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克默多把信接過來,看了一遍後,一言不發地坐在那裏沉思著,他感覺到一場大難即將降臨。
“還有別的人知道這件事嗎?”
“我沒跟別人說。”
“那就好,莫裏斯,這事你就別跟別人說了,一切由我來辦。”
“你不會去殺他吧?”
“莫裏斯,你就別問這麼多了吧,你知道得越少就越問心無愧。”
莫裏斯歎了口氣,搖搖頭走了。
麥克默多在莫裏斯走後,一個人靜坐了好一會兒。
在去分會的途中,他在謝夫特公寓前停了下來。因為謝夫特不讓麥克默多到他家去,麥克默多已經很久沒看到伊蒂了。他輕輕敲了敲窗戶,伊蒂出來了,她驚奇地發現她情人眼中的殘暴表情完全消失了。
伊蒂從麥克默多那嚴肅的臉上似乎看到了某種危機:“你怎麼了?”
“有一件事很麻煩,很危險,辦好了,我就可以問心無愧地帶著你離開這兒了。”
“麥克,很危險嗎?”
“相信我吧,我會平安無事的。事成之後,我會給你寫個便箋的。請你看到便箋後,盡快趕到車站候車室來,我會在那裏等。到時,我們就遠走高飛,再也不回這個鬼地方了。”
伊蒂聽麥克默多要帶自己離開這裏,心裏很高興:“嗯,我聽你的。不過,你一定得小心。”
作好了出走的準備後,麥克默多的心情稍稍舒暢了一些,他抖擻精神,堅定地向分會走去。
麥克默多走進工會大樓時,大廳裏已經亂哄哄地聚滿了人。
“你來得正好,”莫金蒂沒等麥克默多坐下,便笑著說:“蘭德和伊根為爭賞金,都說克雷布是自己打死的,你來看看,這事該怎麼解決。”
麥克默多把右手舉起,嚴肅地四望了一圈,鄭重地說:“尊敬的大頭領,我有要事報告。”
莫金蒂和其他會員們都吃了一驚,他們還從未見過麥克默多這麼嚴肅過。
麥克默多從衣袋裏掏出一封信說:“我得到了一個很不好的消息,國內一些資本家已經聯合起來,準備消滅我們,他們已經請了平克頓偵探所的愛德華到這裏來搜集證據了。”
死酷黨人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嚇得鴉雀無聲,他們早就知道平克頓偵探的威名,他們更知道自己所犯下的無數血腥罪惡,如果真的這樣,那就太可怕了。
麥克默多繼續說:“我想愛德華已經弄了些證據了,現在,惟一挽救我們的辦法是,在他離開恐怖穀之前,先下手為強,把他幹掉。為了保守機密,大頭領,我建議你找幾個可靠的兄弟一起好好商議這事。”
莫金蒂這時已毫無主張了,他按麥克默多的建議,讓鮑德溫、科馬克等幾個頭領留下來。其他人自覺地走了。這些經常給別人製造恐怖的人此刻第一次嚐到了恐怖的滋味。
留下來的這六七個人麵麵相覷,麥克默多告訴他們:“愛德華是個很厲害的偵探,他現在化名叫史蒂夫·威爾遜,住霍布森領地。上周三,我在去霍布森的車上遇到過他。他自稱是紐約來的記者,一家報社讓他來采訪死酷黨的情況。後來,我去霍布森的電報局,正碰到他走出來。報務員正為那人每天都要發一封奇怪的密碼電文而大發牢騷。當時,我並沒有重視這件事,直到昨天,我朋友告訴我這個消息,我才想,那人很有可能就是愛德華。”
莫金蒂:“天啊,我相信你的話是真的。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呢?”
“在我來工會之前,我想了一下午,終於有了個計劃。”麥克默多說,“我明天上午去霍布森,通過電報局的報務員設法找到他,然後告訴他我就是一個死酷黨人,說我有些死酷黨的材料在家裏,讓他晚上十點左右來我家看材料。而你們,事先在我寓所裏藏好,到時,我們來個關門打狗。”
“好主意,好主意!”莫金蒂他們對麥克默多的計劃連連叫好。
莫金蒂說:“事情就這麼辦,明晚九點我們幾個人就到你家去等著。他進來後,你把門關上就行了,那時,讓他親自體驗體驗我們是怎麼犯罪的吧!”
