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沼澤的傳說(3 / 3)

她仰視著天空,像是在回憶往事,他緩緩地說:“你是這片大沼澤的女兒,你是陷入了泥潭而誕生的——你還將在泥潭中獲得新的生命,在上帝那裏發出的光照射到你身體內,將自己返回上帝那裏去,每一個靈魂都可以得到拯救,但要使生命永遠存在下去,需要一個漫長的過程,我已經從死神那裏解脫了出來。將來你也會和我一樣越過那痛苦的深淵,進入那充滿親情,充滿友愛,充滿歡樂的天國之中,在你進入天國之前,你首先要做的便是在那大沼澤上深深的水中找到那賜予你生命的母親,用自己對母親深情的愛,將沉睡多年的她喚醒,完成她多年來想完成而沒有完成的心願,盡一個未子之心之後,我才能指引你去那個神聖的地方,去感受上帝的教導和恩澤,去接受基督的洗禮,成為一個忠誠的神聖的基督徒,你才會得到永久的生命。”

說完之後,他將聽得入神的小姑娘輕輕地放在馬背上,並送給她一個放射出耀眼金光的香爐,那神奇的香爐散發出一陣陣奇異的清香。那清香越來越濃,很快充溢了整個樹林,也溢滿了小姑娘的心胸,一種神聖的光從那已獲永生的神父額頭上的傷口處放射出來,就像他頂著一頂金色的王冠,他把小姑娘插在墳上的十字架舉了起來,那十字架慢慢地升上了天空。放射出一道光芒,一直指向他們要去的地方,神父他們在那光的指引下躍上了天空,穿過了一直響動著的樹林,越過了那戰死在戰場上的古代英雄的墳墓。這些高大的戰士從地上躍起來,飛身跨上了自己的戰馬,他們也獲得了永久的生命。因為他們是為了國家的利益和人民的安危而戰死在沙場上的,他們是偉大的英雄,上帝是不會讓自己英勇的人民永存地下的。月光下,他們的身影在不停地飄動,他們正凝視著遠方,他們還想再看一下自己戰鬥過的地方,自己曾經捍衛過的那片土地,自己曾經熱愛過的人民。然後,他們催動自己的戰馬,飛向了天國。

神父和小姑娘一起飛過了他們曾經走過的樹林和小溪,他們又向著那荒原上的大沼澤飛去,他們在沼澤的上空慢慢地停住了腳步,已得永恒生命的神父又將那金光閃閃的十字架舉過了頭頂,他又唱起了神聖無比的聖歌,小姑娘也跟他一起唱起來。那甜美而聖潔的歌聲在大沼澤上空回蕩,她手中金燦燦的金香爐散發出奇異的、令萬物都能恢複生機的香氣。沼澤地中成了花的世界,蘆葦開了花,小草開了花,一切有生命的東西都從心中開出了聖潔的心靈之花。沼澤中睡蓮的葉子全部展開,連成了一片,那美麗的蓮花形成了一塊綴滿美麗花朵的地毯,一位年輕的仍舊十分可愛的少婦正安靜地躺在上麵。小赫爾伽驚訝地看著那靜躺著的女人,那跟她簡直沒有一點區別,她怎麼會不知道,這就是她真正的母親,那不遠萬裏,來取那能挽救她父親生命花朵的埃及小公主。她已經在這裏呆了十幾年了。

那年輕善良的神父把少婦抱到了馬背上,但那些高大健壯的馬一下子被壓垮了,就仿佛它是用紙做的一樣,但是神父手中的神奇的十字架給予了它無窮的力量,它馬上又從地上躍了起來。它更加堅強、更加健壯,它全身的毛都顯示著它的力量。它仰天一聲長嘯,向大地顯示了自己的力量,神父他們一起騎上了這匹英俊威武的馬,飛躍上了沼澤的上空,一直向著海盜們居住的小城飛去。

當陽光即將出現的時刻,他們來到了海盜的寨子邊,日光出現的一刹那,那善良的神父和雄健俊美的馬就像那晨霞一樣,隨風飄去了。此刻隻有少婦和小赫爾伽對望著,她們用驚異的目光看著對方,她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對麵站的明明是自己,可自己就站在這裏,她會是誰呢?母親在沉思,女兒也在思考。

