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黃統舅舅嚇得汗如雨下。因為他是主考官,皇上要是追究起來,他有失職之罪。趕緊跪下,開口奏道:

“臣啟稟萬歲,念其黃統年幼無知,一時失口,冒汙天顏,還望看在老臣麵上饒他一死吧!”

皇上一聽:“嗯……愛卿,你說他叫什麼名字?”

“姓黃名統,黃——統!”

皇上高興了:“哎呀,老愛卿,你怎麼不早說呀!黃統這個名字太好了,這是朕的內侍呀。險些錯斬了有用之臣,錦衣衛,快快鬆綁!就衝這個名字,朕要禦筆親點:黃統為頭名狀元並賜瓊林宴!”

文武百官都愣住了,一齊拱手:“啟稟萬歲,黃統有什麼用啊?”

皇上用手一指黃統,說:“黃統,皇宮裏正缺一個馬桶!”

自食惡果

在清朝中期,北京城附近的一個縣,新來了一位縣官。在過去有這麼一句話,叫“新官上任三把火”。一般的縣官上任,總要催逼三班衙役替他抓差辦案,好顯示他的官威。可是這個縣官很奇怪,他沒叫抓差辦案,而是叫三班衙役給找三個人來。這三個人要一個急性子,要一個慢性子,另外要一個愛占小便宜。三天期限,找著有賞,找不著每人打四十大板。

衙門的兩個班頭,一個姓張,一個姓李,兩個人一下堂,張班頭就跟李班頭說:

“李大哥,這位老爺可不錯,也不讓咱們抓差辦案,就找這麼仨人,好辦。”

李班頭一聽就急了:“你別糊塗了,這還好辦?還不如叫咱們抓差辦案呢!有在街上罵人的,逮著他,咱們就說他是小偷兒;半夜裏走黑道兒的,咱們給捆上就說是土匪,這多好辦。急性子、慢性子、愛占小便宜的,你上哪兒找去?你隨便給抓一個來,告訴老爺說他是急性子,到堂上一回話,他是慢性子,咱們如何收攤呀!再說這也沒法問,走在街上:‘先生,您是急性子嗎?’那位說:‘你怎麼知道我是急性子?’‘要麼您是慢性子?’‘你才是慢性子哪!’‘我知道您是愛占小便宜的。’‘你才愛占小便宜哪!’如果這樣,非得打起來不可。”

“那怎麼辦?”

“咱幹脆給他來個不找。”

“那咱們就開開心,聽戲去吧!”

二位班頭出了衙門,就進了戲園子,找了兩個座位,往那兒一坐,台上正演《玉堂春》。在他們前邊坐著一個人,這個聽戲的有點兒特別:台上大聲唱,他小聲唱,並且搖頭晃腦,手裏還拍板,高興之處還要帶點兒身段。

正在這時,從外邊跑進一個小孩,東張西望,就來到這個人跟前:

“爸爸,咱們家著火啦!”

聽見的人都嚇了一跳。隻見那人不慌不忙,搖頭晃腦地念著戲韻:“唔,著火了,著火了——”大夥一瞧,心想:這人是什麼毛病?

小孩說:“我媽叫您趕快回去!”

“哎——是——剛著的,還是早著的呀?”

“著半天啦,您快回家去吧!”

“哼,那麼——火著得大不大呢?”

“大!”小孩說,“我媽叫您趕快回去!”

“行。我知道了。回去告訴你媽,就說我正在這兒聽戲哪,反正也沒多大工夫,現在是《起解》,等《會審》完了,我去洗個澡,然後就準備……”

在他旁邊坐著個黑大個,沒等那人把話說完,搶圓了胳膊就給那人一個大嘴巴。挨了這一巴掌,他才慢慢悠悠地站起來:

“哎,你怎麼打人?”

“我打你有錯嗎?你看你剛才說的話多可氣。孩子叫你回家救火,你卻不走,還問剛著早著,火大不大,聽完戲還要洗個澡再回家。那我還不揍你?”

“按理說你管不著,我是天生的慢性子人。”

二位頭兒一聽:好呀,你在這兒哪!一抖鎖鏈子,“嘩啦”一聲給鎖上啦。

那人問道:

“二位,為什麼鎖我呀?”

“甭問了,你犯了罪啦。”

“沒關係,犯了罪我吃官司,可是他憑什麼打我呀?”

