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禍不單行,”費爾普斯笑著說道,顯然,昨晚的事讓他受驚了。
“你確實有點危險,”福爾摩斯說道,“你看能和我一起去宅院四周散散步嗎?”
“嗯,可以,我想曬曬太陽。約瑟夫也一塊去吧。”
“我也去。”哈裏森小姐說道。
“你還是別去的好,”福爾摩斯搖頭說道,“我想請你就留在這裏。”
哈裏森小姐不高興地坐回原來的椅子,而她哥哥則和我們一起出了門。我們走過草坪,來到了這位年輕的外交家的窗外。正如他所說,花圃上的確有些痕跡,但已經模糊不清,無從辨認了。福爾摩斯俯身看了一會兒,接著就聳聳肩站起身來。
“我看誰也不能從這些痕跡上發現什麼,”他說,“我們到宅子四周都走走,看看盜賊為什麼偏偏選中了這間屋子。我想,這間客廳和外室的大窗戶應該更方便他進去。”
“但那些大窗戶從大路上可以看得很清楚。”約瑟夫·哈裏森先生提醒說。
“哦,是的,不過這裏有一扇門,他可以從這裏進去嘛。這扇門是幹什麼用的?”
“這是供商販進出的側門。晚上是上鎖的。”
“以前發生過類似的事情嗎?”
“從來沒有。”費爾普斯回答道。
“你房子裏頭有金銀餐具或其它能招引小偷的東西嗎?”
“沒有,我房子裏頭沒什麼貴重東西。”
福爾摩斯把雙手插進衣袋,以一種從未有過的漫不經心的神情在房屋周圍遛來遛去。
“順便說一下,”福爾摩斯對約瑟夫·哈裏森說道,“聽說你發現一處地方,那個人是從那兒翻過去的。你帶我們去看看!”
這個矮胖的中年人把我們帶到了那個地方,那裏有一根木柵欄的末端被人碰斷了。上麵還耷拉著一小段木片。福爾摩斯把它折斷,拿在手上仔細看著。
“你認為這是昨晚碰斷的嗎?這痕跡看來很舊了,是吧?”
“啊,可能是的。”
“這兒也沒有翻過柵欄跳到外邊去的腳印,我看在這兒找不到什麼線索,我們還是回臥室去商量怎麼辦吧。”
珀西·費爾普斯被未來的大舅子攙扶著,走得很慢。而福爾摩斯和我很快就走過草坪,回到了臥室裏開著的窗前,把他們遠遠落在後麵。
“哈裏森小姐,”福爾摩斯很嚴肅地說,“你得整天守在這裏別動。不管發生什麼都別離開,這非常重要。”
“福爾摩斯先生,既然你這麼吩咐了,那我一定照辦。”哈裏森小姐驚奇地說。
“你睡覺前,請從外麵把房門鎖上,自己拿著鑰匙。請答應我一定照這樣做。”
“可是珀西呢?”
“他要和我們一起去倫敦。”
“那我留在這裏嗎?”
“這是為了他好。你可以幫他很大的忙。快點,你快答應吧!”
她很快點了點頭,答應了,這時那兩個人剛好走進屋來。
“你為什麼愁眉苦臉地坐在這裏,安妮?”她哥哥說,“出去曬曬太陽吧!”
“不了,謝謝你,哥哥。我的頭有點痛,這屋子挺涼爽的,我呆在這裏更好。”
“福爾摩斯先生,你現在有何打算?”我們的委托人問。
“啊,我們不能因為昨晚那件小事而耽擱了我們要調查的大事,我想,你要是能和我們一起回倫敦,會對我有很大的幫助的。”
“馬上就走嗎?”
“對,你要是方便的話,越快越好,一小時後就走怎樣?”
“我現在就可以走了,不過,我真能幫上你的忙嗎?”
“非常可能。”
“我今晚住在倫敦嗎?”
“我正打算建議你這樣做。”
“那麼,如果那個人晚上再來拜訪我,那他就會撲空了。福爾摩斯先生,我們全聽你的,你有話就說吧,你是不是也想讓約瑟夫和我們一起去,以便有人照顧我?”
