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人鬼火進城來了(3 / 3)

這個尋找童話,但更愛好詩歌的人被這些品種繁多的瓶裝詩帶入了遐想。然而,此時的沼澤裏的釀酒女人則想著另一件事,她對這件事有些煩了,想盡快結束這件事。

“這麼破舊的一個木頭櫃子有什麼值得好看的,這麼久你都沒有看夠。說實話,你看得真的太久了!”沼澤女人催促道,“目前你已經非常清楚這個櫃子裏是些什麼東西了,每一瓶瓶裝詩我都細細地為你講述了。現在,還有比童話和詩更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這件事你們誰也不知道,但對於你們來說比誰都重要。你知道嗎?鬼火現在已經到城裏去了,這件事我是不該說出來的,但是我的身體總是有種力量,一種責任在催促我,讓我把它告訴你,讓我把堵在嗓子的那塊東西拿開。現在,那些鬼火已經進到城裏去了,它們獲得允許,掙脫束縛,到城裏去搗亂了,你們這些什麼都不清楚的人類,一定要加倍小心啊!”

“您在講些什麼,我怎麼一點都聽不懂呀,您究竟想要對我說些什麼,請您講清楚點!”這個男人有些迷惑地說。

“現在,請你坐到裝瓶詩的櫃子上,聽我給你細細地講這件事。”沼澤女人說,“但是,你坐在櫃子上要小心,不要把櫃子坐垮,壓壞裏麵那些珍貴的瓶裝詩,你現在已經知道這些瓶裝詩有多麼重要了,還是講我要說的這件必須講明白的大事吧。這就是昨天發生在我們這裏的事情,並不像童話裏的故事發生在很久很久以前。這件事從現在起到它的結束還有三百六十四天。一年到頭一共有多少天,我想你知道得比我這個老婦人還清楚。你現在感到這件事有多麼緊迫了。

沼澤地的釀酒女人終於停止她的開場白,開始講述發生在昨天的事情。

“昨天這塊沼澤地裏真是個少有的熱鬧場麵,可以說這是我們這些妖魔盛大聚會的日子。其實,是一個為一群孩子舉行的盛大宴會。這片沼澤地上新誕生了一些小鬼火,也就是一窩小鬼火,這窩小鬼火為數是不少,它們一共十二個。它們的特點就是,要它們自己願意,它們可以像你們人一樣,無論從相貌還是語言都一樣。它們可以在人群裏隨意穿梭,並可以毫無顧忌地對人們指手劃腳,好像它們根本就不是什麼鬼火,而是可以在陽光下生活的人一樣。這件事的發生,成為沼澤地裏最引人矚目的事情。它們這些小鬼火,像螢火蟲一樣飛來飛去,在沼澤地上空跳著它們才學會的舞蹈。那天,所有的惡魔都來了,聚在這片沼澤上,其中還有為數不多的幾個女惡魔,但這些女惡魔並不是我們談論的主角。昨天,我也是坐在一個櫃子上,把剛出生的十二個小鬼火抱在我的懷裏,它們就像天上的小星星閃閃發光。它們在我懷裏呆不住,又跑到草地上跳起歡快的舞蹈,它們還有一個特點就是每分鍾都在長大。所以,出生不到半個小時,它們的身體就跟它們的父母差不多高了。按照我們妖魔界開始時就立下的那條特殊規定:假如月亮的月光完全和昨天晚上的一樣皎潔,風也刮得像昨天一樣柔和,在這段時間內出生的所有鬼火,自出生那天起便有著天賜的權力——有權力變成人,而且變成人的這些鬼火,在一年之內都可以行使它們自己所謂的權利。它們可以跑到世界上的任何一個角落,它們有鑽進人身體裏的本事,控製人的思想,控製人的行為,代替人講話,代替人幹各種事情。當然,它們不會代替人做好事,這些小鬼火可以隨意改變自己的形象。它不僅能侵入男人的身體,而且還能侵入女人的身體,可以學成女人的模樣,幹著女人幹的活。但是,無論變成男人還是女人,它們的最終目的是把他們想做的事情做出來。在這一年的三百六十五天裏,許許多多的人將被這些鬼火領入歧途,把這些人從真理和正義的道路上引到邪惡、害人的道路上來。隻有它們做出這樣的成績,才能達到一個鬼火事業的頂峰,成為一個地地道道的惡魔,才能成為魔鬼中權貴身邊的一個跑腿的。也隻有做到這一點,它們才有資格穿上深黃色看上去有些光澤的衣服,才有從喉嚨噴火的本領,而這所有的一切都是一般的鬼火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對它們這是一種榮譽,是體麵的象征。當然,這種殊榮也不是輕而易舉就能得到的,是需要一定的冒險才能得到。鬼的世界也像我們人類世界,付出才有回報。一個本性貪婪的鬼火要想做好這些,它遇到的困難和危險將會威脅生命。

