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飛燕。”金同誌自言自語,“嘶…看著是有點眼熟,你等一下我找個人來問問。”
“嗯。”
金同誌撥出手機,用與南京話略有不同的方言哇哩哇啦一陣,不久後居委裏來了個六十上下的婦女。
婦女還穿著圍裙,看來剛在燒菜。
金同誌將照片給她辨認,婦女很快認出來這是小時候住這塊的沈燕。
沈燕……沈飛燕,果然是個假名字。可轉而一想對一個黑戶來說真名假名又有什麼區別呢?
她根本不存在這片土地上。
“這位是南京來的記者同誌,他問你什麼你知道就答。”老金如此說。
“可我爐子上還燒著菜呀。”
“燒菜重要還是問事重要?輕重不分。來,坐這。”
曹清波拿出錄音筆,詢問沈燕有關的事,對麵的婦女將她知道的情況都說了遍。
婦女說:“燕燕是個黑戶,爸媽生了她以後就去深圳打工了,燕燕交給爺爺奶奶照顧。可爺爺奶奶根本不喜歡她,整天把她關在家裏,一天隻給吃兩頓飯。”
“周圍的鄰居都瞧見過,沈燕被關在房子裏怪吼怪叫,瞧見有人經過就從窗子朝人吐口水,有時候還會用頭撞門,用牙咬窗上的鐵杆子。”
“大概到了十二三歲她才被‘放’出來,村裏安排她去上學,她沒上過一天學,直接進的四年級。可沒幾個月就上不下去了。她哪裏會讀書,其他學生家長也到學校反應要趕她走。”
“再後來就沒瞧見過燕燕了,不知道跑哪去了。她爸媽跟爺爺奶奶也不關心孩子跑了,反倒像少了件麻煩事。”
最後這位婦女總結了一句,“那小孩子眼睛裏總帶著恨,怪嚇人的。”
情況問完後婦女卷著廚裙急急忙忙的趕回去,金同誌遞上根煙,小心打探沈燕這是出了什麼事,還驚動到了記者。
曹清波並沒理他,轉而問:“這趙家棚村是不是現在還有很多像沈燕這樣的小孩子?”
金同誌愣了下,似乎驚訝於曹清波的洞察力,跟著噴口煙訴苦:
“不瞞你講啊記者同誌,咱這村幾乎都是留守兒童。”
“留守兒童。”
“嗯,十幾年前剛改革開放那會兒這的父母都跑去深圳、上海,現在就是去南京,咱這潥水區規劃上雖然也屬南京,可離城裏還遠著哩,車程總要一兩小時。所以當爸媽的就把孩子丟在村裏很少回來看。”
曹清波想到開在村子裏的幼兒園和小學,那的孩子都是“有媽生沒媽養的。”
“可我看這村裏還有不少外地來的嘛。”曹清波又繼續追問,“那些外地人帶著的孩子也是留守兒童。”
“唉,記者同誌你曉得的還不少。”金同誌接著訴苦,“不瞞你說啊,那些外地的孩子也是留守兒童,可性質不一樣。”
“怎麼個不一樣?”
“啊?”
“我說怎麼個不一樣。”
“嗯,他們是外地的留守兒童,有的從江西從安徽從甘肅過來的,主要是甘肅,在他們甘肅老家,爸媽都出去打工了,這些留守兒童就租給村子裏的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