“沒這個必要,你知道的,我們共同的朋友華生是個醫生,他會照顧你的。如果你決定了,那我們在這裏吃了午餐後就動身進城。”
一切都按他的建議安排妥當了,哈裏森小姐也按福爾摩斯的意見,找了個借口留在這間臥室裏。我真不知道福爾摩斯在玩什麼花招,他是想讓這位姑娘離開費爾普斯嗎?費爾普斯因為已經恢複了健康和將要參加的行動,而高高興興地和我們在餐室裏吃午餐。但是,福爾摩斯卻讓我們大吃一驚——他和我們一起到了車站,把我們送到車上後,竟不慌不忙地向我們聲明,他不打算離開沃金了。
“在我走之前,還得弄清楚一兩件小事。”他說,“費爾普斯先生,你不在這裏,在某種程度上,就是幫了我的大忙。華生,答應我,到倫敦後,你一定得和費爾普斯一同乘車到貝克街去,直到等到我回來為止。好在你們兩人是老校友,一定有許多話要說。今晚費爾普斯先生可以在我的臥室裏睡。我明早坐八點鍾的火車到滑鐵盧車站,我想,能趕上和你們一起吃早餐。”
“那我們要在倫敦調查的事怎麼辦呢?”費爾普斯沮喪地問。
“我們明天再調查。我想我現在留在這裏很有必要。”
“請你回到布裏爾布雷後告訴他們,我明天晚上回來。”我們的火車快要開動時,費爾普斯喊道。
“我不一定回布裏爾布雷。”福爾摩斯答道。我們的火車站離開站台時,他高高興興地向我們揮手致意。
費爾普斯和我一路上都在猜福爾摩斯為什麼留下不走,但誰也說不出一個令人滿意的答案。
“我猜想,他是想找出昨晚那事的線索,如果真有盜賊的話,我想,那決不是一個普通的盜賊。”
“那麼,你自己是怎麼想的呢?”
“老實說,你要說我神經過敏也好,但我肯定,在我周圍正進行著某種秘密的政治陰謀,並且由於某種我不知道的原因,那些家夥想暗殺我。你可能會覺得這有些誇張和荒謬,但你考慮一下事實吧!那家夥為什麼來撬這沒什麼可偷的臥室的窗戶,他為什麼拿了把長刀呢?”
“你肯定那不是用來撬門的撬棍嗎?”
“不,不是的,絕對是一把刀,我很清楚地看到刀光閃了一下。”
“他為什麼要來暗殺你呢?”
“啊,問題就在這裏了。”
“好,如果福爾摩斯也這麼認為,那我們就知道他為什麼不走了。不是嗎?假設你的想法是對的,他要是把昨晚那個威脅過你的人抓住了,那他就向找到偷海軍協定的人這個目標前進了一大步。但假如你有兩個仇人。一個偷了你的文件,另一個要殺你那就太荒謬了。”
“但福爾摩斯說他不回布裏爾布雷去。”
“我認識他不是一天半天的事,”我說,“我從沒有見過他無緣無由地就去做什麼事。”說到這裏,我們便轉入了其他話題。
我這一天累得疲憊不堪。久病之後的費爾普斯依然虛弱,他的不幸遭遇使他容易激怒,緊張不安。我盡力講一些我在印度和阿富汗的往事,講一些社會問題和一些能給他消愁解悶的事,想讓他開心,但都無濟於事。他總是念念不忘那份丟失的協定,他時而驚異,時而猜測,時而思索,想知道福爾摩斯正在做什麼,而霍爾德赫斯特勳爵采取了哪些措施,我們明天早晨又會聽到什麼消息。入夜之後,他由激動不安變得痛苦異常。
“你很信賴福爾摩斯嗎?”
“我親眼見他出色地辦過許多案子。”
“但他還從未偵破過像這樣毫無頭緒的案子吧?”
“哦,不,他偵破過比這案子的線索還要少的案子。”
“但沒有比這更關係重大的案子吧?”
“這我就不清楚了。我隻知道,他曾給歐洲三家王室辦過極其重要的案子。”
“但你很了解他,是嗎?他是個琢磨不透的人物,我不知道怎麼去理解他。你認為他有希望成功嗎?你認為他有把握偵破這個案子嗎?”