“假如你們人類所有的人能看清楚它的麵貌的話,便可以對準鬼火吹一口氣,把鬼火吹掉,那麼,這個鬼火就完了,它隻能返回沼澤地,它出生的地方。例如,三百六十五天還沒到,它丟下自己的任務回家來休息一下,它就隻有死路一條,它不會發出閃閃的光芒,也不會像螢火蟲那樣滿天飛舞,它所麵對的隻有毀滅。假如一年結束了,它還沒能把人引入邪惡,還沒有把他們引開真理和正義的大路,引到壞的思想上來,它們隻能接受懲罰,被關在一塊朽木裏,躺在為它們鑿好的木槽裏,不能翻身,也不能左搖右晃。鬼火從來不願呆在一處,對於這些鬼火來講,這是最殘酷的懲罰,這一切我都知道得很清楚。當時我抱著這十二個小鬼火時,我把這一切都對它們講了。但它們聽了不但沒有絲毫恐懼,反倒是高興得不得了。我還對它們說,最沒有風險、最安全的方法也是有的,而且隻有一種,那就是放棄那些榮譽和好處,什麼事情也不攬,什麼任務也不要,踏踏實實地做一個普通的鬼火。然而,這十二個小鬼火誰也不同意這樣做。因為它們早已幻想自己深黃色的閃光衣服穿在身上是個什麼樣了,那喉嚨裏能噴大火的本領它們早就想擁有了,所以,誰也不會放棄那榮譽和好處。

“還是別去外麵冒險了,跟我們幾個在一起,不也很好嗎?”幾位已經上年紀的鬼火說。

“我支持你們把那些可惡的人類引上邪路,好好地整治他們一次!”另外幾個鬼火說,“他們把我們的幹淨水抽去他們用,又把他們的生活汙水排到這裏,他們根本就不想讓我們很好地生活下去。”

“我們要從喉嚨裏噴出火來燒死他們這些可惡的人類!”那些剛來到世上不久的小鬼火說。所以,它們去捉弄人們的信心更堅定了。

“當這些討論結束時,這裏便舉行一個一分鍾的舞會,這真是世間最短的舞會!那些美豔的精靈姑娘圍著精靈小夥子們隻轉了一個圈,為的是向大家證實自己還是沒有瞧不起誰的。然後,這個盛大舞會的舉辦者向在場的每個人發放紀念品,也就是被人們叫做‘找水漂’的東西。每件小禮物都像石頭那樣在沼澤的每塊水麵上飛過。剛才跳一分鍾舞蹈的美豔精靈姑娘們也收到了一小片薄紗。‘把這個收好,姑娘們!’舉辦者說,‘有了它,你就可以跳更優美、更高雅的舞蹈。在關鍵的時候可以完成一些搖擺不定,轉來轉去的高難度動作。這樣,你們就會有更迷人的舞姿,可以在任何高貴的社交舞會上一展你們的風采。’那醜陋的夜烏鴉在這時教每個年輕的鬼火高喊:‘真棒哇!真棒哇!真棒哇!’並且告訴它們在什麼地點什麼氣氛才能用上這些話,對於這些年輕的鬼火來說這是最有用途的禮物,這個禮物會讓它們受用終生。貓頭鷹和鸛鳥也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但是它們所說的對於這些鬼火並無用途,所以,在這裏我也就不跟你說了。那時,我們的瓦德瑪國王也在沼澤地一帶打獵,跟隨國王的貴族們知道這裏正舉辦一個盛大的舞會時,他們送來了禮品——一對漂亮實用的獵犬。這是兩隻名種狗,它們跑起來的速度簡直可以和風比賽,還可以馱上二三個小鬼火跑出這樣的速度。兩個蒼老的妖魔,它們可能就是騎這種東西來參加這次盛大的舞會的,因為他們的速度也是非常驚人。這兩個老妖怪來到這裏便講起自己特有的鑰匙孔讓這些新生的小鬼火到城裏去害人、去冒險,並提議要立刻動身。

他們兩位願意帶這些小家夥到城裏闖蕩。因為這些老妖魔對城裏的一切了如指掌,需要辦什麼事情也是輕車熟路。他們總是騎著自己打滿結的神奇馬鬃在天空像鳥一樣飛來飛去。這樣他們坐上去就不會往下滑了,也更舒服一點。但是,這次出來他們卻沒騎在他們自己的交通工具上,而是兩腿叉開坐在一隻凶猛得像隻豹子的獵犬的身上,而那些早就想去城裏迷惑人、把人帶上邪路、帶上與真理和正義背道而馳的道路上來的新生小鬼火們早已迫不及待地坐到他們的膝蓋上——“嗖”的一聲,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這都是昨晚發生的事情。現在這些危害你們人類的小鬼火已經在城裏住下了,它們此刻已經開始它們的行動。至於它們究竟有怎樣的計劃,這個我也要盡力告訴你!我的大腳趾關節上長有一根很細的線,這是一根神奇的線,我相信它應該知道這一切事情。