“我在那深不見底的水中看到的人不是我自己嗎!”母親輕聲地問道。

“我在平靜的水麵上所見的那個人真是我的影子嗎?”女兒也自言自語說。

她們不由自主地向對方走去,她們的心連在了一起,她們緊緊地抱住了對方。母親快樂的心幾乎要跳起來了,她知道了其中的奧秘,她的眼裏流出了快樂的淚水:“你是我的女兒,你是我日夜思念的那朵花!那朵我在深不見底的水中哺育出來的蓮花!你不知道,媽媽有多想你!我可憐的孩子!”她的淚水止不住地向下流,見到女兒讓她欣喜不已。那聖潔的淚水一顆顆滴在小姑娘的臉上,滴到了她的心裏,母親的愛給予了她新的生命。她身上的魔力徹底地解除了。她那顆曾被邪惡控製的心靈,得到了母愛的淨化,更加純潔,更加善良,她的內心現在已經和她的外形一樣的美麗。

母親開始向赫爾伽講述自己的故事:“十幾年前,我穿著一件美麗的羽衣從遙遠的埃及飛到這片茫茫大沼澤上之後,我的羽衣便不見了!我陷入了那深不可測的泥潭中,一直墜入了沼澤的最底部,我的周圍被汙泥所包圍,使我一動也不能動,我拚命地掙紮,仍無濟於事。當我十分沮喪的時候,一種來自泥底深處的巨大力量將我拉了下去,我也不知道我到了什麼地方,我疲倦極了,不久便昏昏的睡去。我做了一個奇怪的夢,我好像又回到了那座古老的金字塔中,但是我的眼前始終是那棵使我萬分恐懼的榿樹樹幹。我不知道它為什麼老是在我身邊。不久,一種五彩的光芒從樹皮的裂縫中噴了出來,幻化成了象形文字,這哪裏是什麼榿樹樹幹,這是一支用來盛放木乃伊的匣子嘛!

匣子自動打開了,形似木乃伊的黑黑的法老走出了匣子,他渾身放射著黑亮的光,我不能確定他是木乃伊,還是大沼澤王,他抱住了我,我嚇昏了過去,當我醒來的時候,一隻鳥正站在我的胸前,它扇動著翅膀,叫個不停,它想自由自在地飛翔,從它的急切的眼神中,我看到了那熱切盼望著自由的心。於是我把鳥兒放走了,我想讓它代我去看一下我那病重的老父親。他此刻不知有多想見到自己的女兒!從此以後,我一個夢也沒做,又睡了下去,我也不知睡了多久,我忽然聽見耳邊響起了莊嚴神聖的聖歌。那來自天國的芳香進入了我的心,我的心陶醉了,我睜開了眼,便見到了你和神父。事情就是這樣的。”

雄鸛鳥比她們還高興,他終於又一次見到那令人尊敬的小公主了。他就是這樣一個人,別人快樂,他就快樂,見到母女倆那麼高興,他心裏要多舒服有多舒服。他那兩件千辛萬苦從埃及運來的天鵝羽衣現在就要派上用場了,他們的力氣總算沒有白費。就在她們親切地說著話時,他返回到自己的家裏,把那兩件珍藏了多年的羽衣銜了出來。她們一人得到一件羽衣,當她們把羽衣穿上時,她們就仿佛是兩隻潔白的天鵝一樣飛上了天空,她們自由自在地在空中飛翔,很快她們決定回埃及,小公主非常想念年邁病危的老父親,小赫爾伽也想起了她善良的養母,養母為她操碎了心,而她卻還令養母傷心不已,不去看一下,她會覺得心中不安的。

雄鸛鳥總是那麼熱情,又那麼大方:“現在,咱們也要好好說會話啦,如今盡管我們長相不同,可我們已經明白彼此的語言了。現在,你們來得正好,明天我們全家就要回到南方去了。咱們也算是老朋友了,我的另一個家就在你們埃及王國,所以我經常能見到你們,我的妻子跟我一樣。她可是一個非常厚道的人。盡管她的嘴巴厲害得很,但這並不影響她的美。以前,我們以為你不會再生還了。隻有她堅定地說:‘公主是有能力救助自己的!’所以我們才把那兩件羽衣帶到了這個大沼澤!現在回想起來,我快樂極了,你們也很幸運,要是你們明天不來這兒,咱們隻能到埃及去見麵了。明天清晨,我們就要從這裏出發了,你們也不必擔心不識路,一切有我們呢!我在前麵為你們引路,你們跟著我們走就行了。我們會好好照顧你們母子的!”