“他什麼也沒透露。”
“這不是一個好兆頭。”
“恰恰相反。我曾經注意到,他每次失去線索了,就會坦率地承認失去了線索。他隻在查到了一點線索,但又沒有十分的把握時,才特別的沉默寡言。現在,我親愛的朋友,別為這事而心神不安了吧,這於事無補。我勸你還是趕快上床睡覺,不管明天早上的消息是好是壞,都能精神飽滿地去應對。”
我終於說服他上床睡覺,但從他激動的樣子可以看出,他是不會睡得安穩的。他的這種情緒也影響了我,我在床上輾轉了半夜,不能入睡,福爾摩斯為什麼留在沃金呢?他為什麼要哈裏森小姐整天在病房裏呆著?他為什麼那麼小心謹慎,不讓布裏爾布雷的人知道他要留在他們附近呢?我絞盡腦汁,仔細盤算著這些問題,想找到一個合適的答案,但作了無數個推論,一個比一個不能成立……最後,才漸漸入睡。
我睡醒的時候,已經七點鍾了,便立即起身到費爾普斯房裏,隻見他一臉的憔悴,看來他昨夜是整晚沒睡。他第一句話就是問福爾摩斯回來沒有。
“他既然答應了,”我說道,“那他一定會準時回來的。”
果然不出所料,八點剛過,就有輛馬車飛快地駛到了門前,福爾摩斯從車上跳了下來。我們站在窗前,發現他左手纏著繃帶,麵色嚴肅而蒼白。他走進公寓,過了一會兒才來到樓上。
“他好像很垂頭喪氣。”費爾普斯喊道。
我也這麼認為,我說:“這個案子的線索,畢竟還是在城裏。”
費爾普斯呻吟了一聲。
“我曾經對他的回來抱有很大的希望,”費爾普斯說,“但事情看來並不妙,昨天他的手還好好的,這到底怎麼了?”
“福爾摩斯,你受傷了嗎?”我的朋友走進屋裏時,我問道。
“唉,這都怪我笨手笨腳,把皮給擦傷了,”他一麵點頭向我們問候,一麵回答道,“費爾普斯先生,你的這個案子和我過去查辦過的案子相比,是最難破的了。”
“你是不是有點力不從心了。”
“這是一次非同尋常的經曆。”
“從你手的繃帶來看,你遭遇過險情,”我說道,“你能告訴我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嗎?”
“等吃完早餐再說吧,我親愛的華生。我今天早晨從薩裏趕了三十英裏路呢。大概,我那份尋找馬車的啟事還沒有回音吧?好了,好了,我們不能指望一切都順利。”
餐桌已經擺好了,我正想按鈴,哈德森太太就把茶點和咖啡送來了。幾分鍾過後,她又送上三份早餐。我們一起圍著桌子坐下,福爾摩斯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而費爾普斯則悶悶不樂,垂頭喪氣。
福爾摩斯把一盤咖喱雞的蓋子打開說道,“哈德森太太很善於應急,雖然她會做的菜很有限,不過她和蘇格蘭女人一樣,知道什麼人愛吃什麼菜。華生,你盤子裏是什麼菜?”
“一份火腿蛋。”我答道。
“太好了!費爾普斯先生,你喜歡吃什麼,咖喱雞還是火腿蛋?要不,你揭開看看吧。”
“謝謝你,我什麼也不想吃。”費爾普斯說道。
“嗯,吃吧!多少吃一點吧。”
“謝謝你,我實在是沒胃口。”
“那,那麼,”福爾摩斯調皮地眨了眨眼睛,說道:“我來幫你把蓋子揭開吧。”
福爾摩斯剛把蓋子打開,費爾普斯就發出一聲尖叫,麵色蒼白得像菜盤一樣,坐在那裏呆呆地望著菜盤。
原來盤裏麵放著一個藍灰色小紙卷。他一把抓起來,雙眼直勾勾地盯著它,然後又把它按在胸前,高興地尖聲喊叫,發瘋似地手舞足蹈起來,然後又倒在一張扶手椅中,由於過分激動而軟弱不堪、筋疲力盡。我們怕他昏厥過去,馬上給他灌了點白蘭地。
“好啦!好啦!”福爾摩斯輕輕拍著費爾普斯的肩膀,安慰他說,“這麼突然地把它放到你麵前,把你給高興壞了吧?不過華生知道我的性格,我總是忍不住地想把事情戲劇化一點。”
費爾普斯抓著福爾摩斯的手吻個不停。
“上帝保佑你,先生!”他大聲叫道,“你挽救了我的榮譽。”
