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有了目擊證人,鶴娘子究竟是不是元凶或可有一確切結果。兩位法官也不必爭執下去,絕大多數人為此歡欣。然而那位法明長老卻麵冷若霜,目中爆出凶光,疾步上前去,將那青年人劈胸薅住,喝問:“可是你親眼目睹妖精食人?他生個什麼模樣?”但是青年人嘎巴了幾下嘴,由於塞著布團並不能說出話來。喉嚨裏咕嚕,“嗚嗚呀呀”一陣,在同時顏色大怖,搖頭晃首,身子拚力掙紮。然而很快眼珠翻白外努,息止體僵,驚厥而斃。長老放手一推,罵道:“好無用的東西。”轉臉又衝小豬說道:“小使者,這裏的事情權請尊駕處置。白牛山有一黑虎怪尚須降伏,老衲要那兒走一遭,就此拜別。”言畢,揚長而去。麵對長老的背影,小豬若有所思。狗兒叼了叼小豬的褲腿兒,然後言道:“二哥,這長老可是個惡種,怎麼這麼便讓他去了?”小豬到:“不握把柄,不好結論。”小天一道:“我倒有個主意,……試他一試。”小豬點頭,道:“還是三弟足道道兒。”轉向宮天保,借了他的酒葫蘆。另又拎了個小包兒於手上,內有大餅若幹,熟肉幾斤。這是一早兒鎮子上買的,為看熱鬧尚不得工夫進餐。小豬教大夥們看住鶴娘子,自己去些時候便回。最後怎麼處置她,尚還不能定。已經元氣大傷,何況法明長老的項珠未有解除,諒之難以逃身。為謹慎起見,防止意外,小豬另加一紙法揭於其腦頂。也沒什麼熱鬧續接下去,今天的事亦給不出個結果,特別是其中一班好事之徒頗覺無趣,看客們陸續散去了。
返回頭說那位法明長老,事不遂願,初時忿怨懊惱,而後則有些垂頭喪氣,無精打采。走了一段路,瞧到位大嫂迎頭而來。這位大嫂半老徐娘,花襖青褲,挎著個大籃子。籃子有布蒙著。兩人擦身而過。長老鼻子挺尖,嗅到噴香的肉的味道不覺心動。回身叫道:“阿彌陀佛,施主且請留步。”大嫂駐足,轉來問:“哦,大師父,有什麼事情嗎?”長老道:“老衲乃雲遊之人,值日中腹饑,想向施主化一佛緣。您能否施舍些許粗齋?”眼兒直勾勾盯想籃子。大嫂道:“舍得。”掀起覆巾,打籃子中拿出一塊大餅來,遞向長老。這令長老大為失望。他不需要這個,期望得到的是肉食,所以並沒有伸手去接。但他也真好厚的臉皮,道:“施主,有肉嗎?”大嫂怔了一下子,繼而“哈哈”大笑,道:“大師父,您還吃葷呀?不破了戒嗎?”長老道:“老衲不同於其他出家人,而屬別一宗釋門,可以食葷的。”大嫂道:“好吧,便施您一些。喲,這整一大塊,沒有帶刀,根本不得切,如何是好?真糟糕。”長老好沒出息,道:“那便盡舍予老衲吧。”大嫂打了個“唉”聲,道:“誰讓我應了您呢,不能打誑語。”將整方的醬牛肉予了長老。長老笑逐顏開,二目迸采,同時讒涎流垂。與其說是接將過來,倒不如道是劈手搶奪。“哢哧,哢哧”將肉撕下一塊、一條,急不可待嘴裏塞填,極盡一副貪婪相。這令大嫂看個目瞪口呆。長老囫圇半片很快食畢,但不覺滿足。有些據隴望蜀,得寸進尺,早打好眼了,希望大嫂將籃子中的那一葫蘆酒不若也作施舍。怎麼知葫蘆中盛的是酒而非其他?經常用來裝它,味結難除,完全可以嗅聞得出。大嫂搖了搖頭,顯得無可奈何,一邊將葫蘆遞給長老,一邊言道:“沒有好的肴兒,酒喝無趣,索性不帶它了。本來是準備犒勞看果園子的我那當家的,還有跑那兒玩的一雙兒女。現在看來,隻能白水淡飯吃這頓嘍。如果知道我將酒並肉都施舍予了您,怕我當家的那個驢脾氣,不知會怎樣罵我哩。”那長老全無意去聽,隻將一葫蘆酒盡灌飲光。大嫂收回了葫蘆,並問長老:“滋味如何?吃得可好?”長老答:“肉香味美,好極了,隻是不得過癮。肚腹未滿,尚還可容。”意思是沒吃飽。大嫂道:“大師父飯量不小哩。可惜我這裏隻餘素饃幹餅,之外便是一點鹹蘿卜,合不得您口味,抱歉得很。”長老臉上露出奸笑,道:“有的肉,有的肉。”大嫂笑道:“大師父真會打謔,我哪裏還有的肉?”長老道:“你渾身上下不盡是肉嗎?肚子裏更具一掛鮮美可口的腸兒。”大嫂並沒有弄明白長老賣何關子,是啥意思,還“咯咯”一陣大笑,言:“大師父原來也好拿人耍子,這些可不是隨隨便便施舍予人的東西。”卻怎料禍在眼前,尚渾然不知。長老笑著說:“怎麼不能舍?完全可以的。”觀周圍曠寂,目無他者,於是大變一副模樣,猙獰可怕,眼爆凶光。將大嫂劈手捉住,摜摔於地。大嫂滿臉驚懼,“您要幹什麼?”長老狂笑,答:“要吃你的腸肚。”探爪欲分大嫂的衣服,破腹掏腸。可令他想不到的是,大嫂動作比之還快,疾似閃電。長老的雙腕寸關尺被牢牢扣住,整個身子酥麻,無能走脫。而對方瞬間改換麵目,原來大嫂乃為小豬所變。巧計賺得長老,識辨其身份真偽,致令之原形暴露無遺。妖人驚得膽裂魂飛,叫苦不迭。小豬怒喝:“好業障,蠻會隱藏自己的喲。今劣跡敗露,還有何說?又走得走不得?落本法官之手,惟有伏罪。走。”飛空流雲,返回了白羊屯,招呼夥伴們幫把手以繩索穿了妖人的琵琶骨而行緊縛,另鎮之一張法帖。因為小豬藝出於釋門,故而所用為法帖。道門之用,則稱靈符、符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