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童也看著曹清波,兩人之間隻隔著扇窗,相距一米。
霜降節氣,這男孩一臉的汗顯然不正常,再看他身上一套髒兮兮的領口都發黑的棉毛衫棉毛褲,瞪大了眼睛與曹清波對視。
曹清波往後退兩步,注意到一旁的門沒上鎖,隻是用兩根鐵絲鉸了鉸。
也是,這樣的屋子有什麼可丟的呢?
他解開鐵絲進屋,隻見裏麵一張桌子一個碗櫥,幾床髒被子鋪在潮漉漉的地上,沒有床,枕頭邊扔著幾片藥。
藥沒有外包裝,隻是包在紙巾裏但應該是退燒藥,這點從男童滿臉的汗也能判斷出來。
而對於陌生人的闖入,這個五六歲男童並沒表現出害怕和驚恐,但也無任何欣喜和好奇。可能對他來說,有陌生人進來太正常了。他微紅但髒兮兮的臉上裹著層少見的麻木。
忽然男童跑到矮桌邊兩手捧起個塑料瓶倒水,跟著又抓個白饅頭來啃,啃了幾口後想起似的又到屋角一條經過屋內的陰溝撒尿,撒完尿繼續吃白饅頭。
他的燒應該剛退不久,食欲是燒退了的最好證明。曹清波坐到孩子身邊,看了會兒後說:“白饅頭有什麼好吃的,想吃什麼我給你去買。”
男童沒什麼反應,隻是啃饅頭的手停了。
“說嘛,想吃什麼?”
男童指了指仍在牆角的一個麵桶,康師傅方便麵。
曹清波點點頭,“行,那我給你買去。”
他出了屋子在門口猶豫一陣後還是將門上的兩股鐵絲鉸了,以防孩子跑出來。而後在村口雜貨店買了桶方便麵,還叫老板加了根火腿腸。
倒水泡好端著麵回來,男童趴在“窗口”望著,神情依舊麻木。
聞到方便麵的添加劑和香辛料氣味,男童拿起塑料叉吃起來,曹清波又將一瓶礦泉水放到一旁。
其實你能瞧出曹清波不是個慈悲的人,他對於個別弱勢群體的關懷絕不會多熱烈,倘若換個自小生活無憂,心地純淨善良的女性來的話,絕不會買方便麵給孩子吃,更不會同孩子一樣麵無表情的坐在一起。
換個女人的話,她會問男孩父母去哪了,是不是被拐騙的,為什麼沒人管?然後報警並一直等到警察來,查清楚孩子的身世。
可曹清波並不是慈悲,或者說他並不在乎表露那些多愁善感卻無用的“小慈悲”。
人各有命,他見過太多那些跪倒在同齡人麵前乞討的孩子了,穿著迪斯尼童裝的小孩子見到跪倒在麵前的同齡小朋友,往往一臉驚恐。
男童吃了方便麵又喝了不少水,光著腳丫子從枕頭下摸出兩塊雨花石來玩,說是玩其實也就是兩塊雨花石相互敲擊,想象某場在孩子世界中腥風血雨的戰鬥。
曹清波起身走了,他本就沒有想過要幫助這個男童,若在平時他甚至都不會進屋。更別說去買那碗方便麵了。隻是今天不知道為什麼,他做了這些,也許是想到了那兩個被活活餓死的孩子了。
隨後曹清波拿著沈飛燕的照片在村裏打聽,可這是外來村,人口流動很大,打聽半天也沒什麼結果。最後他來到了趙家棚村居委,一位姓金的同誌接待了他。
一見記者證,金同誌格外正襟危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