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宋你以前下過井?”
“曹老板你真知道啊。”
車停下等紅燈,曹清波皺著眉語氣低沉的說:“我一個朋友就是得這病死的,是我從小玩到大的朋友,可他讀書不好十幾年前聽人說下井來錢快就去了山西,下黑井錢是賺了點,可也染上了這病,怎麼也治不好三天兩頭咳嗽,後來還帶血。等我去看他的時候人已經快不行了。”
老宋歎口氣,“那他一定啥保護也沒做。”
“嗯是吧,他下的是黑井,哪有什麼保護。”
“黑心老板也忒多了。”
“操.蛋。”
車內安靜,曹清波撒這個謊,編造出一個曾與自己有關的塵肺病人,來拉近與同樣患有塵肺病的老宋的距離。
果然在講了這事後,能感覺到老宋更把他當“朋友”了。
車來到邯鄲北郊紅陽路,池窪村。放眼望去這兒是一片低矮簡陋的棚戶區,住著上百個來城裏打工的外地人。
比鄰簡陋棚戶區的是一處垃圾回收站,回收站占地很大,兩台大型挖掘機正在挖兩個深約兩米的“垃圾池”用來填埋垃圾。
時間一到,具體地說是垃圾車開來了,棚戶區裏就跑出來幾十個拾荒者,他們似乎都有各自承包的“垃圾池”。他們手腳麻利,跳進齊腰深的垃圾池,手裏拿這個三爪耙子快速而準確的翻撿。
垃圾池裏滿是生活垃圾,爛菜葉、腐爛食物、碎玻璃、小動物屍體和一些辨不出是什麼的東西。
蚊蠅蟑鼠纏著扒垃圾的外地人狂歡,老宋下車走向垃圾池,跟正在裏麵扒垃圾的媳婦吼了兩嗓子。
她媳婦正將扒出來的塑料袋、飲料瓶、破布頭一一分類,放入事先準備好的麻袋。
回來後老宋說:“曹老板按道理該請你上家裏坐坐,可你也瞧見了這地方這棚子,我家又悶又熱的就沒法請你去了。”
曹清波回說:“老宋這你就不把我當朋友了,你以為我生下來就是做老板的?我小時候也跟農村養過豬、澆過糞,誰他嗎還在乎這個,誰不是一路苦過來的。走,上你家坐坐。”
老宋抓抓頭皮,領著曹清波上家去了。
屋子很小十平米上下,幾塊木板拚成的床占去大半空間,沒有電視收音機或其他娛樂設備,唯二的電器是一台電飯煲和一台電扇。
炎熱午後屋內悶的讓人冒冷汗,嗯,沒錯是冷汗。老宋習慣了這環境,脫了上衣幫曹清波倒茶。
曹清波環顧這間比簡陋更糟糕的屋子,發現鐵皮牆上貼著七八張獎狀,有些已經泛黃邊角都卷曲了,從小學到初中,獲獎人的名字是宋成龍。
他問道:“這些獎狀都是你兒子拿的?”
“哎,是的。”
“小子出息啊,讀書可行吧。”
“馬馬虎虎吧,腦子是聰明的,就是太愛玩了。俺現在就是為他多存點錢,等考上大學了好交學費。”
“肯定能考上的。”嘴上雖這麼說可曹清波心裏明白,這些獎狀多是文體比賽拿到,和學習或三好學生搭不上一點邊。
況且現如今全國大學泛濫,辦校者抓住家長,尤其是文化水平較低的家長,想有個“讀大學的孩子”的心理,瘋狂開辦各色“大學”“學院”,這些大學或學院通常掛名在正規大學之下,承諾拿的也是本科文憑,所學專業不是電子商務,就是工商管理這種唬人而沒用的噱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