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又如何。”
“你!”
這毫無情緒的回答讓司馬嵐雪為之氣結。
“你是盛祁先王的皇子,如今宇文皓卓已廢,這盛祁該是你的天下!繼承盛祁王位守護盛祁的江山,這是你應負於的使命,你怎可如此隨手將自己的國家丟給了別人?”
麵對司馬嵐雪的怒意和斥責,赫連然熙雙眸森冷的直視著她,久久不語的神情讓司馬嵐雪不由自主的後退了幾步。
“你已經要了喬姬的性命,就該感到滿足了。”
“哼!即便親手殺了那個賤人又如何,失去的光陰又豈是她一條性命能夠補償的!”
赫連然熙唇角勾起,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想用整個盛祁的天下來作為你的補償嗎。”
司馬嵐雪微微一愣,隨即抬首硬著頭皮迎向他的目光,“這有何不可!”
“你若不想招來更多的罪惡,我勸你還是放下那份貪念吧。”
也許是因為這段時日一來的拜佛,心思開始向善,在體會過無私而為後的豁然之境,赫連然熙發現現在自己隱隱有些不同了。
對這執迷不悟了一聲的母親,赫連然熙無話可說,亦不願多談關於權利天下之事,隻留下一句讓她絕望的話語後便離開了。
“盛祁會迎來易主的那日。但坐上龍椅的那人,永遠不會是我,更不會是你。”
下了山,赫連然熙策馬前往丞相府。路途之中突然一封信疾快飛來,赫連然熙明眼將其捏於指中。
一聲令下,馬兒乖巧的停了下來,赫連然熙速速將信封拆開---
欲尋之人,身在南國,臨水之邊。
赫連然熙望著紙上那龍飛鳳舞的墨字,署名為方天佑。
即便不知這方天佑是何方神聖,赫連然熙卻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日在林中遇到的男子。當下,沒有逗留,加速直朝丞相府而奔。
------
數月不得紅塵的消息,丞相府仿若籠罩在陰沉的悲哀之中,那歡樂的笑聲已是久違。
麼也不相信自己的一心寵愛的女兒竟舍得如此這樣拋下自己,終日以淚洗臉,怪當初自己不該答應她害她落得如此結局。
經曆過無數風雲,對世間的無常辭墨雲自認早已看透,不想當事情真的發生了,才發現原來自己自始至終都沒能擺脫這世俗的束縛。
隻因為牽掛,心中之愛。
好不容易將妻子安撫平靜,許是太過疲憊,多日未眠的柳雲碧終於睡了過去,時香染月守在一旁。
辭墨雲前去廳堂,便看到辭硯緣下了早朝回來。
“硯緣,怎麼樣?可有塵兒的消息?”聽他問起寶貝孫女的消息,坐於一旁的辭老頭子也靠了過來。
辭硯緣微微搖了搖頭,這才辭老頭子跌坐在椅上,垂下雙肩而無聲一歎。
這段日子一來,赫連然熙一直加派人手暗受在11山,原以為能透過兩位師傅尋得一絲絲線索,卻仍舊得不到半點動靜。
“塵兒吉人自有天相,絕對不會有事的!”
那不容許他人質疑的口吻不知是說給別人還是聽,辭墨玉暗暗握緊雙拳,恨自己身為人父卻無能保女兒周全。
瞧見父親眼中的自責,辭硯緣伸手輕拍了拍肩膀,“放心吧,隻要我還活著一天,就絕對會將塵兒平安的帶回來!”
塵兒,這若是你向大哥設下的挑戰,那大哥又豈能讓你失望?
無論如何,大哥絕對會找到你。
“硯緣!硯緣!”
廳堂之外猛然傳來赫連然熙那著急的聲音,辭硯緣心頭一顫,急忙朝他奔去。
難道是……
“然熙,可是有塵兒的消息了?”
“你先看看這個!”赫連然熙將手中的信遞於他手中。
辭墨雲和辭老頭子見事情似乎有了眉頭,趕忙也出來看看是何等情況。
“欲尋之人,身在南國,臨水之邊……”
辭硯緣念著信中所寫的信息,南國二字,不知為何,一人似乎隱隱自腦中出現。
見他微蹙起眉,赫連然熙忙是問道,“如何?你可是想起什麼了?”
“南國?難道塵兒現在人就在南方之國嗎!”突來的消息讓辭墨雲和辭老頭子歡喜不已。如此他們更是確信,紅塵仍舊活在這世上!
太好了!隻要塵兒還活著,就算翻遍了整個上華大陸,他們都會把紅塵找出來。
“南方之國多不勝數,你可曉得哪一國位於臨水之邊?”
辭硯緣是盛祁的丞相,對於其他國家自是較為了解,正當一個名字欲自腦中呼籲而出時,一道黑影頓時閃現在赫連然熙身後。
“主子,我們已經發現前去焰千山的人馬了!”
-----醜顏師弟-----
“哈哈哈!哈哈……我說若凡啊若凡,我沒想到你的女紅竟然是這樣的!哈哈……”
宮殿中不斷傳來南千容那狂笑不已的笑聲,聽上去甚至有些沒心沒肺。忍不住再低首忘了一眼那錦帕上的女紅,南千容又再度捧腹笑了起來。
小言看了眼白若凡手中的作品,臉上的神情看去似是有些慘不忍睹。
“我以為小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沒想到唯獨對女紅沒辦法!”這的確是小言怎麼也沒想到的,想不出這樣什麼都會的女子竟然被女紅給難倒了。
白若凡將手中隻繡了一半的女紅拿下,麵對那瞧不出模樣的作品,顯然已是放棄。
“小言還以為小姐是天上的神仙下凡,如此看來小姐當真是一凡人了!”
知曉她在安慰自己,白若凡笑道,“我若是神仙下凡,也許就不會落得這麼一張平凡的臉了!”