那位小公主聽了非常高興,但她要把那朵她費盡千辛萬苦尋找到的蓮花帶走,這樣一來,那生命垂危的老埃及國王——她最熱愛的老父親,也就會恢複健康了,是該回家了!

赫爾伽也非常想見一下她那從未見過的外公,可她一定要先去看望一下她那溫柔仁愛的養母,她的養母那美好的品德,對她深沉的愛、無微不至的關懷以及對她所說的每一句親切的話語,都浮現在她的腦海。如果問她在這個世上最愛的人是誰,那就是她的那位養母了。所以她必須再去見她一麵。

雄鸛鳥聽了小赫爾伽的話更高興:“那最好不過了,我的家就在那裏,我出來這麼久,他們現在一定正焦急地等我們回去呢!說不定他們會四處找我們去呢!現在,我的妻子已不再多說廢話了,她的每句話總是言簡意賅。這讓我非常欣賞,現在,我馬上告訴他們,我們已經返回來了!”

他馬上發出了一聲長鳴,隨後他們一起向小城飛去,人們還在沉沉的大睡之中,海盜頭的那位善良妻子很晚才入睡,她不安地躺著,現在她都快要急死了。小赫爾伽已經失蹤好幾天了,還沒有一點消息,這孩子如今能去哪裏呢?

可以肯定,她把神父救走了,因為馬棚中唯獨不見了她的那匹馬。可她那麼弱小,她又怎麼能把神父救出去呢?到底是什麼原因促使她這樣做的呢?她忽然記起了那些關於基督教的傳說和奇跡,和那些虔誠的信徒以及那為人類的幸福而獻出自己生命的耶穌,那些交錯在一塊的東西彙成了一種思想,在她的夢境裏成為了現實。她似乎覺得,她還在思考著她女兒的問題,外麵一片茫茫的黑夜籠罩著一切,隻有木房子裏發出一點微弱的光,耳邊回蕩著大海的咆哮聲,讓人聽了心驚膽顫,就是那居住在海底,盤繞著整個地球的長蛇也在不停地發抖。這是個令人毛骨悚然的日子,膽量再大的人,也會大驚失色。

海盜頭的夫人,那位善良的婦人心裏也是極度的恐懼,青蛙姑娘就蹲在她的身邊,整個身體抖個不停,海盜頭的妻子彎下身子,將她抱起來,放在自己的膝蓋上,雖然她醜陋無比,但那位老婦人毫不在意,緊緊地抱著她,安慰她。突然,地球崩裂了,天空爆炸了,星星也一顆顆的完蛋了,一切都被那騰空的火焰化成了灰燼,但是,一個嶄新的世界和嶄新的天空又誕生了,在那曾經寸草不生的沙灘上,出現了綠油油的麥田。另一位新神,他微笑著緩緩向她們走來,她幾乎叫了起來——那就是被小姑娘救走的神父。“基督!”她情不自禁地脫口而出,與此同時,她深情地吻了一下她的養女,小姑娘身上的青蛙外衣不見了,美麗的小赫爾伽正微笑地看著她,眼睛裏閃爍著柔和的光,她抱著自己的養母,親吻著她的手,向養母表達了她發自內心的愛,她感謝在她那最痛苦,最受煎熬的日子裏給她的關心和幫助。她祝福養母永遠的幸福,永遠的快樂,老婦人流出了幸福的淚水,她又念了一句“基督”,於是可愛的小姑娘成為了一隻美麗的白天鵝,她一邊向養母告別,一邊飛向了天空。飛向了遙遠的南方,她揮手送別自己的女兒,目光中流露出母親的慈愛。

不久,那位善良的夫人從夢中回到了現實,木房子的外麵響起了拍打翅膀的聲音。她明白,鸛鳥就要到南方去過冬了,那拍翅膀的聲音就是她們發出來的,她想再看它們一眼,在它們出發之前向它們告別,祝它們一路平安。因此,她徑直來到陽台上,這真是一支龐大的隊伍,一行行,一列列,排得整整齊齊,它們一個個精神飽滿,昂首望著遠方。微風吹過,它們不禁迎風扇起了翅膀,就像是一群整裝待發,正在等候命令的戰士一樣,既威武又雄壯,隻要大鸛鳥一聲令下,它們立即就會衝向天空,她抬頭看見了那口井,頑皮的小姑娘經常搞惡作劇來嚇唬它們的地方——正歇息著兩隻美麗的白天鵝。她們用聰慧的眼睛看著她,似乎有話對她說,昨夜的夢,她還記憶猶新,它一直在她的腦子裏回蕩,就像印在了那裏一樣,她回想起那化作美麗天鵝的小姑娘,又憶起那位基督的忠實信徒,那無比堅定,無比善良的神父,她的心中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快樂。

