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坎倫對麥克默多離開繁華的芝加哥而跑到這偏僻的山穀來表示奇怪。坦誠的麥克默多望了望不遠處的兩個警察,說:“我在那邊闖禍了。”

斯坎倫當然知道“闖禍”是什麼意思,但他想知道更多一些。便追問著:“闖什麼禍,是殺人嗎?”

麥克默多對他的追問非常不高興,狠狠地盯著斯坎倫說:“你以為你是誰,非得告訴你嗎?”

斯坎倫見麥克默多發火了,有點害怕,連忙笑著讓麥克默多別生氣,他隻是隨便問問,沒其他意思,然後向麥克默多要了他在維爾米薩將要落宿的地址,說維爾米薩還有三站便到了,他自己將在下一站下車。

臨下車前,斯坎倫說:“兄弟,要在維爾米薩遇到什麼困難,直接到工會去找議員莫金蒂吧,他是自由人會維爾米薩分會的大頭領,你一定得找他。”

斯坎倫下車後,麥克默多又重新沉思起來。車窗外,煉鐵爐噴出的火焰在嘶叫著、跳躍著。在這火焰的映照下,一些黑色的身影在忙碌地圍著機器工作著。

“我想地獄就是這個樣子吧。”有人說道。

麥克默多轉身一看,隻見一個警察正望著窗外那爐火映紅的荒原。另一個警察看了看麥克默多,說:“有這種可能,但我想地獄裏頭的魔鬼並沒有我們想象的那麼壞。年輕人,我想你是第一次來這兒吧?”

“第幾次來關你屁事?!”麥克默多蠻橫地回答道。但警察並沒有因此而生氣,接著說:“你交朋友得謹慎一點,否則,遲早會有麻煩的。”

麥克默多一聽就火了:“和誰交朋友是我自己的事,不要臉的東西,你少狗拿耗子,到旁邊歇著去吧!”

這兩個老實敦厚的警察見他竟然把自己的好心當成了驢肝肺,非常的吃驚,說:“別見怪,先生,我們也是為了你好。”

“你們會為我好嗎?”麥克默多不近人情地說,“天下烏鴉一般黑,幹你們這一行的沒幾個好東西,我不需要你們為我好。”

麥克默多把警察給激怒了,其中一個冷笑著說:“不自重的年輕人,你相信好了,我們很快就會再見麵的。”

“你這是在嚇唬我嗎?”麥克默多毫不示弱,“告訴你們,我叫傑克·麥克默多,你們要再找我的話,可以到維爾米薩的謝夫特公寓去找。記住了嗎,是謝夫特公寓,我隨時歡迎你們!”

這位初來乍到的年輕人的蠻橫無理,震驚了全車廂的人,特別是那些礦工們,他們不僅震驚,而且對麥克默多非常的佩服。他們小聲地稱讚著。兩個警察非常尷尬地聳了聳肩,走到一旁去了。

幾分鍾後,火車開進了一個燈光昏暗的車站,這就是維爾米薩。

麥克默多提起旅行包走下了火車。這時,走過來一個礦工,他把麥克默多稱讚了一番,並說他就住在謝夫特公寓附近,他願意為麥克默多帶路。

礦工幫麥克默多背起旅行包往月台走去,別的礦工見麥克默多走來,紛紛友好地向他打招呼,誇他是個勇敢的年輕人。所以,盡管麥克默多初來乍到,但他愛搗亂的名聲很多人都知道了。

雖然已是深夜,但鎮上依然燈光明亮,酒館和賭場更是燈火輝煌,勞累了一天的礦工們在裏麵大手大腳地揮霍他們用血汗掙來的錢。

礦工指著一家有點像大旅社的酒館說:“工會就在這裏,大頭領莫金蒂就在這裏。”

“莫金蒂是誰?”麥克默多問。

礦工把大名鼎鼎的莫金蒂給介紹了一番,不過麥克默多還有點不理解,說:“他不過是一個小鎮上的工會首領而已。怎麼那麼多人怕他?”

