她也一定不會在乎這些浮名,與其像陳圓圓一樣亂世飄零,或者像柳如是一樣無奈自盡,縱然給後世留下無數傳說,成為傳奇故事中最著名的那位薄命紅顏,還不如默默無聞地過完自己幸福的一生。

女人的天性中有著千百年進化而來的對溫暖溫馨家庭的渴望。

對於一個女人來說,擁有一個幸福完滿的家庭要比名傳千古重要得多,實際得多,現世安穩也遠比後世流芳幸福得多,實惠得多。

呸,誰耐煩做他人眼中的傳奇?活色生香全都便宜了別人,辛酸苦痛卻隻有自己和淚吞下,這種百無一用的浮名還不如實實在在地過好自己的小日子,那才是幸福。

你唯一需要娛樂的是自己

午夜夢回時潸然淚下也好,輾轉反側難以成眠也罷,她們不要別人看見她們的脆弱,第二天早上起來,她們依然會用胭脂遮掩住一夜未眠的蒼白麵色,她們就是要像嫣紅的桃花一樣綻放,灼灼其華。

每次讀宋凝的故事,我都會忍不住哭出來。

在唐七公子的《華胥引》的開篇《浮生盡》中,宋凝是一個外剛內柔的姑娘。她一生唯一哭過的一次,是她曆盡千辛萬苦,最終在蒼鹿野的修羅場上的數千具屍體中找到沈岸,發現他還活著。

宋凝對沈岸明明有著滿腹的柔情,滿腔的愛意。少女情懷總是詩。新婚之夜,她也想對深愛的他說:夫君,從今以後,我要把阿凝交給你,請你好好待她。

隻是,話未出口,她與他之間已然橫亙著萬水千山。

她也曾努力過,隻是她從沒有將話語挑明,沒有直白地告訴過他,當初她是怎樣從死神手裏將他搶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