“好啦,你知道,這同樣關係到我的榮譽,”福爾摩斯說,“我辦案失敗就跟你丟掉海軍協定一樣,都是不愉快的。”
費爾普斯把這份珍貴的文件揣進他上衣裏麵貼身的口袋。
“盡管我不想再一次打擾你吃早餐,但我還是很想盡快知道你是怎樣把它弄到手,在哪裏找到的。”
歇洛克·福爾摩斯匆匆把火腿蛋吃完,喝了一杯咖啡後,站起身點上煙鬥,然後又坐到椅子上。
“事情是這樣的,”福爾摩斯說道,“和你們在車站分手後,我漫步到了風景優美的薩裏區,最後在一個名叫裏普利的小村子的客店裏喝過茶,給水壺灌滿水,買了一塊夾心麵包放在口袋裏,把準備工作做好了。我一直等到傍晚,才返回沃金,當我走到布裏爾布雷旁邊的公路上時,天快黑了。
“我一直等到路上沒有一個行人了——我想,那條公路可能一向沒多少人走——才爬過柵欄,摸到屋後麵。”
“你怎麼不走大門呢?那扇門一天到晚都是開著的啊!”費爾普斯突然喊道。
“是開著的,但我故意不走大門。我選了個長著三棵樅樹的地方,在這些樅樹的掩蔽下,我走了過去,屋子裏的人是看不到我的。我蹲在旁邊的灌木叢中,從一棵樹後麵,爬到另一棵樹後麵——你看,我的褲子的膝蓋部位都磨破了。——一直爬到你臥室窗戶對著的那叢杜鵑花旁邊才又蹲下來,等候事情的發展。
“你房子裏的窗簾還沒有放下,哈裏森小姐坐在桌旁看書。等她合上書,關好百葉窗,走出臥室時,已經是十點一刻了。
“我不止聽到她關門的聲音,還清楚地聽到她用鑰匙鎖門的聲音。”
“鑰匙?”費爾普斯突然喊道。
“是的,我事先交待過哈裏森小姐,讓她睡覺前,從你的臥室外麵把門鎖上,並親自保管鑰匙。她完全照我的話去做了,可以肯定地說,如果不是她的合作,我就不會找到你上衣口袋裏的那份文件了,後來她走開了,燈也熄了。我還是在杜鵑花叢裏蹲著。
“雖然夜色很好,但蹲在那裏真不好受。那種激動的心情,就跟漁人在河邊守候魚群一樣。我等了好長一段時間,華生,這幾乎和我們在查‘斑點帶子案’時,在那間死氣沉沉的屋子裏等候的時間一樣長。沃金教堂的鍾聲一刻鍾一刻鍾地響過去,我不止一次地想放棄這種等候。但是,終於在淩晨兩點鍾左右,我突然聽到拉開門閂和鑰匙開鎖的聲音。很快,供仆役出入的門開了,約瑟夫·哈裏森先生走到了月光中。”
“約瑟夫?!”費爾普斯又突然打斷了福爾摩斯。
“他光著頭,但肩上披著件在緊急情況下可以用來作蒙麵布的黑鬥蓬。他躡手躡腳地走到牆壁下的陰影中,走到你臥室的窗戶旁,用一把薄薄的長刀插入窗框,把窗閂給撥開了。然後他撬開窗戶,又把刀子插進百葉窗的縫中,把百葉窗也打開了。
“從我藏身的地方可以清楚地看到屋裏的情況和他的一舉一動。他點燃壁爐台上的兩支蠟燭,把門這邊地毯的一角卷了起來,然後彎腰取下一塊小方木板,那是管道工修煤氣管道接頭時用的,這塊木板蓋著丁字形煤氣管接頭,有條管子從這裏通往廚房,供氣給廚房。約瑟夫就是從這個隱秘的地方把文件取出來的。隨後他把木板重新蓋好,又把地毯鋪平,吹滅了蠟燭,他沒想到我在窗外正等著他,所以一下子就撞進我懷裏。
“這位約瑟夫先生比我想象的還要凶狠得多!他舉起刀向我撲過來,我不得不抓住他,在我占上風之前,他劃傷了我的手指。我們結束搏鬥後,他由於被我打腫了一隻眼,看起來像是一個窮凶極惡的人,但他聽從了我的勸告,交出了文件。文件到手後,我便放他走了。不過我今早給福布斯發了份電報,把事情告訴他了。如果他動作快,把約瑟夫給抓住了,那就太好了。不過,我想,他很有可能抓不到人,這正是政府希望的,還有,霍爾德赫斯特勳爵、珀西·費爾普斯先生都寧願約瑟夫逃跑,也不願讓這個案子送到法庭上去審理。”
“我的天啊!”弗爾普斯呻吟道,“這是真的嗎?在我非常痛苦的這十個星期裏,這份被盜走的文件真的一直和我在同一間屋子裏嗎?”
