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就是這個意思,可這事也不會那麼簡單,我隻是個記者,發起這麼一個倡議,可信息的建立和維護以及資料的整理需要不小的人力和財力投入,另外和公安部門的合作也需要有政府的力量在裏麵協調。”
“了解,這不會是件容易的事,但一定是件有意義的事。”
“是的,我希望《二分之一》雜誌社能在這‘救救孩子’行動中發揮積極作用,畢竟我們曾是最具責任心刊物。”
“那除了乞討兒童問題,對於留守兒童你又是怎麼看的呢?”
“留守兒童……我曾藏放過甘肅一間農村學校,那座學校的設施其實還算不錯,是由第一屆超級歌手冠軍蔡小芬捐建的,那座學校的學生全是來自周邊十裏八鄉的留守兒童,你能清楚感覺到這些孩子和普通孩子不同,他們膽子很小,可對家長或老師又很易怒,他們喜歡抱團取暖,不愛和陌生人接觸。而且一些十二三歲甚至更小的孩子已經開始早戀,在我采訪的那間農村學校裏,有兩個十四歲女孩就因為懷孕而退學回家了。”
劉玉冰沉著嘴角,沉默。
“在那邊你會感覺到自己很無力,你幫不了他們什麼,他們缺的不是錢不是書,就是爸爸和媽媽,照顧他們的爺爺奶奶,以及鄉村教師都替代不了他們爸媽。可他們爸媽一年隻回來那麼幾天,這是區域經濟發展不平衡造成的,和乞討兒童不同,它不是大家一塊呼籲就能解決的問題。我甚至覺得它是個十年內都無法解決的問題。如果十年後城鄉差距不那麼大了,農村開始城鎮化了,或者農民進城買房了,那這問題才有可能解決。”
……
半個多小時的采訪結束,曹清波脫了他最體麵的黑襯衫,即刻被老譚叫到主編室去。
老譚劈頭蓋臉的來一句,“曹清波你搞什麼?”
曹清波一臉霧水。
“你說的那個‘救救孩子行動’是什麼玩意兒?你這樣搞不是把我們《二分之一》推到風口浪尖?還什麼由《二分之一》雜誌發起倡議,哪個同意你發起什麼倡議的?《二分之一》都停刊了,你為什麼還要故意這樣講?”
“我……”
“你就是想把事情搞大是不是?”
“老譚這哪叫把事情搞大,本來就是我們報道的這事,由我們發起倡議也合情合理啊。”
“清波你也是老記者了,還不懂規矩嗎?我們隻負責報道問題,不負責解決問題,這是職業媒體人的基本素養。媒體人一旦開始攙和怎麼解決問題,就完了。”
“老譚你這不是歪理嘛。”
“什麼歪理,是我幹這行半輩子的經驗。”
“噢我知道你怕事怕惹麻煩,高處不勝寒,我們越少人問津越好,你放心這事不會拖累你的,有什麼狀況我曹清波來背。”
“你來背?喲你也成主編了。”
兩人在主編室內爭吵一陣,曹清波甩門而出,看著老譚怕惹事的模樣還真挺滑稽的。他點上煙走出老洋樓,在一片爬山虎下瞧見從遠處走來的野子。
野子穿一件HM背帶牛仔褲,塞著耳機。穿著是時尚了,可臉還是那張來自農村的臉。
曹清波計算著她從家走到編輯部乘公交的話要半個小時,走路的話要一個半小時。
野子來到曹清波麵前,摘下耳機放進衣袋。
曹清波問:“你走過來的還是坐車來的?”
“走過來的。”
“為什麼不坐車,不是給你錢了嗎?”
“我喜歡走。”
“那一會兒還走回去?”
“對。”
“今天都幹什麼了?”
“在圖書館看書上網。”
“沒人來問你小孩子讀書時間不去學校跑來圖書館幹什麼嗎?”
“沒有,隻有個賣餐巾紙的聾啞人找我。”
“你買他餐巾紙了?”
“買了。”
“多少錢?”
“五塊。”
“搶劫啊。”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