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矮子張是發小,早在那個懵懂童真的幼年時期,我倆就是一起往隔壁王大娘家井裏撒尿且稱兄道弟的好哥們了,隻是當時被抓住挨揍的總是他。
“矮子張”這個“雅號”也是我為他起的,顯而易見,那個時候,這小子的個頭隻有一丟丟。按照現在的話說就是超級營養不良,身高輸在了起跑線上。
給他起完這個外號,我還得意了兩三天,但他似乎受到了刺激,哭喪了好幾天的臉,甚至還給我的酒鬼老爹打小報告,害得我被抽了好幾下屁股蛋。
可這外號就像是自己張腿兒似的,在我們家那不大的小鎮上很快傳遍了,這麼稱呼他的人多了,日子也久了,矮子張也聽習慣了,於是,就像是認命了一般。
可戲劇性的事情還是發生了,矮子張在我上高一那年竟然長到了一米九的個頭,幾次都讓我感慨著世道的無常。
後來,每次我與他見麵,他都會用那雙小眼睛很憐憫的低頭盯著我。
“瞅啥瞅,哪個正常人長到像你一樣的身高啊,哼,你這基因突變的非人類!”
被盯得渾身發毛後,我就大發雷霆,歇斯底裏的罵他一陣子,他也不還嘴,美其名曰:扶老愛幼,保護弱小。
對了,矮子張那個被大家遺忘的大名是張國耀,單從名字是一聽就知道是個非常正派的人。
我向來不是個擅長背地裏說別人壞話的人,但那家夥確實不是個根正苗紅的好人,別看我倆一起總是他吃虧,但壞事他也幹了不少,如果現在有位名叫謝春紅的姑娘在看我胡謅的東西的話,那我告訴你吧,當年偷看你洗澡的就是他,就是這小子!
別看平時我總和他稱兄道弟,但他家的事情我還是知道的也並不多,直到過了很多年,在一次酒後,他才對我講了家裏的事,還有很多年我都不知道的有些隱情:
二十多年前,張國耀的媽媽來到我們鎮子上寫生,她不但人長得漂亮,還是個名牌大學的美術係大學生。
也就是那個時候,她機緣巧合認識了同樣有點才分的張國耀的爸爸,兩人一見傾心,很快就私定終身,有了張國耀。
事情在張國耀出事沒幾天發生了轉折,張國耀的爸爸間歇性精神病發作,住進了鄉鎮上的衛生所療養。
張國耀的媽媽絕望之際,便離開了張國耀的爸爸和年幼的張國耀。
“都不打算要我,幹嘛要生下我,生下我又不養我,這算哪門子母親。”
那個時候,我剛跟著爺爺學藝不久,見了一些非常不好的事情,卻無處傾訴,隻能將這苦悶憋在心中,借著喝酒的機會,也嘟嘟囔囔的抱怨了不少。
最後,我們都喝醉了,也都哭了。
張國耀哭著喊:“老子最瞧不上女人了,一個個貪慕虛榮,我想好了,等著老子功成名就了,老子就娶你!”
我正吐得昏天黑地呢,聽他這麼一說倒來了精神。
“去你大爺的,就是全世界的女人死光了,我也不會跟你好上的,我要是嫁,我就嫁個像我自己這麼帥氣的有錢男人!”
說完這話我就後悔了,我到現在都無法忘記從我們倆身邊經過的那個拾荒大爺無比震驚和厭惡的表情。
所謂“基友毀一生”,就是這樣的道理。
入夏的夜晚,給我打電話的也就是他。
“幺子,我們館子剛送來個無名無姓的,死得蹊蹺,我家老師傅讓你過來一趟。”
撂下電話,我罵了兩句,不情願的穿上衣服,騎上我的小電驢便去了鎮醫院。
我們北窪鎮位於華北地區的一個不算偏僻的鄉鎮,緊靠東部一個準二線城市,這兩年隔壁那個城市的出口貿易搞得如火如荼,我們的鎮子也算沾了點光,生活條件也比前兩年好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