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蛇和音樂

蛇從洞裏伸出頭來,咬死了一隻正在尋食的鷓鴣。鷓鴣的妻子——母鷓鴣,見丈夫被蛇凶殺,異常地悲痛,更異常地憤恨,因此日夜哀啼痛哭,怨恨的叫聲使春天的樹林都像罩上了一層黑色的薄紗。

有一個傑出的音樂家,走過那裏,凝神地聽了一會,他大大地感動了,說道:“哦,這苦痛,怎樣地使靈魂不安嗬!而隻有聲音能夠傳達它!”音樂家就譜出了一支樂曲,用他的樂器送出來沉痛的叫喊和複仇的要求,無論在清冷的早晨、寂寞的深夜或快樂的白天,使每個的人血液都沸騰、心胸都震蕩。於是人們都出動找蛇,見到蛇就打,不管他殺過鷓鴣沒有。

藝術是為正義的,它應該鼓動人們去殲滅一切的邪惡。

異想天開的老鼠

有一個老鼠,看看一切老鼠都長著一條尾巴,而他自己也有一條,他想,這太庸俗了。因此,他下了決心,跑去請一個朋友把他的尾巴咬掉,說道:“雖然一切人都把希望寄托在一條尾巴上,但我可偏偏不要它!”那個朋友知道他的脾氣,就隻把他的尾巴打了一個結,哄他說是咬掉了。

老鼠想到他已經除去尾巴,認為這是出奇的新鮮作風,人們一定會給他特殊的榮譽。不過,當他擺著傲慢的態度好像一個大人物似的走到眾鼠麵前去的時候,他卻看見一切朋友都以驚訝的眼光來看他,後來又都忍不住大笑了。那些老鼠還笑了又笑,並且議論紛紛,簡直把他奚落得無地自容,他終於隻得抱頭逃開了。他隻好又跑到朋友那裏去,看有什麼補救的方法。

“唉,我第一場出台,就吃了倒彩!”他非常頹喪地說,“現在我惟一的希望,是你有什麼靈藥使我立刻重新長出一條尾巴來,否則,我簡直要鬧自殺的悲劇啦。”

幸好那個朋友馬上替他把結子解開,讓他的尾巴回複到原來的樣子。現在這個老鼠覺得光榮的,因為他也同樣有一條尾巴。

農夫、麻雀和雲雀

有一天,一個農夫在田裏割麥。一群麻雀飛來了,停在麥穗上,對農夫說:“喂,親愛的農夫,你用血汗養了我們,我們決沒有忘記!現在,正當美麗的初夏,正當農忙的季節,我們就來報答你,要特別獻出我們的歌曲。我們是你的朋友!”說後他們就一齊唱了起來,一麵拚命啄食著麥粒兒。

農夫十分生氣,扔著泥塊驅逐他們,憤憤地說道:“呸!一批剝削我們的蟊賊,還說是我們自己甘心養了你們的!難道我愛好文化到如此程度,要花一鬥麥子買一張門票,去赴一個麻雀的音樂會麼?我不需要這樣的朋友,我要趕走這樣的詩人!”

麻雀被趕走後,又有一群雲雀飛了來,停在麥田上,捉拿那些小蟲當午餐。他們在這兒找到了一條地蠶,在那兒找到了一個蚱蜢,找到一個就吃一個。不久,他們就又往空中飛去,一麵唱著清新明朗的歌,越飛越高,也越唱越叫人聽得快樂,使得農夫也暫時直起腰來,歪著頭向高空仰望了一會兒。於是他再彎下腰去割麥,一麵很有興致地自言自語地說:“不錯,人家說,雲雀是有益的鳥兒。我們不但無須花一筆預算養他們,他們還從事撲滅我們敵人的工作,帶給我們很大的實際利益。而後他們就到空中去飛翔,飛得那樣高,那樣活潑、輕快,高高興興。可不是浮誇的一夥兒,叫我們看了也興奮。而他們是唱得怎樣地美麗、明白嗬,好像這個晴朗的天空就是他們唱出來的!對,這樣的詩人才真是我們的朋友呢。”

牛和牛繩

牛和狗約好在晚上共同逃走,要到深山曠野中去過那自由的生活。

到晚上狗如約來到了,馬上就開始用他的好牙齒去替牛咬斷那穿著牛的鼻子吊在木樁上的繩子。但牛連忙阻止了他,說道:“不!還是請你好好地把它從樁子上解開罷,這是一條好繩子呀。我什麼家當也沒有,這條繩子我要帶走。”狗隻好聽牛的話,設法從樁子上解開繩子,讓它依然係在牛的鼻子上。然後,他們衝出了門,一同逃跑了。

但在半路上,狗已經跑得很遠,牛卻因為繩子被路旁一塊大石頭纏住,隻好停在那裏了,很容易地被從後麵追來的主人牽了回去。牛對自己說:“我惟一的錯誤就在於我還想保留我的繩子。對於這種財產的留戀,真是我的致命傷嗬。”

飛蛾和台燈

一隻飛蛾環繞著一盞台燈飛了一會兒說:“我喜歡你。如果世界上隻有你一個,而沒有燈罩、燈座和那個特別該死的開關,你就是我所知道的最完美的台燈了。”

燈泡回答說:“不,恰好你最不了解的就是最完美的台燈。燈座、燈罩和開關都是我的兄弟。燈座支持我,使我站立起來,把光線投射得更遠。燈罩保護我,由於他的反射作用,我的光就顯得更亮。至於開關呢,沒有他,我就不能關閉或亮起來。我們誰也不能離開誰。缺少任何一個,我們便不能叫做完美的台燈。”

粗心大意的小公雞

“你再不要到那井口邊去窺探了,兒子!千萬別那樣,危險嗬!”

“為什麼?”

“兒子,你還不知道自己多麼粗心,又多麼急躁啊!”

“真的嗎?”

“母親從來都是誇她兒子,不會貶她兒子的。”

“我知道。”

頭幾天,小公雞果然不再到井口邊去窺探了。

一天,兩天,三天……小公雞終於懷疑起來了。

“無論怎麼樣,我不相信那裏是個危險的地方!可不是麼?這些天來,沒看見有什麼怪異出現!不過,母親的話總該聽從。”

小公雞便把要到井口邊去窺探的念頭遏住了。

不久,小公雞又在想了。

“即使那裏的確是個危險的地方,隻要看一看,大概是無妨的吧?——但是,母親叮囑我不要去。”

小公雞又把要到井口邊去試探的念頭遏住了。

一次,二次,三次,……小公雞終於忍耐不住了。

“母親的話沒有多大意思,隻是太顧慮我這做兒子的了……隻要我自己小心點兒,什麼危險也沒有……”

它一步一步地走近井口邊,伸長頭頸,往下一望,隻見亮晃晃的圓圈子中站著一個什麼東西,板起臉孔,怪難看的。

小公雞的心裏頭不自在,不知不覺,也自然而然地燃起一股怒火。

“你是什麼東西?誰同你慪氣?裝什麼鬼臉?你這瘟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