聞此,仍舊在那兒偷笑不已的南千容漸漸沒了笑意,轉首凝望著那一張再平凡不過的麵容。
為了不讓盛祁的人找到紅塵,南千容從師父那討來了藥,服下之後這容貌便會隨之而改變。紅塵已是失去了記憶,自然對這事並不知情。
“若凡,今兒天氣如此之好,我們都不要打擾小言繡女紅了,我們去後頭走走吧!”
宮殿之後有一座花園,也是白若凡無事之時常去的地方。
“好!”
和女紅相比,白若凡自然是更喜歡那園中的花兒更多些,於是便同南千容一道前去。
眼看這新春在即,凋零了整個冬日的花兒漸漸展露出那迷人的身姿,園中更是散發著令人心曠神情的芬芳。遺憾了整個冬日,終於瞧見這院子裏又再度填滿了屬於它們的色彩,南千容的心情自是好得不能再好。
白若凡見她笑不攏嘴,“可是有什麼喜事,讓你如此狂喜?”撇去方才她那不成樣的女紅。
“哈!”南千容再笑出聲,“春來要來了,這天也就不會再這麼冷了,我當然是高興的了!要知道,我什麼都不怕,就唯獨怕冷了!”說著便忍不住抖了抖身子。
若凡,我又怎能說,是因為身邊有你……
關於南千容怕冷這點,白若凡自是知道的,瞧瞧那宮殿裏那好幾個爐火便知曉一二。
“也是,我也不必再被你當成暖爐整天要為你暖被!”
“哈哈哈!”
白若凡這話讓南千容又開始沒心沒肺的大笑著,笑聲之中是那難以發現的小心思。
見她如此,白若凡不禁開口道,“這天下怕是沒有哪個女子能如你這般,誰人能娶得你如此獨特的女子,定也是他的福分!”
南千容卻是揮了揮手,甚不在意的樣子,“別!要真是娶到了我,怕是這輩子要受罪咯!”說著,突然一手攬著白若凡的肩膀,賊兮兮的笑道,“我看要不你就從了我吧,咱們兩人就這樣過一輩子倒也挺好的!你說怎麼樣?”
白若凡見她一副不正經的模樣,不禁為南千國君感到頭疼了。沒有回應,卻是被某一株花給吸引住了,隨即撇下南千容朝那花兒走去。
看著自己空蕩蕩的手,南千容仍是不死心的追問道,“若凡,我覺得這個提議是真心不錯,你要不要考慮下呀?”
那頭,白若凡正在仔細研究那花兒的模樣,隨口應和道,“如果你覺得不錯的話那就這樣吧!”對於現在的生活她並沒有覺得什麼不好的,到時候要是南千容真能說服皇上不婚的話,這樣的日子不見得不美。
白若凡是真心喜歡花的,見到這些開放的花兒歡喜不已,目光都舍不得移開。南千容仍舊站在那一動,寒風吹起了她的長發,眼眸輕垂掩去眸中的悸動。
隻是那聲音幽幽的傳來,“若凡,你剛才說什麼……再說一遍……”
“如果你這輩子當真不嫁人,那就一起過著吧!”
芳香四溢的風中飄來那溫暖的聲音,唇角緩緩勾起,南千容凝望著花叢中的那抹身影,這才開懷大笑的朝她奔去站在她身邊笑道,“喂喂喂,你剛才的話我可是都聽見了的,到時候你可別反悔啊!”
“是,遵命!”
南千容站在一旁,瞧著她欣賞花的模樣,微微笑著。
隻因有你,我眼中的這些花兒變得格外美麗。
是夜。
宮殿之中,燭光搖曳,南千容和白若凡此時安靜無聲都在認真的閱讀書籍。隻不過一個正坐在一旁看著,一個是在榻上。
為她暖好床的白若凡眼看也該是歇息的時辰了,便起身下了榻披上厚裘朝她走去。
“時候不早了你也該歇息!”
聽她這麼一說,南千容這才意識到時辰,放下手中的兵書指了指放在書案邊的銀耳蓮子羹。
“母後剛才吩咐宮女端來的,我睡前不喜歡吃這些東西,你幫我吃了吧!”
瞧見她那求助的眼神,無奈之下,白若凡隻好應下了。
“嘿嘿!”
見她乖乖的幫自己吃掉那蓮子羹,南千容心情愉快的朝床榻走去將自己的臉埋入被褥之中,聞著她獨有的檀香。
兩人背對,南千容臉上的笑漸漸退了去,雙眸黯然。
若凡……
今夜一過,你可還會選擇留在我的身邊。
--------
翌日,天剛亮,白若凡剛開了房門就看到南千容已在院前練劍。看她臉上的汗水,顯然練劍的時辰已久。
餘光瞧見那素白身影,南千容頓時一停,快速將劍收至身後,不似以往那般的嬉皮笑臉,卻是極為認真甚至有些小心翼翼的看著白若凡。
見她這般不說話的模樣,白若凡倒是有些不習慣了。
笑道,“怎麼了,我哪裏不對嗎?”
又是那熟悉的笑顏,南千容輕聲問道,“你,可是想起什麼了?”
白若凡不解的挑起雙眉,“想起什麼?”
仔細凝望著她一會,南千容暗暗鬆了口氣,突然笑得很是燦爛的朝她走去,邊走邊抹去額頭上的汗,“哎呀!真是累死我了,昨晚一夜都睡不好所以幹脆起來練劍了!”
“趕緊去洗洗吧,我去做你吃的!”
“哈哈!好,我現在餓得快不行了了!”
美美的將白若凡做的早膳都吃下肚中後,白若凡這才去給南千國君請安。
一陣噓寒問暖後,南千國君讓南千容做好接待他國使者的準備。原來,得知南千國贏得這場勝仗,盛祁國君特派遣使者前去祝賀。故而,南千國君欲將這次的任何交予南千容。
聽聞盛祁二字,南千容心裏一顫,卻是冷靜的問道,“父王,不知前來的使者是何人也?”
