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原以為你是個懂事的,沒想到……”她心裏那個氣呀,她才幾年不管家呀,崔家的內院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堂堂崔家,竟讓個外客長驅直入來到了榮壽堂,雖說她這院子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後院,但現在院子裏住得可都是婦孺呀,那薛禮若是個嘴碎之人,把今天的事宣揚出去,他們崔家也不用在京城立足了。
而更可氣的是,外客不但進了榮壽堂,還親眼看到了崔家的醜事。不管是寵妻滅妾也好,還是主母不慈也罷,被人嘲笑的隻有崔幼伯。
“老夫人,都是我治家不嚴,這才發生了今天的禍事。”大夫人鄭氏先跪了下來,她用帕子捂著臉,一邊哭著一邊說著自己的悔意。
期間,說到木槿的時候,鄭氏還拿眼狠狠的剜著搖搖晃晃跪在地上的某個人。說實話,現在大夫人生吃了木槿的心都有——過去,她因不喜蕭南的囂張跋扈以及對八郎的蔑視,這才處處提攜木槿,又加之這木槿也確實乖巧,所以鄭氏對她也確有幾分喜歡。但這並意味著,她可以任由木槿算計崔家、算計她的八郎。
雖然木槿一直說冤枉,但老夫人和大夫人心裏都明鏡似的。
薛禮跟崔家根本沒有多少交情,他為何會巴巴的跑到崔家來拜訪八郎?!還有,範德誌全家雖然脫了籍,但他們家自先祖起至今,以及在崔家呆了幾十年,三四輩子的人脈積攢下來,慢說領著個外客進榮壽堂,就是想進後院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兒。
一想到自家的八郎為此在薛禮麵前丟了臉,以後還極有可能累及名聲,鄭氏對此事的始作俑者豈能不恨?!
老夫人瞥了大夫人一眼,並沒有說什麼,隻是淡淡的讓大少夫人王氏把鄭氏攙起來。繼續對木槿說,“罷了,我看你今天也著實累了,身上又懷著孩子……但府裏,你卻不能再待了,去長壽坊的別業吧。”
什麼?長壽坊?那裏可是京都最偏遠、最荒蕪的地方,因位於城南,地勢又低,很少有人在那裏居住,前些年,聽說還有猛虎出沒。
木槿渾身的力氣似是被抽去一般,軟綿綿的倒在地上。比起過去的演戲、裝樣子,這次她暈得無比真實。
“宜娘,待會你就派人把木槿送過去吧,按照小妾的份例給她準備好服侍的人,衣物、食材什麼的也都給她帶去。”宜娘是大夫人的閨名,在崔家,隻有老夫人和崔澤會這麼叫她。
什麼?像這種背主的賤婢打死都活該,怎麼還又是派人又是給物的供養著?
鄭氏心裏不讚同,但自己已經犯了錯,哪裏還敢出言反駁老夫人的安排,隻是憤恨的掃了地上癱軟的某人,用淩厲的眼刀一遍又一遍的淩遲著她。
老夫人哪裏看不出來,心底翻了個白眼,本不想多說什麼,最後想了想,怕鄭氏再一意氣用事給家裏惹了麻煩,還是提點了一句,“她肚子裏還懷著孩子呢。”
現下可不是兩晉南朝那會兒,那時嫡庶之別有如雲泥,不隻嫡妻視庶子庶女如奴婢,就是家裏的男主人也不會把庶出的子女當回事兒,絕大多數的庶出子女甚至得不到家族的承認。
而現在呢,早在十幾年前,就有人給太上皇進言,斥責魏晉以來“嫡待庶若奴,妻禦妾若婢”的惡習,提倡“擢文武之才,無限於正庶”,支持庶子也可蒙蔭入仕;去年,更有人提出,《唐律疏議》中沒有列出庶子為庶母服喪的規定,認為這是重嫡輕庶,與典不符,聖人雖沒有表態,但朝中的人都知道,庶子和妾室的地位在慢慢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