那兩隻美麗的潔白的天鵝輕輕地扇動著寬大的翅膀,將她們長長的脖子彎了下來,仿佛在向她表達謝意,海盜的夫人一下子懂得了她們要說的話,她微笑著向她們揮手告別,淚水卻又從眼眶中流出。

現在鸛鳥們一個個歡叫著,拍打著翅膀在空中飛旋,一起奔向了那美麗富饒的南方。

雌鸛鳥有些不耐煩了:“我們要馬上出發,要是她們願跟我們一塊兒回去,她們必須馬上跟上來,老在這裏等,我可受不了,我們可不能讓鷸鳥走到我們的前方,跟我們一家人一塊飛,多帶勁!多有氣勢!

我們可不能像有些鳥那樣,把男女分開之後飛行,那實在不像樣子,哎呀!你們看天鵝為什麼那樣拍翅膀!”她總覺得自己家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對於別人的活動方式,她總能找出毛病。

雄鸛鳥可比她的眼光開闊的多,他的見解也確實不俗:“每一種鳥都有自己獨特的飛行方式,就像人們吃東西一樣。有人愛吃鹹的,有人愛吃甜的,有人卻偏愛吃酸的,這都要根據個人的口味而定,不能因為你愛吃甜的,你就要別人吃甜的!天鵝飛行時愛排成一條斜線,白鶴飛行時圍成一個三角形,鷸鳥飛起來則像一條大蛇!”

雌鸛鳥又抱怨起了丈夫:“你怎麼老在我們飛行的時候提起蛇,這樣會讓那些小家夥沒有心思趕路的。你不知道,他們多麼愛吃小蛇!”

小赫爾伽對所見到的一切都感到新鮮和好奇,她不停地詢問媽媽:兩隻白天鵝跟著鸛鳥起飛。

“那飄動在空中的,緩緩上升的是白雲嗎?”她又問媽媽了。

“那可不是白雲,那是覆蓋著厚厚積雪的高山。”媽媽耐心地告訴她。

它們不停地飛,飛過了高山,飛過了大河,飛過了一個個不同的國度,非洲的大地已經在下麵了。這位離開家鄉十幾年的埃及公主又見到了故鄉那熟悉的一切,那蜿蜓流淌的尼羅河,那茂盛的椰子林,那雄偉的金字塔,那所有的東西都像在歡迎從遠方歸來的女兒。

其它的鳥也看到了這一切,它們飛得更加賣力,到了那個美麗富饒的地方,它們就可以好好吃上一頓,好好休息一下了,它們似乎已聞到那尼羅河中於泥的腥味兒,鸛鳥們不禁又想起了那青蛙的鮮美味道,他們的口水都要流出來了,不過,也有些使他們掃興的事,他們又要和那些令他們討厭的同族兄弟——禿鸛、白鸛和朱鸛會麵了,雌鸛鳥簡直有些憤憤不平了:“跟它們同族,真是有失身份,它們一個比一個難看,卻又一個比一個高傲。尤其是朱鸛,它都被那些埃及人寵愛得不成樣了。人們把它用香料塞滿,用來做什麼木乃伊,我可不願像它那樣,我覺得要是人們在我的肚子裏多塞些青蛙,那還不錯!我們還是實際一點好,與其死後鋪張浪費,倒不如現在趁著身體健壯吃它個痛快,免得以後後悔,這隻是我自己的觀點,但是我的論斷一向都沒錯!”她是個實在的實用主義者。

“如今鸛鳥又返回埃及了。”國王宮殿裏的人們紛紛搖頭歎息。此刻,在那座宏偉的大廳裏,老國王正靜靜地躺在鋪著珍貴皮毛做成的錦被上,他已經在那呆了十幾年,既不吃也不喝,甚至連一動也不動,他像是死了一般,但他還有微弱的呼吸。人們把惟一的希望都寄托在去遙遠的大沼澤地取聖潔蓮花的小公主身上,可她究竟在哪裏呢?人們的心中充滿了哀愁,可誰也沒有辦法。

正當人們為老國王的病情而憂慮時,兩隻潔白無瑕的大天鵝從空中降臨到宮殿裏,當她們脫掉銀光閃閃的羽衣時,兩個楚楚動人的姑娘便出現在了人們麵前,她們就像一個人一樣,人們不禁歡呼起來:“小公主回來了,小公主回來了,國王這下可有救了!”她們緩步向著那垂危的老人走去,當小赫爾伽把頭輕輕地貼在外祖父的胸前時,國王那慘白的臉又重新變得紅潤起來,他的眼珠也開始了轉動,他的四肢又恢複了活力。他從床上走了下來,一下子年輕了許多。三個人緊緊地擁抱在了一起,老國王眼裏流出了幸福的眼淚,如今他的病好了,她的女兒的女兒也長這麼大了,他能不高興嗎?