“是盛祁的丞相,辭硯緣。”
幾乎在聽得這名字的當下,南千容便忍不住暗叫不好。
且不說兩人一直都水火不容,此時她更不敢確定,辭硯緣的到來當真隻是單純的為了前來祝賀還是另有他意。她自問將紅塵隱藏得很好,師父更是不會出賣她,辭硯緣等人不可能這麼快便知曉紅塵在她這兒。
心裏自我安慰一番,南千容這才對南千國君笑道,“父王,我覺得接待大臣一事還是交個大哥為好,怎麼說大哥也是吾國的太子,若是他前去的話才更顯示我們對盛祁國的尊重,不是嗎?若是女兒前去,隻怕對方覺得我們南千容沒了誠意!”
南千國君本有著自己的打算,但聽她這麼一番說法不無道理,於是便同意了。
父女二人對弈了一局後,南千容便回了自己的宮殿。
一路上,南千容步伐始終未停,隱隱有著幾分快意。一進宮殿瞧見白若凡和小言正在外頭曬著冬陽,這才緩下了步子。
“若凡,來來,陪我對弈一局,剛才我從父王那兒贏了一局,趁著這手氣還在我們接著再來一局!”
白若凡未語,倒是小言先說了,“公主殿下,隻怕您再多的手氣也贏不了若凡小姐呢!”至少這麼久以來她就一直沒見過公主能從小姐那贏得一局。
“哦?那我倒更要看看誰輸誰贏了!”
見公主興致勃勃,小言主動前去準備茶水。於是南千容和白若凡兩人進屋開始對弈。
然而,半個時辰還不到,立在一旁觀看棋局的小言都忍不住在心裏搖了搖頭。
果然,在棋藝高強的小姐麵前,公主一點勝算都沒有。
“隻能說我的運氣也隻有在父王麵前能起點作用了……罷了,我認輸了!”即便是輸了,南千容仍舊輸得十分爽快。
白若凡笑道,“你不認輸又能如何!”末了,認真的對她說道,“你有心事。”否則,剛才的棋都不會走得如此僵硬了。
從南千國君那兒回來,不管怎麼說服自己,南千容始終對辭硯緣的到來很不放心。看著白若凡不答反問道,“若凡,在宮裏呆了這麼久你可想過去外麵走走?我們找個沒有人煙的山林,在裏頭好好體驗一把自給自足的生活如何!”
南千容雙眼晶亮,覺得自己這個提議是再好不過了。一雙小眼神就盼著她能立馬應了下來。
沒有讓她失望,白若凡對此也有些心動,“不過你真的可以嗎?你父王那……”
見她同意了,南千容頓時激動得忙揮了揮手,笑道,“放心放心!這段時日父王可能會忙得沒有時間管我,那我們就這麼說定了!小言,快去準備東西!”
幾乎在白若凡應下之後南千容便沒有一刻是安靜的坐著的,那急切的模樣好似再不走便走不成,讓白若凡看得一頭霧水。
準備了幾套衣裳後並帶了一些必須品後,兩人這才背著行囊縱馬離開了皇宮。
在南千國的都城外,有一座深山。那兒的村民本靠著捕獵為生,而後生活越來越好便漸漸都搬離了山村,留下這一座綠蔭蔥蔥的山林。
所幸山林裏的房屋仍完好無損,兩人找了個較好的房屋後便開始著手打掃了起來。
白若凡原以為南千容是在說著玩的,但看到她如此勤快且毫無怨言的幹著髒活時這才知道原來她一直是認真的。對於南千容,有時候連自己都不得不刮目相看。以她這性格,或是作為男兒的話,定是個極好的歸宿。
看著辛辛苦苦打掃了半天的房子,南千容拍了拍身上的灰土,臉上的笑容看去顯然對自己的成果很是滿意。
“看來這之後的日子可是能過得有滋有味的了!”說著,心裏已是開始迫不及待了。
白若凡擰了擰手中的抹布將其晾在一條繩子上。
當初還選這個屋子不僅是因為它保暖,更重要的是這屋子後頭還有一口沒解凍的井,用著極為方便。
將屋子徹底打掃完畢後,南千容拿出小言準備的各種幹糧,準備填飽肚子之後去外頭看看。
兩人裹上厚實的裘衣,喝上熱乎乎的米粥暖身後這才往林子裏頭走去。再半個月便是新春了,山林裏的雪也都開始融化了,漸漸露出那綠油油的春意,偶爾還能瞧見幾隻調皮的小動物。
南千容手裏拿著一支bing糖葫蘆,一口一個和白若凡漫無目的往前走著。南千容不得不佩服小言,連bing糖葫蘆這玩意兒都能給她準備好,心裏暗想著回去之後給她獎賞一番。
看她吃得這般津津有味,白若凡笑道,“多大的人了怎麼還像個孩子?”
南千容一臉不以為然,“又沒規定這玩意兒隻有小孩子可以吃!再說了,像個孩子怎麼了,天真無邪的多好!如果你不嫌棄的話,我也不介意一輩子當個孩子讓你照顧著!”
白若凡回她的,隻是搖了搖頭。
“喂,我隨口說說的,你多少也給點麵子!”
但心情大好的南千容很快便將這個小插曲拋之腦後,將吃完的木叉子隨手一扔,開始認真尋找著兩人今晚的食物。
就在兩人離開皇宮的第二天,南千國迎來盛祁的使者辭硯緣。
將盛祁國君送來的賀禮一一呈上後,辭硯緣又與上座的南千國君謙卑過話一番,其得體翩翩之舉皆得來南千百官的讚許。而話題自然是關於這一次的勝仗。
“聽說南千公主巾幗不讓須眉,不僅相貌絕美而且擁有一身尋常男兒都比不上的好武藝!”辭硯緣故作環望了四周,“咦,怎麼不見公主本人呢?”
南千國君立馬解釋道,“哦,容兒前些日子不小心染了風寒,朕見她身體不適便未允許她前來了!”