“多麼精彩,多麼流暢的童話呀!”這個尋找童話的人聽了以後說。

“的確,是精彩的童話,但還不完整,這僅僅是這篇童話的開頭部分。”沼澤地的釀酒女人說,“我想問你,你知道這些鬼火怎麼在人世間作弄、陷害人嗎?它們是凶殘的殺戮,還是陰險的害人?它們在實施它們的計劃時用的是什麼方法?”

“通過這些事情,”尋找童話的人說,“人們可以寫一部關於害人的小鬼火的長篇巨著,共分十二卷,一卷是一個鬼火的經曆。假如再拓寬一下,很有可能寫出一部容易讓大眾接受,在社會上特別流行的戲劇來。”

“我相信你能把它寫出來,並且隻有你才能把它寫出來,我才放心。別人寫,那就有些不適合了。”沼澤女人說。

“這樣最好,會更直接、更容易一些。”尋找童話的人說,“假如不這樣,我們會受到各方麵的影響,尤其受到報紙的影響。如果報紙束縛到我,那我便成了你剛講過的鬼火那樣被活生生地放在朽木的木槽裏,其痛苦程度不亞於那些鬼火,因為我將像它們一樣,可以想事情,但不能用語言表達出來。”

“這樣寫或那樣寫對我來說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寫。”沼澤地的釀酒女人說,“那就讓別人去寫,讓那些會寫字又不會寫書的人去寫吧!這是我的酒桶用過的舊塞子,現在你拿去。這個舊的酒桶塞子可以打開這個放有瓶裝詩的舊櫃子。你們可以從那裏取些你們需要的瓶裝詩。我可愛的朋友,我始終有種感覺,覺得你的大腦裏裝的墨水太多,現在你又不是個不懂事的孩子,沒必要把時間和精力都浪費在找童話上,就如我剛才同你說的一樣,這個世界上,該做的事情還很多,你明白我的意思嗎?我相信你知道現在城裏發生了什麼事情。”

“知道,當然知道。邪惡的鬼火進到城裏去了!”這個尋找童話的男人說,“我剛才聽得清清楚楚,因為你描述得很清楚。但是,我麵對這種事情應該做些什麼?我總不能看見每個人都對人家說‘趕快回家看看你的櫃子裏是不是有鬼火在作弄!’那樣,人們會打我一頓的。”

“不僅櫃子裏有,在女士的連衣裙裏也可能會有!”沼澤女人說,“我開始的時候不是對你說過,這些鬼火可以出沒任何場合,以任何形象或身份,就連所謂神聖的教堂也可能有它們的蹤影。當然,這些小鬼火並不是表示對上帝的虔誠或者崇拜去那裏祈禱一下,而是侵入牧師的身體,代牧師去念聖經,它們還可以侵入政府官員中的身體,在禮堂發表演講。當然也不是為國家和人民的利益嘔心瀝血,純粹是為它們完成任務而進行的一個小計劃。它也可以是舞文弄墨的文人,也可以變成手拿畫筆的畫家,還可以是坐在鋼琴前的音樂家,還可能是戲劇裏的演員,它們什麼都能侵入。當它們侵入人的身體後,什麼藝術、文學、表演全都成了惡作劇!我一個人說了這麼多,其實是想把我藏在心底的話說出來,說出來我的心會坦然一些。然而,我這麼做,卻傷害了自己,傷害了我的親人。但是,我現在以拯救人類的使者的身份出現在你麵前!不過,我做這件事的動機並不是慈善的驅使,或者受到人們的敬仰,或者是上帝的恩賜。我喜歡這樣做,僅此而已。我喜歡做些離譜的事情!我把整件事講給你這個詩人聽,也是有目的的,隻有這樣,才會傳入別人的耳朵,才能成為老少皆知的事情。”

“世間的人不會把這些放在心上,這些並不能引起他們的注意。”這位尋找童話的人說,“每一個人都不會為了此事而變得惶惶不可終日。或者驚恐得不敢做事情。假如我板起麵孔,一本正經地對大家說:‘沼澤地的釀酒女人對我說,那些害人的鬼火已經到這個城市裏來了,大家一定要防備它們的侵害’時,誰也不會相信這是真的,以為是一個瘋瘋癲癲的詩人在給大家講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