整個國家都沸騰了,人們紛紛談論著那神奇的故事。那些學識淵博的人忙於將這件對治療國王有重大意義的事件完成。把那兩位小公主,哪種能治療國王疾病的花一字不差的記了下來。鸛鳥家也充滿了歡聲笑語,他們家中滿是他們喜愛的食物,密密麻麻擠在一起的青蛙。那對大鸛鳥則用自己獨特的方式把故事講給孩子們聽。當然了,他們講故事是很講究時宜的,他們總是在大家吃得飽飽的時候,才開始講故事,因為餓著肚子,再好的故事也沒人愛聽。

現在鸛鳥們尤其是雌鸛鳥對雄鸛鳥的壯舉感到十分的自豪:“你現在可是名氣很大的人啦!”她低聲對丈夫說:“不過要不是我,你會成為今天這個樣子嗎?”

“啊,我成為什麼了?”雄鸛鳥不解地問,他可從來不是居功自傲的人,但他也真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麼。她喜歡的就是他這一點,這就是證明他的謙虛有度。她非常自豪地說:“你做的事多著呢?沒有你和孩子們的努力,那兩位美麗的公主怕是一輩子也回不來了,那個老國王也就沒有救了,你肯定能成為一位博士,國王一定會賜給你那個官銜的。”

那些學識淵博的學者現在非常滿意他們那個所謂的為國王治病的藥方,因為一切正如他們的結論那樣:小公主對國王那深沉的愛挽救了國王的生命,使他重獲了新生。他們又經過一番的討論,最終決定把那個凝聚他們那些最博學最聰明人“心血”的藥方載入史冊讓它萬古流芳!

“我是不能把他們所講的道理原汁原味地告訴你們了!”雄鸛鳥非常抱歉地說。當那些人高談闊論時,它就站在屋頂上,因此,他們說的話都被他聽到了。他現在盡可能多地把那些道理講給大家,“他們的那些話,句句耐人尋味,蘊含真理,因此他們當之無愧地得到了封官和榮譽。就是那位做飯的師傅他也得了賞賜——或許他的做菜技藝很高吧!”他說得很輕鬆,很愉快。他的妻子氣得直跺腳:“你怎麼什麼也沒得到呢?這太不公平了,你才是這件事中舉足輕重的人物呢?那些學識淵博的人隻不過說了幾句漂亮話而已,他們實際上什麼也沒做!但是,我們也不必難過,屬於我們的東西,我們一定會得到的!”

夜,已經很深了,當人們正在做著甜蜜的夢時,有一個小小的身影還在晃動,她就是美麗的小赫爾伽。她還沒有入睡,她實在睡不著,她走上了陽台,仰視著滿天的星星。她總愛仰視那閃著明亮的光芒的星星,這些星星她並不陌生,這些都是她在大沼澤見過的,隻不過它們在這裏顯得更明亮一些,見到它們,她就會想起那遠在北方大沼澤邊的養母,想起她那和藹的麵容,她那慈祥的笑臉,想起那善良的夫人為不幸的青蛙姑娘而流的無盡的淚水。此刻,那個孩子正漫步在埃及宮殿的陽台上,仰視著夜空,思念他的養母。她想起了那位信仰天神的婦人內心的博大的愛。她毫無保留的把它給予了一個令人厭惡的生命。當她美麗動人時,她是那麼凶狠;當她披上蛙皮時又是那樣令人討厭,沒人會理會她。她出神的看著夜空的母係星,不禁又憶起了神父死後重現時頭上放射出的光芒;她的耳邊又回蕩起他說過的每一句話,那些都是神父在馬上告訴她的,她在神智不清,昏昏沉沉的時候聽到的,它們全部來自天國,來自上帝那兒,它是人類最崇高,最偉大的愛,它是上帝那仁慈之心的體現。