“是嗎,那真是可惜了,硯緣還以為這次來能一賭公主的風采呢!”辭硯緣也跟著笑道,那眼眸裏的笑意可怕隻有他自己明白了。
皇宮那頭正舉酒歡慶,都城之外的山林之中,南千容和白若凡正坐在屋前燒火烤著捉來的晚餐。
看著那油水在火焰之中滋滋作響的聲音,南千容幾乎要流出口水了。忍不住抱怨道,“怎麼還沒好呢,我都快餓死了!”說著用刀將肉切了切看一眼,滿臉失望。
“來,先吃我這個吧!”實在是看不下去了,白若凡將自己烤好的幾個蘑菇遞給她。
“嘿嘿嘿!我就知道你對我是最好的!”一把接過她遞來的蘑菇張口便吃了起來,“好燙好燙好燙!”嘴裏說著燙,卻沒有一刻停下來,紅嘴兒吧唧吧唧便把幾個蘑菇給吃進肚子裏了。
白若凡忙把燒開的水再遞給她,並囑咐道,“先吹著,小心又燙著了!”
連接著吃了幾串蔬菜後南千容這才感覺緩了過來,慶幸的是讓她等了許久的烤雞也正好熟了。
一手拿著那雞腿,南千容不由感歎著,“要是能再來幾杯小酒那就更好了!這日子果然比打仗好太好了!”
“這是自然的,隻可惜人們對這世間太過貪婪,總學不會滿足!”白若凡往火裏再添幾塊木。
“是啊……不管是自己的士兵還是豐靖的士兵,家裏頭都有著為他們擔心的家人在等待著他們的回去。即便我不願傷害他們,為了保護自己的國家也不得不這麼做!”
“這世道淪落民不聊生,往往是因為一國之君的的不足而導致各方勢力的爭奪不休。若每個國君能少去幾分貪念多幾分清明,也許這天下便可太平了!”
聞此,南千容忍不住說笑道,“可惜我是女子,不然我當上了皇帝定讓百姓們像我現在這樣吃好喝好的!”
白若凡點了點頭接道,“嗯,若是你的話,我相信會有這麼一朝的!”
“哈哈!你之前應我這輩子要同我一起過下去,我要是當了皇帝然不成你要做我的皇後嗎?哈哈哈……”似是想到兩人同坐於那龍椅之上,南千容便忍不住笑了個不停。
不得已,白若凡隻好拿起另一隻雞腿塞住她的嘴。
不知不覺,兩人在山林裏也有了數日,兩人倒是在這裏頭過得樂不思蜀。
這一日,天尚未大亮,幾乎未眠的南千容索性起了身穿上了衣服準備去找點吃的東西回來。站在門口,南千容望著那仍舊在熟睡之中的白若凡,想起這些天兩天同眠於一床榻的夜晚,禁不住笑著離開了。
昨晚南千容前去打獵,偶然發現被埋在地下的酒缸。這一挖發現竟有足足的三大缸酒,南千容當下樂壞了。在南千容的唆使下白若凡陪她喝了個痛快。
清晨的風冰冷無比,從溫暖的屋子裏走了出來再遭這風一吹,南千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嗬著氣給手暖暖。
想起這些天她們兩人在這兒過的日子,南千容好幾次忍不住想開口提議她們就這樣一直呆在這兒生活,遠離世俗將這兒變成一座世外桃源,直至到老。
她歡喜,然而也擔心著,也許有朝一日紅塵一夜清醒後回憶起過去的一切,自己該如何是好,而紅塵,又會如何看待她。諸此這一切南千容不是沒有想過,隻是每時刻帶來的歡樂總讓她忘記存在於這世間的無常。
也不知走了多久,南千容終於瞧見前方有了一絲絲的動靜。
正當南千容準備屏住氣息朝獵物靠近時,身後突然傳來一陣壓迫令人難以招架的氣息。南千容當下暗叫不好。因為那散發出來的氣息並非善意。
原以為是遇到了敵人,然而當南千容轉身看清對方的模樣時,一顆心漸漸發涼。
“是你。”
赫連然熙一身墨衣,身上披著素白的狐裘,俊美的臉龐絕倫無雙。鏡雙眸緊緊盯著跟前的南千容。
“紅塵在哪。”
聽他說到紅塵,南千容忍不住冷笑道,“哈,笑話!如果我沒說錯的話紅塵應當是辭府的人吧,你追我到這兒要人,是不是太過荒唐了!”
臉上不為所動,南千容心裏卻是暗暗一驚。她自是怎麼也沒想到他們能找到這兒來,而且速度如此之快!
該死的!現在赫連然熙這家夥都已經出現在這兒了,難保辭硯緣等人沒有跟來。想起那屋裏隻有紅塵一人,南千容不由有些著急。如今唯一能令她放心的便是紅塵仍未記起過去,或許事情仍有所轉機。
“我知道是你救走了紅塵,也知道你為她派人去尋找竹背天葵。這份恩情,他日我定親自登門拜謝,紅塵現已相安無事,該是時候將她還我。”
這下南千容終於明白他們為何會知曉紅塵在她手上的原因了,不得不怪自己太過疏忽。
“我身在南千,不知道紅塵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更不明白你為何執意說紅塵在我這兒!”
“和你一同前來的女子,她在哪裏。”
原來他們還沒找到紅塵的下落!南千容心裏一喜,然而多說多錯,這道理她更是明白,“哈,你該不會她就是吧。抱歉,你找錯人了!”說罷便想離開。
然而,好不容易才有了紅塵的消息,赫連然熙豈能讓她如此隨便說走便走。
南千容這才邁出了幾步便察覺到一股殺意朝自己而來,連忙伸手接住對方的招數。
見她赤手空拳,不屑於小人之位的赫連然熙也未使用劍器,兩人在這空曠的山林之中對決了起來。
可即便南千容有著高深的武功,在十三之際便武林第一的赫連然熙麵前顯然有些下風。不知幾個回合已過,南千容已漸漸露出敗像,一時不備讓赫連然熙擒住了喉嚨。
“紅塵在哪。”
南千容撇過臉去,“哼!就算我真的知道她在哪我也絕不會告訴你!”