12一網打盡
麥克默多的寓所在鎮子的最邊緣,遠離大道且周圍沒別的人家。很適合他們策劃的那種犯罪活動。他們想弄清愛德華到底知道多少他們的情況。
第二天早上,麥克默多照計劃去霍布森時,那個自稱在芝加哥就認識他的馬文隊長竟然在候車室裏跟他打起招呼來。麥克默多不願理他,轉身走開了。麥克默多完成任務回來時,已經是下午了。
麥克默多向莫金蒂彙報計劃進展情況後,特別強調說:“我們一定得先在屋裏埋伏好,他晚上十點鍾到,他來時的暗號是敲三下門。”
“我會通知他們提前趕到的。”
“愛德華是個很難對付的偵探,他槍法好,戒備心強,如果他進門看見有七八個人圍著坐著,他肯定會開槍的,到時肯定會有弟兄傷亡的。所以,我想讓你們埋伏在我臥室,愛德華進來後,我把他帶到客廳,並拿出事先準備的假材料給他看,趁他專心看材料時,我再突然抱住他的雙手,讓他不能掏槍,你們聽到聲音後就出來幫我。”
“好,麥克默多,你果然沒辜負我對你的栽培。”莫金蒂讚賞地說,“事成後,我會給你記上一大功的。到我不當大頭領了,我一定提名讓你接替我。”
“我隻是做了我應該做的事而已。”麥克默多話雖這麼說,但臉上的表情卻有點受寵若驚。
麥克默多回到寓所後,把兩支非常先進的左輪手槍拿了出來,擦好,裝好子彈。然後,又仔仔細細地察看了將要發生一場格鬥的這間臥室,一切都很適合今晚你死我活的特殊約會。
斯坎倫見麥克默多神色有點不對頭,問:“麥克默多,今晚你有把握嗎?”
麥克默多答非所問地說:“斯坎倫,換了我是你的話,現在就會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斯坎倫是死酷黨中膽小怕事的一個,他聽了麥克默多的勸告後,收拾行裝便離開了維爾米薩。
莫金蒂他們如約趕來了,一個個摩拳擦掌。
麥克默多在桌上擺上威士忌,這群亡命之徒大吃大喝起來,喝得半醉的鮑德溫和科馬克的目光更加的凶狠了。老虎科馬克惡狠狠地說:“愛德華,我有辦法讓你說出一切的!”
除了麥克默多像平常一樣沉著外,其他人一個個既興奮又急躁。
突然,門低沉而有力地被敲了三下,他們聞聲立刻停止了吃喝,一個個欣喜若狂,暗暗握緊了手槍。
“為了萬無一失,千萬別出聲。”麥克默多說完小心翼翼地關上門走了出去。
臥室裏,莫金蒂他們屏住呼吸豎起耳朵聽著。他們聽到麥克默多打開了外麵的門,一陣陌生人的腳步聲和說話聲傳了進來。接著,他們聽見麥克默多把那人領到客廳了。客廳裏模糊不清地低語著,說了好一陣。莫金蒂雖然心急如焚,但隻好耐心地等待。
過了好一會兒,臥室的門推開了,麥克默多終於走了進來。他徑直走到桌子那邊,再轉過身,默不作聲地把室內的人打量了一番。他神情果敢堅毅。莫金蒂忍不住問道:“愛德華來了嗎?”
“愛德華來了。”麥克默多不慌不忙地說,“我就是伯爾弟·愛德華!”
麥克默多的這句話就像一枚炸彈一樣,把莫金蒂他們給炸懵了。他們麵色蒼白,驚恐地望著這個他們一直稱呼為麥克默多的人。
接著,許多支槍從窗戶伸了進來,莫金蒂從驚恐中清醒過來,拔腿跑到門邊想逃,但門一開,馬文正拿槍等在那裏,他絕望地癱坐在座位上。
“參議員先生,你坐著別動是最安全的。鮑德溫,你最好把槍扔掉,否則,別怪我不客氣!”麥克默多——愛德華警告著,“知道嗎?屋外圍了四十個警察,你們逃得走嗎?”