現在,她想得到的一切她都得到了,她想到達的願望也都實現了。小赫爾伽從早到晚都陷入了深思之中,這裏麵包括了她所有的歡樂,她猶如一個幸運的孩子站在無比的幸福之前,她急於把那些別人贈予她的幸福作為珍貴的禮物送給那些需要得到幸福的人。她也越來越感到幸福,她好像完全彙入了幸福之中,這種給予別人幸福而產生的幸福感是不可能用語言表達的。的確,她一度幸運地得到別人的幫助和愛護,得到了數不盡的幸福。她隻是覺得自己很幸運,但她卻不知道這幸運的贈予者是誰?她甚至連想都未曾想過這個問題。畢竟,她還隻是一個孩子,所以才那樣的無知和可笑,她目光裏顯示出她那略帶得意的神情。一陣非常大的嘈雜聲,把她從那遙遠的思緒中喚了回來,她的前麵有兩隻身軀巨大的鴕鳥正繞著一個小圈飛似地奔跑著,她從小在北方長大,從未見過這種奇特的動物,她從來也沒有見過如此高大的鳥,而且她的身體又重得出奇,笨得出奇,它的兩隻翅膀是那麼的小,就跟被人用刀砍掉了似的,鳥兒本身也似乎受過傷,她急忙向別人請教有關這個鳥的情況,人們便告訴了她一個關於這種鳥不幸來曆的故事。

在很久很久以前,鴕鳥並不是眼前這種醜陋笨重的樣兒,而是一種非常美麗可愛的鳥,它的那對翅膀寬大而有力。它善於飛翔,一天能飛幾千裏地,它是森林中小有名氣的飛行家。過了一些年,森林裏的巨鳥對它提了個建議:“老弟,如果上帝恩準的話,咱們明早去河邊洗個澡行嗎?”鴕鳥非常高興的接受了邀請,天剛剛放亮的時候,它們便出發了,它們一直向著太陽升起的地方飛去,越飛越高,鴕鳥將其它夥伴遠遠甩在了後麵,它對自己的本領非常得意,絲毫沒有想到是誰給予了它飛翔的本領。它沒有說“要是上帝允許”那句感謝上帝賜予它們一切的話。於是,專門懲罰那些狂妄的生命的天使揭開了太陽火焰上的帷帳。這隻自不量力的鳥的翅膀便這樣被毀掉了,它墜了下來,摔在了地上,從此之後,鴕鳥家族便喪失了飛行的能力,它們隻好在很小的區域裏跳著、跑著,這個悲慘的故事給我們一個重要的啟示:我們的一切行為,一切思想,一切言語都必須是“要是上帝允許”。否則,我們就要受到上帝的懲罰。

小赫爾伽聽完了鴕鳥的故事後,不禁低下了頭。她從鴕鳥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由它的不幸遭遇聯想到自己,它曾是那麼的美麗,那麼的善飛,卻忘記了那一切的給予者,得到那樣悲慘的下場,是的,我們的一切幸福都是上帝給予的,我們不能忘記他的恩德。那位善良的神父所做的一切都是按照上帝的旨意去做的,他做每件事之前都忘不了先禱告上帝,得到他的恩準後,才開始行動,所以在他死後,上帝使他獲得了永恒的生命,她終於明白了她一切幸福的來源,她對那仁愛的上帝充滿了崇敬之情,她忘不了他賜予的一切,她不再以為自己是天生幸運的人了,沒有上帝便沒有了她的一切,她更加感到了上帝的偉大和自己的無知和可笑,她感謝那仁慈的上帝,感謝他給予她的一切,一種新的思想在她心中形成。

鸛鳥們又想念大沼澤邊的家了,他們又要到那個地方去了。小赫爾伽非常高興,她把她心愛的金子做成的鐲子取了下來,在上麵刻上了自己的名字,她請大鸛鳥把它捎給她日夜思念的養母。那位善良的老婦人也一定非常掛念遠方的女兒,她見到它,便會明白她的女兒生活得很樂,並且沒有忘記她,她於是把那金光閃閃的鐲子掛到了鸛鳥的脖頸上。