手緊了幾分,“我無意殺你,但你死了我也依舊能將她找出來。”
“哈,既然你能找到的話那你去找啊!和我在這兒浪費時間做什麼!赫連然熙,你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保護不了,你自問你憑什麼擁有她!”
赫連然熙垂眸冷道,“我的罪隻有紅塵才能宣判,其他人沒有資格。”
“我還是那句話,我不知道紅塵在哪。要殺要剮隨便你!”南千容臉上的嘲意不減。
“如果我用你和南千皇帝換紅塵一人的話,也許他會知道紅塵在哪。”
“你!”
“千容--”
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白若凡的驚叫聲。
南千容回首望去,見是她出現在這裏,當下一急,“若凡,你怎麼在這裏!”
赫連然熙眸光輕轉,見前來的女子相貌平凡無奇,然而回想起方才那聲音再看看出現在她身後的辭硯緣,隻見辭硯緣朝他輕點了點頭。
察覺到那擒住喉嚨的手頓時一僵,南千容急忙抽身朝白若凡奔去,緊緊抓住她的手,“你怎麼來這裏了?”
“千容,我……”
“真是的,大好的山林生活就這樣被打擾了,有夠沒趣了!若凡,我們走,別理這兩個無聊的男人!”說著,南千容便牽起白若凡的手準備離開。
眼看南千容就要帶她離開,赫連然熙正想將人搶回來,辭硯緣卻是上前攔住他。
“給她們一點時間吧。”
南千容拉著白若凡的手,然而白若凡卻是仍舊站在那兒不動,一臉歉意的看著她的背影,“千容……”
這一聲輕喚讓南千容剛邁開的步伐頓了下來,沒有回過頭,右手卻仍緊緊握住她的。
好一會兒,前頭才傳來她悶悶的聲音。
“所以,在你服下竹背天葵的第二天,你就已經全部想起來了,是嗎。”
即便她看不見,紅塵輕點了點頭,“是,那天晚上我便一直覺得很不舒服,清醒過來之後便記起一切了……”
南千容轉身看向她,“那,你可怪我隱瞞了你的消息。”
紅塵淺笑著搖了搖頭,“不,如果不是你救了我的話,又何來的隱瞞和責怪。我該感謝你為我所做的一切,不管是那失憶的白若凡還是現在的紅塵。謝謝你,千容!”
“既然你什麼都想起來了,為什麼還要繼續偽裝成若凡,你可知道我---”南千容話還沒說完便落入那溫暖的懷抱。
紅塵在她耳邊輕輕一笑,可眼裏多了幾分無奈,“那個時候的若凡,是真心那麼想的,所以才會和你有著約定!謝謝你千容,讓我有著如此美好的回憶。”
“紅塵……”
緩緩閉上雙眼,南千容伸手回擁這份溫暖。
隻是,心愛之人仍活在自己眼前,赫連然熙又怎能克製得住,“紅塵!”
身後傳來思念已久的聲音,正當紅塵欲回頭望去時,那擁著她的雙手卻突然反手扣住紅塵致命的喉間!
“紅塵!”
“塵兒!”
不料這突來的狀況讓辭硯緣和赫連然熙二人頓時一驚,卻已是來不及阻止。
“南千容,你快放開紅塵!憑你的武功你是打不過我們兩個的!”雙目緊緊盯著那扣住紅塵喉間的雙指,辭硯緣試圖說服。
在辭硯緣說話的同時,赫連然熙早已暗自運用內力。紅塵見此,忙說道,“師兄,不要!放心,千容不會傷害我,我不會有事的!”
“聽著,如果你不想讓事情變成這個地步的話,便立馬消失在我麵前,離開這座山林!”說著,突然自袖中拿出一毒丸放入紅塵的口中,雙目滿是殺意的望著眼前二人,“既然我能救活她那自然也有辦法讓她死!這毒藥若是一天之內沒有解藥可解,便會筋骨盡斷,不想讓紅塵變成這個模樣的話就不要再出現我們麵前!”
即便對那毒藥有所懷疑,但辭硯緣和赫連然熙更是不敢冒險,而後隻好聽從南千容的指示封住對方的穴道,眼睜睜的看著南千容將紅塵帶走。
找到了他們二人前來的駿馬,南千容帶著紅塵飛快離開這山林,來到這附近的鎮上。
南千容找了間客棧住下,送走小二鎖上門後,南千容這才把自己扔進被窩裏,呻。吟了一聲,“今天真是累死我了!”那輕快的聲音仿佛今早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紅塵倒了杯熱茶遞向她,“喝點水吧!”
坐起身,南千容倒是十分爽快的接過一口將茶水喝光。
“我昨天沒睡好,現在真的好困啊,看來我得好好睡一覺才行了!”說著,南千容便掀起被子躺了進去,朝她背過身去麵對裏頭。
紅塵靜靜坐在茶桌旁,看著她休息的模樣,屋內一片寧靜。
許久,那被褥裏那傳來那淡淡的聲音,“剛才我給你吃的是解藥,再過一個時辰之後你便可以恢複回來的樣子了。”
“千容,謝謝你……”
自始至終,她都深信她不會傷害自己。心裏太多的感激隻能化作一句感謝,因為說多,亦是無意。
南千容終於轉過身來看向她,臉上是淺淺的一抹笑容,不同以往的美。
“紅塵,陪我度完這最後一天吧。”
微笑回投,是不會再有的美好,紅塵輕語。
“好!”