“正是這樣。”
“那麼約瑟夫,他是一個惡棍和盜賊了!”
“哼!約瑟夫是一個從他外表看不出的非常陰險的危險人物。從他今早對我所說的那番話看來,他很有可能在股票交易中虧得血本無歸,為了扭轉虧空,他什麼事都做得出來。作為一個極端自私的人,一有機會,他是不會顧及他妹妹的幸福和你的名譽的。”
珀西·費爾普斯坐回他的椅子上,說道:“我的頭都昏了,你的話讓我更暈頭轉向。”
“你這個案子最大的困難,”福爾摩斯說教似地說,“就在於線索太多。一些毫不相幹的線索把真正的線索給遮住了。我們麵前的事實很多,但我們隻能把那些有用的選出來,按順序依次串起來,再重新推敲事情的每個環節。我開始對約瑟夫產生懷疑的根據是,那天晚上你本來是要和他一塊回家的,而他又對外交部很熟悉,何況又順路,所以我很自然地就想到他一定會來找你。後來,我聽你說有人急於潛入那間臥室。我想,隻有約瑟夫才有可能把東西藏在那間臥室裏——你對我們說過那天你和醫生一起回家時,是怎樣讓約瑟夫搬出臥室的——我的懷疑由此就變成了肯定。特別是頭一晚沒人陪你,就有人企圖潛入室內,這說明那家夥很熟悉房間裏的情況。”
“我簡直是有眼無珠!”
“這個案子的過程是這樣的:約瑟夫·哈裏森從麵向查爾斯街的那個旁門走進外交部,因為他熟門熟路,所以徑直進了你的辦公室,那時你已到樓下去了,辦公室裏空無一人,他便按起電鈴來,就在按電鈴的時候,看到了桌上的文件。他覺得這是弄到一份很有價值的國家文件的好機會,他便把它揣進了口袋,接著馬上離開了現場。你應該還記得,鈴聲響了幾分鍾後,從瞌睡中醒過來的看門人才提醒你鈴聲有問題。這幾分鍾是足夠他逃跑的了。
“他乘第一班車回到了沃金,檢查了贓物後,他認定這是份非常值錢的文件,便把它藏到了他認為很安全的地方,想過一兩天再取出,賣給法國大使館或其他他認為可以賣個好價錢的地方。但你的突然回家,讓他措手不及地就被迫搬出了那間臥室。此後,屋裏一直至少都有兩個人在,他沒辦法拿出他的寶貝。這簡直把他急得要發瘋了。不過,他終於等來了機會。他本想潛入那間臥室,但你卻醒著,把他的計劃給破壞了。你還記得吧,那天晚上你沒有服用平常服的那種藥。”
“我記得。”
“我想,他一定在那藥裏頭做了手腳,因此他以為你一定會毫無知覺的。當然,我知道,不管什麼時候,隻要他認為能不被發現,便會去取那份文件的。你離開臥室當然是他求之不得的好機會。我讓哈裏森小姐整天呆在屋子裏,就是不讓他趁我們不在時先下手。我一方麵讓他誤以為沒有危險,一方麵,像我剛才所說的那樣監視著臥室裏的動靜。我早就知道文件十有八九是藏在臥室裏的,但我不想拆開所有地板和牆壁去搜尋,我要讓他自己給我拿出來,這就省事多了。你們還有什麼地方不清楚嗎?”
“第一次他本來可以從門裏進去,但他為什麼偏偏要撬窗戶呢?”我問道。
“從門裏進去,他得先繞過七間臥室,另一方麵,他從窗戶可以毫不費力地跳到草坪上。還有什麼問題嗎?”
“你不認為,”費爾普斯問道,“他有行凶的企圖嗎?那把刀子隻能作凶器用啊。”
“可能有吧,”福爾摩斯聳了聳雙肩回答道,“我惟一能肯定的是,約瑟夫·哈裏森先生絕不是一個肯發善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