雄鸛鳥心中高興極了,他對小赫爾伽的信任感到高興,他也為自己能為別人帶去幸福而高興。盡管這事很累人,下次他再見到別人時,他可以自豪地說:“我們也照樣能給人們帶來幸福,這是無可爭辯的事實,自己脖子上的金鐲子便是很好的證明!”鸛鳥的妻子可有些抱怨:“我們無私地為別人做了那麼多事,賣了那麼多力氣,卻沒有一個人謝過我們,這太不像話了!”她的丈夫可不在乎這些,他認為別人感謝不感謝無所謂,隻要他們能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就足夠了,盡管那不一定能給他帶來什麼切實的利益,他覺得隻要能使自己心安理得,隻要能使自己感到快樂也就行了。

於是他們出發了。

那善於歌唱嗓音優美的小夜鶯也要到北方去度假了。小赫爾伽在大沼澤上常聽到它歌唱。小赫爾伽穿著羽衣在天空飛翔時,她已經學懂了它們的話語,她曾和鸛鳥們談過多次的話,她告訴夜鶯在日德半島的毛櫸樹林中,有一座劃滿了十字架的墳,她請它告訴在那居住的小鳥們替她照看那座墳,那裏麵有善良的神父和她自己心愛的馬,她是不會忘記那些朋友的,夜鶯愉快地答應了。

又是一個豐收的季節,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喜悅,不僅是因為即將到來的豐收,更是因為今天是個大喜的日子,他們心中的天使——赫爾伽今天就要與一位英俊富有的阿拉伯王子結婚了。這位王子的國家非常富有,珠寶就像海灘上的沙子那樣多,金銀財寶更是堆積如山。他的年齡與赫爾加相仿,他的英俊瀟灑在阿拉伯國家是出了名的,向他求婚的人幾乎把王子的門給擠破了,可那些姑娘都不合王子的意,他認為世界上能配上他的隻有埃及美麗的小赫爾伽公主,全國上下都為這位小公主的女兒高興,覺得他倆是天生的一對。她的母親和外祖父也非常高興,不久那位年輕的王子就率領著聲勢浩大的隊伍來娶親了,婚禮就在埃及國王那寬大而莊嚴的宮殿中舉行。英俊有為的新郎和漂亮動人的新娘一起來到了人們麵前,於是大廳裏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和歡呼聲,人們圍繞著他們跳著歡快的舞,向他們祝福。

不過,小赫爾伽的眼睛並沒有放到英俊的王子身上,也沒有放到王子那雙充滿智慧充滿愛的眼睛上,她隻是抬頭凝望著那美麗的夜空,望著那微笑著向她祝福的星星。今天是她結婚的喜慶日子,可她的朋友一個都不在,要是他們得到這個消息,不知道他們會多麼高興。

正當她出神的時候,大殿外傳來了歡快的鸛鳥的叫聲,他們終於趕回來了,經曆了長途跋涉之後,那對上年紀的老鸛鳥感到非常疲勞,他們真該好好喘幾口氣了,但他們已經不能顧及這些了,他們要立即去參加那位可愛公主的婚禮。她可是他們的老朋友了,不參加她的婚禮,他們覺得心裏過意不去,她心裏也會非常難過的。他們在到達埃及的途中就聽到了這一消息,所以馬上就趕來了,人們都認識這兩隻大鳥,因為赫爾伽早將它們的樣子畫了下來,它們已經成了她生命中的一部分,雄鸛鳥非常滿意:“真是個有心人啊!”雌鸛鳥卻並不在意:“這對一位公主來說是易如反掌的。咱們為他們做了那麼多的事,他們總不能不表示表示啊!”它們一邊說,一邊望著大廳裏的歡快的人們。

赫爾伽發現了它們,她歡快地向它們跑去,它們正站在陽台上等候著她,她用柔嫩的小手輕輕地梳理著他們身上的羽毛,有哪隻鳥得到過如此的殊榮呢?它們流出了幸福的淚,連忙向她點頭問候,它們那些年輕的孩子們驚奇地站立在遠處看著它們,心中自豪極了。

赫爾伽又抬起頭仰視繁星,一顆星星越來越亮,在星星和她中間有一個潔白無瑕的東西正慢慢向她走來,她的心幾乎跳了出來,那來到她麵前的不正是那解除了她身上魔咒的神父嗎?他也匆匆從天國來到這裏祝賀她的喜事,他真誠地祝她幸福快樂,並祝願她以後能到天國中去。

“天國的美麗風光,天國的歡樂,是人們在世間永遠也見不到、享受不到的!”他輕輕地告訴她,天國那是她一直夢想去的美麗地方,去看一下那兒的人們是怎樣地生活,去看一下仁慈的上帝到底是什麼樣子,她十分虔誠,十分懇切地請求神父帶她到天國去遊覽一下,時間再短也可以,神父考慮了很久,終於答應了她。

他們愉快地交談著他們各自的經曆,各自的感受,進行著心靈上的溝通,她已完全地長大了,她的思想已經成熟了,她不再是那個無知幼稚的小姑娘了,天國的光輝照亮了她內心的世界。

“好了,我們應該回到宮殿裏去了,你那些客人正等著你這位新人呢!”他輕輕地勸她。

“請再給我一點時間,讓我多看一會吧!”她依舊戀戀不舍,“哪怕再等一秒鍾也行!”