------醜顏師弟-------
第二天便是辭硯緣啟程回盛祁的日子。
得知紅塵就在南千國的消息,辭家人全都趕了過來。除了辭硯緣,全都在附近的客棧住下。
原以為辭硯緣和赫連然熙昨日那一去便可將人帶了回來,不想又是一場空。如果不是辭硯緣一再保證會連同寶貝妹妹一同帶回辭府,隻怕柳雲碧早已是哭得肝腸寸斷。
辭家人準備和辭硯緣一同回盛祁,但柳雲碧執意留下怎麼說也不肯離開。無奈之下,時香染月隻好一人負責安慰一人負責收拾著行囊。
“我的塵兒,你到底在哪裏,你可知道娘親有多想你!”她滿懷信心一路趕來南千,對於這樣空手而回的結果她始終無法接受。
“夫人……公子會沒事的,辭大哥不是說了嗎,公子身上的毒已解,平安無事。以他們的實力定能將公子帶回的!”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這是當年公子教會她的一句話。所以,她相信公子一定也是如此!
染月拿出手帕為柳雲碧拭去淚水,“夫人,公子一定會回到我們身邊的,一定會。因為公子從來不會對染月說謊!”
麵對染月那堅信無比的眼神,柳雲碧終於點了點頭,不再那般悲傷,“嗯,塵兒一定回來的!”
而後在時香染月二人的說服下,柳雲碧這才同意回盛祁,然而想起那寶貝女兒,忍不住口口念著她的名字。
“老天爺,求你快快讓塵兒回到我的身邊吧……”
“娘親!”
站在窗欞前,合十祈求的柳雲碧猛然一僵---剛才,剛才她好像聽到塵兒的聲音了!
“娘親!”
紅塵站在門外,見母親在那祈求著上天卻怎麼也不敢回頭看自己一眼。
心,痛著。
是塵兒的聲音,塵兒的聲音!
柳雲碧緩緩回過頭來,在見到那一抹再熟悉不過的身影時,兩行淚滾滾而落。
“塵兒!塵兒!”
“公子!”
三人齊齊聞聲望去,驚於那人身影。怎麼也沒想到紅塵竟會突現出現在自己跟前。
“塵兒---”
紅塵朝她們奔去,與她們緊緊相擁。
“娘親,時香,染月!我沒事,我回來了!”
今日天一亮後,南千容突然說要帶她去一個地方,隨後才知道,原來她口中所說的地方便是辭家人所住下的客棧。
“太好了!太好了……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柳雲碧已是管不了那麼多了,她隻要女兒能活著出現在她麵前什麼都比這來得好!雙手緊緊抱著紅塵,深怕一眨眼她又自自己身邊溜走。
“公子!公子你終於回來了!”
看到她再度完好無缺的出現在自己跟前,時香染月皆是喜極而泣。
正在隔壁商量事情的祖孫三人,聽見她們三人的哭啼聲,尤其隱隱聽得紅塵的名字,慌忙趕了過來。
“塵兒!”
瞧見柳雲碧懷中的紅塵,辭墨雲等人驚詫在外頭,隨後齊齊奔去房中急著親眼一見她人。
“爺爺,爹,大哥!”
什麼都沒說,辭老頭子從兒媳婦懷中將紅塵搶了過來,歡喜不已,“我的乖孫女,我的好孫女回來了,回來了!”
“對不起,讓爺爺擔心了!”
紅塵輕拍著他的背,知曉家人們這段時日因為自己受了不少苦。
“塵兒,那毒藥……”
再次看到妹妹完好無事的站在自己眼前,辭硯緣不由想起昨日南千容喂她服下的毒藥。
知道大哥所指,紅塵將真相告知,聽聞後辭硯緣靜默無聲。
一陣哭泣一陣歡笑之後,辭家幾口人終於平複下心情,聽著紅塵將所有事情的前因後果紛紛道明,隻是隱去了南千容那份特殊的情感。
得知是南千國的公主對紅塵並無惡意,光是她救起了紅塵這事,辭家人亦是對其心存感激。
“真是太好了,太好了!我們一家人又可以團聚了,我們可以一起回家了!”
柳雲碧緊牽著紅塵的手,再次喜極而泣,紅塵拿著帕子不忍的為她擦拭著,“嗯,我們一起回家!”
“硯緣,可有紅塵的消---”
門外,穿來那淡然的聲音,紅塵下意識聞聲望去。
從外頭回來的赫連然熙正欲想前來尋找辭硯緣,雙眸一定,卻落入了那溫潤的雙眼。
辭硯緣見是他回來,一臉歡喜的朝他走去,笑道,“然熙,塵兒她平安回來了!”
亦不知他是否聽見了辭硯緣的話,那狹長的雙眼直直盯著那人。
紅塵緩緩站起身子,朝他走去。似是向他證明,自己真的平安回來了。
“紅塵,你……”
話未完,隻見赫連然熙突然傾身倒了下來。
“師兄!”
-----
看著隻是陷入沉睡之中的赫連然熙,紅塵為他蓋好被褥,這才放心的離開房間並關上房門。
見到大哥就站在走廊上,紅塵朝他走去,極為擔憂,“大哥,師兄他……”
辭硯緣伸手輕拍了拍她肩膀,“放心吧,這段時日他幾乎沒歇息過,許是太過疲憊了。”辭硯緣不得不佩服起赫連然熙,在這樣的擔憂和痛苦之下他竟還能讓自己撐這麼久。
在確定紅塵平安歸來的那刻,繃緊的心弦終於堅持不住在一瞬間斷裂,赫連然熙這才會突然在紅塵的麵前倒了下來。
師兄……
朝那房門望去,紅塵深知自己這一生如何也還不清對他的情債。
回首望向辭硯緣,紅塵想起一事對其說道,“大哥,有樣東西我想拜托你……”
--------
赫連然熙沒想到自己這一睡,便是一天一夜。緩緩睜開的雙眼,當上頭的幔帳終於清楚的映入眸中時,赫連然熙猛的從床上坐了起來。
“紅塵!紅塵--”
驚慌的聲音好似再也瞧不見她。
正在繡著女紅的紅塵突聞師兄正喊著自己,忙放下手中的錦綢前去,“師兄!師兄我在這,我在!”
“紅塵!”
