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演出開始前原本5元一張的票子被黃牛炒到了25元,而來聽演唱會的也不光是年輕人,有幾個五六十歲的男女也在台下坐著,評頭論足的對舞台前後的設備指手畫腳。
亨特兒亦有幸成為中國第一隻聽搖滾樂的狗,三兒,以及他的兩位朋友方鳴和陳曉紅在茫茫入場觀眾中也顯得特別。
他們議論著隨票附贈的磁帶,磁帶一麵是威猛的原唱,一麵是正當紅的歌手成方圓的中文翻唱。
瞧得出來大多數入場的中國觀眾都懷著一份謹慎的期待,因為他們從前從未聽過威猛,甚至從未接觸過西方流行音樂,天曉得一會兒從喇叭裏會跑出什麼牛鬼蛇神來。
在重低音和強烈燈光的閃爍中,一個黑人跳著街舞上台,他的頭像陀螺般旋轉,身體像秋千般蕩漾,跳的興奮了索性直接跑進觀眾席。
他要暖場要炒熱氣氛要和現場觀眾擁抱,但沒人和他抱,大多數中國人都以驚詫的看動物園跑出來的猩猩的目光看著他。
三兒站起來與黑人朋友擊掌擁抱,而後拉起方鳴和陳曉紅也來個擁抱,場內有外國的攝影機拍下這些,外國人應該知道,中國還是有正燃起的熱情的。
暖場過後演出正式開始,“喬治邁克爾”與“安德魯維治利”出現在舞台,一曲《愛情機器》讓整個工人體育場都傻了,音響非常震撼配以電聲樂器的伴奏,鼓點鏗鏘激昂的震顫心房。
長這麼大活這麼久從來沒有這樣的感覺,仿佛你無法在座位上坐下去,有股強大的力量在驅使著你站起來,跳起來,飛起來,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都在抖動,不會唱的嘴唇也跟著一啟一合,管不住的手不自覺的拍打大腿。
曲目一首首,旋律一篇篇,觀眾裏的外國人激動的一起唱跳,可每有中國人想起來一起唱跳時就會有警察過去維持秩序讓他坐下,於是中國人幾乎全部坐著,麵對樂隊兩位主唱的熱情煽動,顯得木訥。
演出到高潮曲目《走前叫醒我》時更多的外國人聚到一起,約莫有一兩千人。他們吹口哨、歡呼,在過道上跳舞,又有些大膽的中國人躍躍欲試的想要加入到他們的行列中,周圍身著綠色製服的警察更為驚恐,不停地將他們趕回去。
讓人注意的是,場內有些觀眾將這幾個模仿西方人唱跳的中國人,視為“盲目的小醜”。
而三兒與女伴的身影也消失在嘈雜沸騰與人山人海的場館內,他們大概早混進外國人中間去了。
演唱結束,觀眾有秩序的退席,外國學生還意猶未盡的唱跳,而在工人體育場外西方記者正隨機尋找中國人采訪。
訪問他們關於聽完這場西方流行樂的感受。要知道這很可能是大多數中國人第一次直麵西方的潮流文化。
一位年輕的音樂係學生說:
“這種演出隻會讓人發瘋。”
“一幫流氓。”一名26歲的大學生嘲笑說,“像這樣吵吵鬧鬧的根本沒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