二位一琢磨,就埋怨那個人:

“你為什麼打人?”

“方才你們二位沒聽見?他家著火了,他還在這兒窮磨蹭,那我還不揍他!”

“那你也不能打人家,你不會跟他說理嗎?”

“沒什麼可說的,二位有所不知,我是生來的急性子!”

二位頭兒一聽:噢,敢情急性子也在這兒哪!一抖鎖鏈子,“嘩啦”也給鎖上啦。二位班頭把這倆人帶回縣衙門,押在班房,心裏別提多高興了,張頭兒說:“急性子、慢性子都有了,就差一個愛占小便宜的了。今天天也晚啦,我是又渴又餓,幹脆,咱們到對過茶樓叫點兒點心,喝點兒茶,有什麼話明天再說。”

二位頭兒出了縣衙門,就奔對過兒茶樓。剛一上樓,掌櫃的過來了:“二位頭兒受累,您給管管吧,那邊兒打起來啦。”二位頭兒過去一瞧,有兩個人,一個端著一屜包子,一個端著一笸籮燒餅。有個喝茶的坐在那兒低著頭。那兩個人直衝他嚷嚷:“你不吃也得給錢,我這包子餡哪兒去啦?”那個說:“我這燒餅上的芝麻也全沒啦!”

二位班頭兒過來一問,原來是這麼回事:這個人來喝茶,人家賣包子的過來了,他說“我來一碟”,賣包子的給擱桌上一碟。他等人家賣包子的走了,拿指甲把包子底劃開了,把餡兒倒出來吃了,一碟五個包子,他吃了仨餡兒,然後把皮吹鼓了,又擺在碟子裏啦。等賣包子的走過來,他說:“這都是回屜的,我不要了,拿走吧。”賣包子的拿回去往籠屜裏一擱:“喲!怎麼有三個沒餡?”也不好意思來問他。再說,問他,他也不會承認。

一會兒來了個賣燒餅的。賣包子的告訴他:“別上那兒賣去,剛才他把我包子餡兒吃了又不要啦。”

這賣燒餅的名號叫二愣子:“啊?我非去不可!”

走到那人跟前:“哎!吃燒餅嗎?”

“撂下兩碟,一會兒拿錢。”

“您吃著,我在這兒待會兒。”

那人一看賣燒餅的不走,拿起燒餅來就掂量:

“這——燒餅多重?”

“二兩。”

“夠嗎?”他又搓一下,“不夠吧?”又掂了一下,芝麻掉下來了。他又換一個:“這個更不夠分量了。”連搓帶掂又狠搖了兩下。

他掂完一個又一個,桌上全是芝麻了。賣燒餅的衝他直瞪眼,心說:你吃我一顆芝麻粒兒也得給錢!桌上這芝麻,我看你怎麼吃!

這家夥也真有主意,跟他一張桌上坐著一個人,他跟人家並不認識,硬跟人家說話:

“大哥,我現在買所房子,這所房子太便宜啦。”

同桌這人不好不答腔,問道:“一共幾間哪?”

他說:“我跟您說不清楚,幹脆,畫個圖得啦。”說著,手指尖往舌頭上一蘸,往桌上一劃:“您看,正房三間。”芝麻全沾起來了,再往舌頭上一放,芝麻全到嘴裏了。“這是東廂房,這是西廂房。”他把桌上的芝麻全吃了。

賣燒餅的眼睛都要冒出火來了:“這燒餅還要不要?”

“拿走吧,不要了。”

“不要啦?給錢吧!”

“我沒吃啊!”

“是啊,吃一顆芝麻算一個燒餅錢!”

“你這不是訛人嗎?”

“訛人?你還得給包子錢呢!”賣包子的把那仨皮兒拿來,“今兒不給錢,你就別想走!”

倆人一嚷嚷,茶樓上的閑客都圍過來了,這時候二位班頭也過來了。大夥兒說:“二位頭兒給評評理吧。”二班頭兒說:“別吵,怎麼回事?”賣燒餅的說:“您二位要給我們做主呀。人家賣包子的過來,他要一碟包子,順手挖仨包子餡兒吃了,把包子皮兒吹鼓了,擺在碟裏,然後說不要了。我端著燒餅過來,他說來兩碟,拿起燒餅硬說不夠分量,一個一個地掂,芝麻掉了這麼一桌子,他把芝麻吃完了,又告訴我不要了。難道我們找他要錢要錯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