見真的是她來了,赫連然熙一把她擁入懷裏,怎也不放手。
“紅塵,我怕……”
七尺男兒,那冰冷如霜傲視於天下的這個男人,竟也開口說了個怕字。
那話語裏的顫動,好似被拋棄的無助,硬生生的讓紅塵眼中的淚珠墜落在他肩上。
“我在呢,師兄!”
害怕的心怎麼也無法相信,冰冷的手從她外衣竄入裏頭,孤獨的唇尋找著此生認定的一半。當倆人的雙唇緊緊貼合,赫連然熙便再也離不開這份溫暖。
唯有糾纏,不顧一切的抵死纏解,才不會有機會讓她再度消失於跟前。
內心滿是恐懼,急切需要得到安撫,這是紅塵從未見過的赫連然熙。唯一能做的便是回應他的每一個索取,證明自己真的存在。
“紅塵……紅塵……”
不知過了多久,雙唇終是依依不舍的離開了她。有些模糊的雙眼緊緊盯著眼前的心愛女子,他捧著她的雙頰,笑著。
“紅塵,再也不要離開我身邊了。”
即便是那四年之間,年少時的回憶化作甜蜜支撐他繼續活下去,他也未曾像現在這般絕望。原來,自己竟是這般的脆弱。沒了她,便什麼都不再是。
雙手回擁,紅塵輕聲道,“好!”
“我,能信你嗎?”
“嗯。如果我沒做到的話,師兄想如何懲罰我都行,如何?”
聞著屬於她的檀香,赫連然熙未覺自己的嘴角始終上揚,“我原以為你我二人,定是你比我心善,可現在看來為何總是你在欺負於我。懲罰你,痛的人卻是我。”
“師兄可是又再怪我了?”
“自然是怪你。”
紅塵還未啟唇,便又聽他說道,“誰讓委屈的人,一直都是我。”
聞言,紅塵忍不住一聲輕笑。
“師兄,你已經睡了一天一夜,現可是感到餓了?”
見她欲離開,赫連然熙一把將她緊緊抓住,“不,我不餓!你不許離開!”
“好好,我不走,那師兄可想再躺會?”
紅塵輕聲詢問,雙眸望著他試圖讓他安心,相信自己。
赫連然熙想了想,而後才緩緩點了點頭。紅塵原本想坐在一旁陪著,卻見他指了指床榻,“我想你陪我睡。”
愣了一會,無奈於他的堅持,紅塵這才脫去外衣與他一同躺在榻上。
兩人剛躺好,赫連然熙便握著她的手,十指緊扣。
“師兄……”
“你可知道,有多少個夜晚我躺在你的屋裏,幻想著我們像現在這樣麵對麵望著彼此。可我,總看不見你……”赫連然熙閉上雙目說著,而後睜開眼微微笑道,“原來,醒來後第一眼看到的是你,感覺是這樣的美好。”
說著,再次閉眼又睜眼瞧望著她,那笑容別提有多歡喜。
似是想到什麼,笑容在他臉上慢慢退去,雙眸有著幾分委屈,“這些日子我總不敢讓自己睡著……”
“為什麼?”
赫連然熙沒有馬上回話,隻是動了動身子將自己埋入她懷中。聽著她的心跳,這才感覺自己活著。之前的日子太過痛苦,他幾乎以為自己快死掉了。
“所有人都告訴我你沒有死,可我知道自己心裏有多絕望,我怕我這一睡就再也不願醒來……可若是那之後你活著回來了,該有多難過,我,不舍。”
突然酸澀的雙眼讓紅塵忍不住選擇閉上。
一片濕潤。
“紅塵,有你在身邊,我該有多幸福……”
喃喃細語,帶著口中最後一絲幸福,赫連然熙在紅塵懷中安穩入睡。
-----
翌日,辭硯緣在南千國君和大臣們的歡送下離開了南千國。
站立於高處,南千容眺望著那人群之中漸漸遠去的馬車,不悲不喜的眸仁寫著對她的祝福。
直至在也瞧不見那車影,南千容這才低首看著手中的錦帕。
“紅塵讓我將它轉交於你!”
臨走之前,辭硯緣不負紅塵所托將那臨時隻做了一半的女紅給了南千容。
錦帕上,那絲毫瞧不出是鴛鴦的女紅隻繡了半隻,南千容突然開懷大笑了起來,一如當時的沒心沒肺。
紅塵,回去之後我會將這剩下的一半繡上,當做是你我最好的結局。
------醜顏師弟-------
一路上歡歡喜喜,眾人終於又回到了盛祁,辭家終於又恢複以往歡樂無窮的氣氛。
得知紅塵平安回來後,阮雅不顧此時身子的不便硬是要前來辭府見他一眼。
阮雅怎麼也忘不了紅塵倒在自己懷中的那一刻,還有暗衛從她懷中奪走紅塵將其扔至溪流之中。然而當真再度親眼瞧見她就一身完好的站在自己跟前,阮雅忍不住抱著她再度放聲大哭。
在聽著紅塵將這兩月來的日子訴說了一番,阮雅的心情這才漸漸平緩了下來。
“紅塵,能再見到你,真是太好了……”
紅塵小心為她擦拭著,“為了肚子裏的孩子,莫再哭了,知道嗎?”
對於紅塵的話,阮雅向來十分聽從,忙點了點頭。
但她們二人之間,自然不得不提到另一個人。得知宇文皓卓被赫連然熙關了起來,紅塵當下便請求師兄將人放回。
赫連然熙本是不依的,但紅塵所求的他自是聽從。
昔日的姐弟再度相聚,宇文皓卓這才明白自己有多慶幸擁有她這個姐姐。
“紅塵,我……”
在被關起來的時日了,他每天都在不斷懺悔,心想有朝一日若是能再見到她,定要讓她明白自己有多愛她這個姐姐。
心中有千千萬萬的悔恨,可當這一天真正到來了,卻是什麼話都不足以說。
沒有回應,紅塵隻是朝他微微一笑,而後伸手將他請用,“我回來了,小天!”