馬文走進臥室,逐個下掉了他們的手槍。他們一個個像鬥敗的公雞般垂頭喪氣、驚訝而馴服地坐在那裏麵麵相覷。
“在分別之前,我想再和你們說幾句話,”這個加入死酷黨不久、並公認為是莫金蒂的接班人說,“很遺憾,我騙了你們那麼久,但作為一名偵探,我隻能這樣。平克頓偵探所受人們所托,派我來調查你們。我的冒險行動,隻有馬文隊長和我的幾個助手知道。為了保密,我連最愛的伊蒂都沒告訴。我先在芝加哥加入了自由人會,那裏的自由人會不做壞事,於是,我一路查訪到了這裏——維爾米薩大山穀。在這裏,我終於找到了你們——報上所說的惡魔一般的組織——死酷黨。我很順利地混入了你們的組織。這幾個月來,我一麵替你們出謀劃策,一麵又暗地裏事先警告你們要去謀害的人,切斯特家就是這樣躲過我的炸藥的,報上有關他被暗殺的消息是假的。幾個月的臥底調查,我終於掌握了你們犯罪的一切證據,本來我還想再等一下的,但有人知道有臥底潛入了死酷黨了,所以,我隻好提前行動。”
“你這狗日的內奸!”莫金蒂咒罵道。
“隨你怎麼罵我,但成千上萬的人知道你們被捕的消息後,會稱我為救星的,而我自己,也會為逮捕你們而自豪一輩子的。”
第二天早晨,伊蒂和愛德華乘坐一輛鐵路公司給他們專門準備的特別快車離開了這個危險的恐怖穀,與之同行的還有老謝夫特。十天後,伊蒂和愛德華在謝夫特的主持下,在芝加哥結了婚。
莫金蒂和其他八名首犯因證據確鑿,被判絞刑,別的死酷黨人也按罪行輕重被判了各種徒刑。偵探伯爾弟·愛德華大功告成,長期在維爾米薩山穀為非作歹的死酷黨被一網打盡。
然而,事情並沒有因此而全部結束。鮑德溫和另外幾個凶殘的首領逃脫了絞刑,他們在監禁十年後,釋放了。他們出獄後即瘋狂地向愛德華複仇,他們發誓,一定要殺死愛德華為莫金蒂和其他同黨報仇。有兩次,他們差點得手了。愛德華被迫離開芝加哥,更名換姓到了加州。到加州一年後,伊蒂因病去世了,愛德華一度鬱鬱不樂。在又一次險遭毒手後,他被迫改名叫道格拉斯。“道格拉斯”跑到一個人煙稀少的山穀和一個叫巴克的英國人合夥開礦。後來,為躲避追上來的仇家,他遠渡重洋回到英國,並在倫敦娶了現在的妻子,在伯爾斯通過著安寧的紳士生活,直到兩天前,鮑德溫前來尋仇……
13尾聲
現在讓我們重新回到伯爾斯通的案子上來。
道格拉斯的殺人案送到法庭審理後,認定是正當防衛,道格拉斯被判無罪釋放。
福爾摩斯給道格拉斯太太寫信說:“你們要盡快離開英國,這裏危機四伏,在英國,會有比死酷黨更厲害的組織盯上你丈夫。”
兩個月過去了,正當我們快忘記這個案子時,一天深夜,房東哈德森太太說有位紳士有急事要求見福爾摩斯。福爾摩斯讓哈德森太太把人請進一看,原來是巴克先生。他音色沉重地說:“福爾摩斯先生,告訴你一個可怕的消息。”
“發生什麼事了嗎?”
“可憐的道格拉斯,也就是愛德華,三星期前他們夫婦倆坐船去南非,但昨天我收到他太太的一封電報說,他在海倫第峽暴風中不幸意外落海。”
“不,不是意外,”福爾摩斯若有所思地說,“毫無疑問,這是一次精心策劃的謀殺。”
“是謀殺嗎?那些該死的死酷黨人!怎麼……”
“不,不,先生。”福爾摩斯說,“這次另有主謀。死酷黨人暗殺失敗後,便請英國的犯罪團夥去暗殺,其實他們早就勾搭上了。這次的主謀莫裏亞蒂是個很厲害的家夥。你還記得吧?巴克,在伯爾斯通城堡我曾警告過道格拉斯,說他還要遇到更大的危險,結果,果真如此。”“那個莫裏亞蒂難道無人能敵,我們隻能任他擺布嗎?”巴克憤怒地舉起拳頭敲打著自己的腦袋。
“不,他不是打不垮的,”福爾摩斯說著,望向遠處,“我已經在他身邊安插了一個線人,現在我們還須等待時機。”
一時間,福爾摩斯、我和巴克都沉默下來。福爾摩斯半眯著的雙眼炯炯有神,他似乎已經看見大惡魔莫裏亞蒂正一步步走向毀滅……回憶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