礦工立刻壓低了聲音,說麥克默多在這裏住久了,就知道了。麥克默多見他這麼緊張就問他這裏是否有報上所說的殺人不眨眼的“死酷黨”。礦工更緊張了起來:“你千萬別亂說話,否則就有性命危險。”

接著,礦工警惕地望了望四周,說:“報上有關死酷黨的事都是真的,不過,你千萬別把那些凶殺案跟莫金蒂的名字聯係在一起。他耳目眾多,讓他知道了就完了。”

繼續走了一段路後,礦區指著一幢房子說:“那就是謝夫特公寓,房東雅各部·謝夫特是鎮上最老實的人。”

麥克默多給礦工道過謝後,接過旅行包和他握手告別了。

麥克默多走到謝夫特公寓門前,仔細看了看門牌號碼,確信無誤後,用力敲起了門來。

門馬上打開了,使他驚訝的是,給他開門的是位年輕美貌的德國女子,她皮膚白嫩,發色金黃。她睜大她美麗的眼睛驚奇地打量著來客。

麥克默多被她的美驚呆了,傻呆呆地站在門口。

還是這位德國姑娘打破了寂靜,說:“我還以為是爸爸回來了呢?你是來找他的吧?他到鎮上去了。”

“你好,小姐,”麥克默多終於從陶醉中解脫出來,“我不急著找你父親。我芝加哥的朋友介紹我到你家來住,我很高興能和你這麼美麗的小姐住在同一個公寓。”

姑娘聽到麥克默多的讚美,羞澀地笑了笑,很友好地把客人讓進了家裏。

“我叫伊蒂,”她自己介紹說,“是謝夫特先生的女兒,我們父女倆相依為命,哦!我爸回來了,你有事和他說吧。”

麥克默多簡要地向謝夫特說明了自己的來意。老謝夫特答應讓他住下來。麥克默多當即付了頭一個星期的七美元食宿費。於是這個自稱來自芝加哥的逃犯在謝夫特家住了下來。

7伊蒂的愛情

跟麥克默多一同租住在謝夫特公寓的是十多個老老實實的礦工,他們不大愛說話。和他們在一起的時候,麥克默多總是侃侃而談,出語不凡,他的歌也唱得好,礦工們很喜歡他。

麥克默多也有讓人感到不安的地方,他有時喜怒無常,而且經常發表討厭警察的言論。麥克默多很快就出了名,不到一星期,他就成了人們議論的中心人物之一。

麥克默多第一次看到伊蒂的時候,就愛上她了。第二天,他就向她表白了。從此以後,他不管伊蒂對自己是什麼態度,一見到她就說自己愛她。麥克默多有一張能說會道的嘴。而且,他神秘莫測的男子漢魅力和動人的歌喉也很討人喜歡,雖然伊蒂對他的求愛不置可否,但他知道,他很快就會得到姑娘的芳心的。

麥克默多因為受過很好的教育,他很快就找到了一個做記帳員的臨時工作。他白天上班,晚上陪伊蒂聊天,根本沒時間去拜見這裏的自由人分會的首領。

一天晚上,他在火車上認識的朋友斯坎倫來拜訪他了。他因再次見到麥克默多而感到很高興,他提醒麥克默多盡早去拜訪分會的首領,否則會引來許多意想不到的麻煩。

麥克默多對斯坎倫的忠告很驚奇,他說在芝加哥這沒什麼大不了的。

“老兄,這是維爾米薩,不是芝加哥。”斯坎倫臨走時再次提醒。

正當麥克默多準備去工會拜見莫金蒂的時候,房東老謝夫特把麥克默多叫到了自己的房中,問他是否愛上了伊蒂。

麥克默多坦誠地承認他確實愛上了伊蒂,而且愛得發狂。但老謝夫特很遺憾地勸他別浪費感情了,在這以前就有人纏上她了。

“伊蒂也跟我說過這事,”麥克默多說,“他是誰?”

“你聽了別害怕,年輕人。”謝夫特很認真的樣子,“他叫特德·鮑德溫,死酷黨的一個首領,是一個惡魔,在維爾米薩沒幾個人敢惹他。”

“我會怕嗎?笑話!”麥克默多激怒了,“你們都怕死酷黨,死酷黨到底是一個什麼組織?”

“死酷黨,”謝夫特壓低了聲音,“死酷黨就是自由人會。”

“死酷黨就是自由人會?”麥克默多吃了一驚,“我自己就是是自由人會的會員啊。”

“你是自由人會的?你給我滾吧,我要是早知道的話,一天也不讓你住!”

