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南京已是金秋,一篇關於“油”的深度報道已初步成型,老舊的編輯部空間有限,在那兒靜不下心來,他和以往一樣選擇去圖書館。
下午兩點搭上地鐵1號線,車廂裏人不多但每個位子上都坐著人,曹清波習慣的戴著棒球帽,下巴上的胡子出門前剛刮過,看起來還算清爽。
車廂內有老有少,青年情侶打情罵俏,還有小孩在叫。坐在曹清波身邊的業務員模樣的小夥子一臉疲憊,愣愣的望著車廂內的電視廣告,那是款進口嬰兒奶粉的廣告,每罐售價兩三百元。
想必身邊這位小夥子是承擔不起這類奶粉的,或是要從牙縫裏擠出錢來買給小孩吃。
忽而前麵有歌聲傳來,那歌聲真難聽,一聽人都不由自主的往後仰往後躲。隻見一個披頭散發的婦女背著台唱機領著個女孩在車廂乞討。
大概五六歲的小女孩見人就跪,跪下後囫圇吞棗般的唱上兩句,接著晃動她那裝著硬幣的一次性塑料杯。
大多數人視而不見,都清楚那是騙人把戲,乞討的收入可能比辛苦工作的業務員高得多。
隻有一個年輕媽媽摸了五塊錢放到那塑料杯裏,因為那五六歲的小女孩跪在了她同樣五六歲的兒子麵前。
這個五六歲的穿迪斯尼T恤的小男孩可能很困惑,為什麼這個女孩子要對著自己不斷磕頭,是要來搶我手上的可樂嗎?
難聽的歌聲漸漸遠去,車到站,又上來一對“乞討母女”,設備一樣,形式相同,這兩對乞討者擦肩而過,其中一對識趣的下了車,等候對麵即將駛來的列車。
曹清波抓抓臉皮瞟眼手機,才剛安靜的車廂忽然又熱鬧起來,這回是兩個小年輕,邊走邊朝地鐵內的每位乘客飛小廣告,他也不管你要不要小廣告就往你懷裏飛。
乘客們像躲避髒東西一樣馬上扔了那小廣告,嘴裏小聲嘟囔或抱怨,但大多數人沉默不語。
沒人站出來指責或製止。
或許站出來製止會被人認為是一種很愚蠢的行為。
很快整節……哦不整輛地鐵車廂內都撒滿了小廣告。
曹清波踩著這一地的小廣告下了車,他走進圖書館在2號閱覽室拿出才寫了個雛形的深度報道。
雖是下午但閱覽室裏的人不少,“上座率”起碼有80%,而在這80%中有60%的人不是在玩手機、睡覺,就是和同伴小聲聊天。
乍一看十分和諧的圖書館很快讓人煩躁,有人不斷從喉嚨發出嗯哼嗯哼的聲響,好像他的喉嚨裏卡著個怎麼也取不出的異物。同時在東南西北各個角落,總有人冷不丁的發出極為刺耳的咳痰嘶叫。
啊咳哈!
那種“啊咳哈”的嘶叫後總有一口痰從氣管挪到口腔,而後想辦法處理掉,也不知道這些人哪來的那麼多痰。
煩躁。
更別提在曹清波斜對麵的那對竊竊私語的學生了,他們麵前攤著課本作業,但一個小時內隻瞟過大概7、8秒,其餘大多數時間都在討論與網絡遊戲有關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