“不行,我們得立即返回去,參加婚禮的人們都要走了!”神父焦急地說。

“請再給我一點時間,讓我——!”

她還沒說完,她便返回到陽台上了。屋子外麵漆黑一片,宮殿裏也鴉雀無聲,周圍一片寂靜,連一個人的影子也看不到,那成群的鸛鳥也全失去了蹤跡,一轉眼間,怎麼會變成了這個樣子?

此時,她的內心害怕極了,她悄悄地從空無一人的大廳裏走了出去,來到旁邊的一座房子裏。一些她所不認識的大兵正橫七豎八地躺在那裏睡覺。她想打開那扇去她寢室的門,這究竟是怎麼了,一切全變了,母親和祖父他們到哪去了呢?東方的天空又開始變亮了,太陽馬上就要出來了,一群鸛鳥從她的頭頂飛過,她總算見到了老朋友,她立即用鳥類聽得懂的語言向它們打招呼,老鸛鳥停止了飛翔,他仔細地聽了一會,拍著翅膀向她走過去,“哎,敬愛的女士,你怎麼會說我們鳥類的話呢?”它十分驚奇地問,人竟會說鳥類的語言,這簡直不可思議,“你叫我們做什麼?你來自什麼地方?我們並不認識你呀!

赫爾伽也十分奇怪的看著它:“我就是和你們一起從大沼澤飛來的赫爾伽呀!你把我忘了嗎?幾分鍾以前我們還在陽台上交談呢!”

老鸛鳥想了半天,使勁地晃腦袋:“可我從來也沒見過你呀!我想你是不是認錯了人,或是在說夢話!”

小赫爾伽急得直想哭,她便對它講起了那座木房子,那片大沼澤和那美麗的天鵝羽衣的故事,老鸛鳥聽得津津有味,聽完了,它想了好一會,才對她說:“你講的事已經是一個非常美麗的傳說了,我是聽我的祖父給我講的,那可是我們鸛鳥家族十分露臉的一件事,據說那個故事發生在我們不知道多少代的曾祖父和曾祖母生活的時代。的確,有一位埃及公主來自遙遠的大沼澤地,可那已經是幾百年之前的故事了,聽說在她的婚禮宴會上,她就失蹤了,從此就再也沒有了她的一點消息,這個故事就刻在那邊的大石碑上。它是當時的人們為了紀念那位公主而特意刻的,石碑上雕刻著那兩隻美麗的天鵝和鸛鳥,她的雕像就塑在石碑的最上部,我們年年都來這裏參觀,來看看我們那偉大的曾祖父和曾祖母!他們永遠是我們中最優秀的,有哪個鳥能被刻到石碑上,永遠受到人們懷念呢!”它興致勃勃地談著。

這就是故事的全部過程,小赫爾伽看到了碑文,把一切都搞清楚了,她跪倒在地上。

燦爛的陽光照射在廣闊的大地上,就像那遙遠年代裏的醜陋的青蛙一見到陽光就會消失,立即化為美麗的姑娘似的,此刻一個在明媚的陽光中沐浴著的美麗的女子,比湖水還清澈還亮麗的人形緩緩地升到了空中,化為一道五彩的光,飛往了天國,飛往了那個人人都神往的地方,赫爾伽的形體已成為了灰土,在她開始呆的石碑前,現在隻有一朵失去光澤的蓮花。鸛鳥們像送別神靈似的,站在那兒,一直到那五彩的光帶在它們視野中消失。

“故事新的結尾就是這個樣子的。”雄鸛鳥幽幽地說,“這樣的結尾我可未料到!但是結局還是挺讓人滿意的!”

“可是我們的孩子是怎樣看待這個結局的呢?年輕人的看法總與我們不同。”雌鸛鳥說。

“不錯,他們的看法是最關鍵,故事還要由他們講下去呢!”雄鸛鳥如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