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涼軍繼續前行。隻是昨日羅繼文所率小隊沒有按照先前的約定派人回來稟報。皇甫嵩心中不免奇怪:他這個老部下做事從來把細,怎會忘記派小兵回來?莫非是小兵自己在路上出了意外?
但皇甫嵩對此事也未太過在意。他此時最掛懷的,是弄清楚這裏究竟是什麼地方,還有如何將手下這兩萬士卒帶回戰場,繼續與昭武六國的軍隊廝殺,亦或回到若羌城向雷萬鈞複命。
這一路上,繼續是稻田遍地,農舍點綴,隻是不見人煙。涼軍兵卒士氣高昂,一個個又唱起了軍歌,連那些大卑族巨人也一邊走路,一邊搖頭晃腦,顯得十分高興。而那些鷞鳩國戰俘,則一個個看上去惶惶不可終日,他們一直在叫嚷不能再前行,前麵可能是魔鬼的地界。但惹來的隻是涼軍兵卒的一陣哄笑,還有一頓凶狠的皮鞭。
行到中途,忽然一個鷞鳩國戰俘喊了起來:“帶西艾何!帶西艾何!”向北麵的一座山脈的山脊上一指。看押他的涼軍兵卒聽不懂火羅語,順著這戰俘手指的方向一看,乍一眼卻看不出什麼來,當下又是一陣怒罵,手上的皮鞭毫不猶豫地抽在了戰俘的身上。
不料鞭子還沒抽完,所有鷞鳩國戰俘都指著挨鞭子的戰俘先前所指的方向,大叫:“帶西艾何!帶西艾何!”
這一下,看押他們的涼軍兵卒麵麵相覷,隻能順著他們所指的方向仔細觀瞧。隻見那山脊之上一片白茫茫的冰雪,略仔細一看,似乎有些冰雪的形狀較為奇特。有懂火羅語的涼軍兵卒對戰俘喝道:“你們說什麼‘無頭騎士’,他媽的無頭騎士在哪……”
“裏”字未出,這個涼軍兵卒立刻楞住了。不但是他,在場的所有涼軍士卒全都怔住了。有幾個膽子小的倒退了幾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還大叫了起來。
隻見山脊上的冰雪中,原本有幾百個如同用冰雪雕刻出來的東西,此刻它們渾身一抖,將身上的冰雪抖落,露出自己本來的樣子。
這些東西原本因為全身雪白,與山脊上冰雪的顏色幾無二致,因此不細看根本無法察覺。抖掉冰雪後涼軍士兵這才發現,那居然是一個個的騎兵,身上和馬上覆蓋的盔甲各不相同,有的乃是鷞鳩國士兵的短甲;有的乃是涼軍士兵的明光鎧;有的已經破敗不堪,幾乎不能遮體,甚至露出白慘慘的胸腹皮膚乃至黑色、金色的毛發;有的則盔甲鮮明,看上去就是新近添置的。
至為駭人的,是這些騎兵全都沒有頭顱。有些還能看到脖頸上新鮮的血跡,似乎是新近遭到梟首的。
“看那個,是不是羅將軍啊?”
涼軍兵卒驚恐萬狀地看到,這些無頭的騎兵中,最前麵一個身上盔甲一邊的護心鏡隻有半片。羅繼文當初在滅亡“狻猊國”的戰鬥中,被敵軍一個力士的大錘砸掉半麵護心鏡,口吐鮮血,肋骨都折了三根。但他兀自死戰,不但殺掉了那個力士,還生擒敵方一個千夫長,一時在軍中傳為美談。此後,羅繼文就一直穿著那套一邊隻有半麵護心鏡的明光鎧,以表明自己曾經的戰功。
涼軍大部隊緩緩前行,這些沒有頭顱的騎兵也在山脊上緩緩跟著。
看到這副場景的涼軍兵卒無不魂飛天外,立刻向皇甫嵩稟報。
皇甫嵩也是大吃一驚,往山脊上一看,卻見白雪皚皚,哪裏有半點“無頭騎士”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