雖然這段時日以來的悲絕皆是因他而起,可在知曉他已徹底清醒過來,紅塵自然原諒了他,更何況她從來都不能怪罪過。隻是宮裏頭慘遭血殺的上萬條人命就這樣毀於一旦,不由心生惋惜。
“姐!”
聽著那最熟悉最親切的呼喚,宇文皓卓忍不住哽咽落淚。
即便早就從辭硯緣那知曉兩人的身份,但那已是前世的事情。一旁的赫連然熙見紅塵懷中竟是自己以外的男人,眉頭皺起,二話不說的將她拉回自己懷中。
悶悶不樂道,“你們可以走了。”
阮雅瞧了瞧紅塵再看了看一臉不悅的赫連然熙,竟是破涕而笑。
這讓紅塵雙頰一紅。
眼前這男人,宇文皓卓自然是放心,如此一來,他也便可以放心的離開了。
紅塵原以為他會重回皇宮,不想宇文皓卓卻想離開那高處不勝寒的地方,流浪於天涯。
“那阮雅和孩子呢?”
宇文皓卓望向阮雅,眼中滿是歉意,“不知你可願意繼續跟隨我,隻是日後再也沒有榮華富貴可---”
“我願意!我願意的!”
不等他說完,阮雅已是哭著撲進他懷中。
經曆了這番酸苦,還有什麼能比現在這樣平平淡淡的生活更來得安心!
紅塵見他們二人終是可以圓滿的在一起,不由為他們感到高興。相信往後的日子,定也會有屬於他們的甜蜜。
望著他們遠去的身影,紅塵抬首望向身邊的赫連然熙,笑道,“師兄,也該是我們離開的時候了!”
明白她是想履行之前的約定,赫連然熙雙眸閃爍,將她輕擁。
數日後。
“喂喂你們看,又是那個公子來拜佛了!”
“啊!的確是他沒錯耶!哎呀,他身邊的姑娘是誰,好標致啊!”
“難道就是他一直在找的娘子嗎?原來生得這麼漂亮,莫怪他如此癡情了!”
“唉,我家的兒媳婦要是能有她一半的好看就阿彌陀佛咯!”
最後叩首一拜,赫連然熙和紅塵二人相視一笑,在眾人的目光之中離開了天寧寺。
得知他們欲離開盛祁雲遊四海的消息,辭家人先是一度反對,但經曆了這一度的生死後赫連然熙對紅塵的情深,眾人自是看在眼裏。
不得不說,對於赫連然熙,辭家人自是無話可說。是啊,還有什麼能比現在活著相守一生更來得重要的!
安撫好爺爺和爹娘,紅塵這才看向時香染月二人。
即便自己十分不舍,但每個人終究有自己的道路要走,自己給不了她們該有的歸宿。
“時香,染月,這些年我時常為能遇見你們而感到慶幸。雖然不舍你們因為我而吃了不少的苦,可如果再讓我選擇一次的話,我仍想與你們二人相識!”
“公子……”
染月淚眼汪汪的看著她,“公子,讓我和姐姐跟著你吧,染月不想離開公子!”
“時香也是!”
紅塵輕撫著染月的頭,笑道,“都已經是大姑娘了,別說這小孩子的話!等日後我在某個地方定下了,我定第一個通知你們,好不好?”
“公子說話算話!到時候我和姐姐去了可是會賴著不走的!”
“嗬嗬,好!”
盡管是再如何的依依不舍,可這天下總有不散的宴席。紅塵和赫連然熙坐上了馬車,與眾人揮手道別。
望著那漸漸離去的馬車,柳雲碧偎在辭墨雲懷中哭泣中,不知是悲還是喜。
世衍駕著馬車,心裏卻是從未有過的暢快。
他有中預感,往後的生活定是有史以來最為快活自在的日子。而且,就在此時此刻開始著。
車內,赫連然熙和紅塵十指緊緊相扣,相視的笑容似是也在憧憬著那不再遙遠的生活。
飛快的馬車駛出那城門,可就在這時,紅塵卻聽得陣陣馬蹄聲正不斷在朝著自己靠近。赫連然熙眉頭微蹙,顯然也察覺到了。
紅塵掀起車簾子朝後看去,頓時大驚,趕忙讓世衍停下。
“大哥,二哥,你們怎麼來了?”
隻見正辭硯緣和辭硯揚二人縱馬前來,圍著馬車一左一右。
辭硯揚笑著朝她看去,“哈,不知塵兒可還記得你十歲那年為大哥和二哥作的畫?”
聽二哥這麼一說,紅塵不禁回憶起起那年少一事。
十歲那年,她為大哥二哥二人作畫。那畫極為簡單,二哥身臥樹枝雙手枕之腦後,懷裏是一把精製好看的長劍,神情很是愜意甚有幾分瀟灑逍遙之狂。而大哥坐於樹下,微低首閱讀著手中書,麵容帶笑,溫暖正如那拂麵春風。
“不盼哥哥們輝煌一身,隻求能平安快活的與塵兒細數這晨陽落夕,”紅塵仰首柔眉彎彎,一笑輕語,“塵兒,在這裏等哥哥們歸來!”
想起自己當年所說,那溫潤的雙眸突然明亮了起來。
紅塵朝他們揚唇而笑,十分燦爛,“大哥二哥,不出發還愣著做什麼!”
辭硯緣和辭硯揚相視一笑,雙手揚起韁繩。
“駕!”
齊齊高喝一聲,四匹馬五個人的身影漸漸消失於驕陽之中。陣陣飄來的風,似乎都在唱著屬於他們的幸福。
--------
半年過後,盛祁王朝易主,年號為盛揚。
紫麟宮,燈火明亮。
羅公公鞠身走了進來,站在畫著龍鳳飛舞的屏風前恭敬道,“皇上,該上早朝了!”
“嗯,朕知道了,下去吧。”
在宮女們的服侍下穿戴好一身龍袍,那人這才從屏風後走了出來,露出那一雙銀色雙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