麥克默多沒想到謝夫特竟然對自由人會這麼討厭,辯解地說:“自由人會是一個純潔的組織,它的宗旨是增進人與人之間的愛和友誼。根本不是像你說的死酷黨那樣的暗殺組織!”

謝夫特氣憤地說:“你們這麼認為是因為你們喪失了人性,不分黑白善惡。誰都知道自由人會在這裏幹了些什麼好事!”

麥克默多知道再怎麼辯解都沒用了,但要他就此離開伊蒂,他卻舍不得。這天晚上,他見伊蒂正獨自坐在屋裏,便向她傾訴了剛遇到的麻煩事。

“雖然我們才認識一個星期,但你已是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了,離開了你,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呢?”麥克默多憂傷地說。

“麥克默多先生,”伊蒂也憂鬱地說,“我早跟你說過,你來得太晚了,有人向我求過婚,雖然我沒答應,但我不能再答應嫁給別人了。你,還是走吧!”

麥克默多聽出了她對自己的愛和對愛情不能自主的苦惱,當即跪了下來,“伊蒂,為了我們的幸福,答應我,嫁給我吧!”

麥克默多說著,站起來大膽地摟住了伊蒂。初涉愛河的伊蒂既羞澀又幸福,她沒有反抗,而是兩眼含情地望著自己的心上人,她溫順地說:“麥克,我也愛你,你帶我遠走高飛吧!”

麥克默多心裏一陣狂喜,但很快又冷靜了下來,像想起了什麼似的,很堅決地說:“伊蒂,我們就在這兒好了,我會保護你的。”

伊蒂對麥克默多的回答很失望,麥克默多馬上解釋道:“我們遠走高飛的話,就等於是被別人趕走的,那樣,我們一輩子就抬不起頭。”

“你還不了解鮑德溫,也不了解莫金蒂和他的死酷黨。”

“我是不了解,但我決不害怕,相反,他們會怕我的,”麥克默多說:“我真不懂,既然大家都知道他們在為非作歹,但為什麼沒人到法庭告他們呢?”

“因為人們不敢出麵作證。就是有人敢作證也沒用,他們有很多同黨,隨便可以叫一大堆人作假證,最後吃虧的總是原告和證人。”伊蒂說,“所以,我雖然很討厭那個鮑德溫,但也不敢對他怎樣,我怕他,我要是徹底拒絕他的話,他肯定會報複我父親的,麥克,我們把父親帶上,一起遠走高飛吧!”

麥克默多還是堅持不走:“別怕,伊蒂,要說狠的話,他們肯定狠不過我!”

就在這時,門突然打開了,一個凶狠而狂傲的家夥闖了進來,他的年齡和體型和麥克默多差不多。他氣勢洶洶地瞪著坐在火爐旁的這對情人。

伊蒂馬上驚恐地跳起來,來人正是瘟神般的鮑德溫。

鮑德溫見他們剛才那麼親密,氣得不得了,他指著麥克默多問:“你是誰?”

“哦,鮑德溫,這是麥克默多,我家的新房客。”

兩個年輕人互相敵視著點了點頭。

“伊蒂已經跟我訂婚了,請你以後少跟他接觸。”鮑德溫很傲慢地說,“她現在要跟我散步去。”

伊蒂站著不動。麥克默多也沒有離開的意思。

“你不走,是嗎?”鮑德溫氣壞了,“你站在這裏,是想和我決鬥?!”

“我正是這個意思。”

伊蒂看到這個陣勢嚇得不得了,她怕麥克默多鬥不過人多勢眾的鮑德溫,便勸麥克默多快走。鮑德溫見伊蒂這麼關心麥克默多,氣得咆哮起來,恨不得把他們給吞掉。

麥克默多一麵安慰伊蒂,一麵說:“鮑德溫,有種的跟我到野外單獨決鬥吧!”

鮑德溫見麥克默多不吃硬,心虛了,說:“我會找個合適的時間跟你決鬥的,你就等著死吧!”說完,把門猛力一甩,出去了。

伊蒂見他走遠了,一頭撲進麥克默多懷裏:“你真勇敢,但是,你還是走吧,馬上就走,他一定會叫幫手來害你的。”

麥克默多吻了吻伊蒂:“別怕,我也是自由人會的人,我現在就去找這裏的大首領。”伊蒂並沒有因為聽到麥克默多說他是自由人會的人而吃驚,她早就知道,別的自由人會並沒維爾米薩的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