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他轉身上車,說,“走!”
回過頭,我看到站在風中的兒子淚流滿麵,他沒有回頭,但從反光鏡中,我看到他的眼角流出了眼淚。
那種看似平淡實則濃情似水的父子情啊,也許在生活中顯得那樣生硬甚至是水火不容。但此刻,因了一個簡單的擁抱,卻讓我明白,他們,是彼此心中的至愛!是一脈相承的父子情深。
他不好意思了,呆了好久對我說,其實,我小時候和他一樣不聽話。
我沒有笑他,假裝沒看到他流眼淚,司機放了一首誰唱的歌——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變老。
很煽情,但我知道,那個父親的擁抱,勝過了所有的千言萬語。
做你的護花使者
安寧
我大學畢業那年,父親60歲,退休在家。退休後的父親出門過馬路都愛要我來攙扶,更別說像以前一樣在家裏施行“中央集權”,粗聲大嗓地幹涉我的戀愛了。
所以,當我在公司裏被一個不愛的男人死纏濫打地追,又被他在下班的路上圍追堵截時,我再也沒像以前那樣,哭哭啼啼地向父親告狀。我隻是使盡渾身解數,與那人周旋。
後來有一次,在家門口又被那個人攔住了。恰巧父親走過來,也卻隻是輕輕瞟了一眼那個緊抓著我胳膊不放的男人,便低頭走了過去。看著那個對我的困難無能為力的瘦弱的背影,我便稀裏嘩啦地掉了眼淚。
那天晚飯的時候,父親無意地提及在老年大學報名的事,又說正好回來與我乘同一輛公交車。我趕緊說,爸,那你在我們公司門口的站牌前等我,上車後我也好照應你。父親沒吱聲,卻在第二天中午,果真在站牌前等我。那個人跟我一塊兒上了車,我擔心他又會厚顏無恥地過來騷擾我,甚至急了對父親也不客氣,意外的是,他不僅一路安分,而且在中途便慌慌張張地下了車。
自此,我便成了父親忠實的保鏢,一邊在後視鏡裏看那個賊心不死的男人,一邊護著總愛坐我後位的父親。兩個月後,我在下班前被那男人截住,他沒像以往一樣威脅我,反而語氣軟弱,說以後你不用再麻煩你父親來做護花使者了,既然沒緣分,我不會再強求,哪天又被你父親的手鉗住了,非得斷了手指不可。
這才明白,這兩個多月,他與我父親,竟是在我的眼皮底下,日日進行著一場無聲的較量。
那日坐車,第一次偷偷地打量父親。看他沒了豐滿血肉的大手,那麼結實地環住我的椅背,眼睛警惕地看著四周,整個人像一觸即發的箭,遇到一丁點兒的危險,都會不顧一切地撲過去滅掉,讓他的女兒在他的保佑裏,可以安然無恙。
那一刻終於明白,其實父親還是像年輕時那樣,威猛得足以做我一輩子的護花使者。
簡單去愛
永星
深冬的一天,我在一個寂寥的車站等去學校的117路車。遠遠地,52路車駛了過來。車門打開,一些人下來,一些人上去,彼此行色匆匆,卻沒有誰多留意對方一眼。
從車上走下一個頭發花白、拎著一隻蛇皮袋的老人,一看就知是從農村來的。她徑直向我所在的站牌走過來,然後用一種困惑的目光打量著麵前的站牌。她似乎難以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就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我:“孩子,俺不識字,去省立醫院俺該坐哪趟車?”
“52路,就是你剛才坐的那趟。”對鄉下人到城裏乘錯車的現象我司空見慣,但還是忍不住問了句,“車上的售票員沒有告訴你去省立醫院該到哪裏下嗎?”
老人臉上綻開溫情的笑容,“嗬嗬,俺剛才在車上看到一個小夥子沒有座,老是那樣站著俺心裏怪不舒坦的,就給他讓了座。”“你真有意思,其實你根本不必給年輕人讓座,再說,即使讓座也沒必要沒到地方就下車啊!”我匪夷所思。
“孩子,你不知道,俺給讓座的那個小夥子腿腳有毛病。都是媽媽的孩子,俺看他老是那樣站著,心疼啊,”她笑了笑,“俺這麼一大把年紀給他讓座,他坐在旁邊心裏肯定不舒服的,所以俺就說到站了,就下了車。”
我一下子愣住了,呼嘯的寒風吹進我張大的嘴裏,我卻感覺到心裏一股暖流隨風湧動。52路車終於搖搖晃晃地開過來了,我趕緊將她扶上車。就在扶她上車的刹那,我突然感覺到,我攥住的一隻袖管竟然是空的!
原來一個陌生的關愛,可以來得這麼簡單,簡單到僅僅是出自母親的本能,像對待自己的孩子一樣嗬護別人的孩子;原來,一個母親的嗬護,可以來得這麼高貴,高貴到在施愛的同時仍惺惺相惜地維護他的尊嚴。
別人的洗衣機
塵子芥
當約翰還是一個小男孩的時候,他的父母意外地得到了那台邦迪克斯洗衣機。
那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約翰家沒有洗衣機,因此,洗衣是一個很大的難題。
就在那個時候,他家的一個朋友應征入伍,朋友的妻子也準備跟他一起去。在他們離家期間,約翰一家願意為他們保管家具。令約翰一家感到驚喜的是,他們得到同意可以使用朋友家的洗衣機了。“它使用起來比不用好,放在那裏還會生鏽。”那位朋友說。
這就是他們得到那台洗衣機的始末。從此,小約翰就用那台洗衣機幫家裏洗衣服。多年以後,小約翰對那台綠色的舊邦迪克斯洗衣機產生了深厚的感情。
戰爭結束了,朋友回來了。小約翰已經忘記他們最初是如何得到那台洗衣機的了。當朋友來取走它的時候,他感到非常煩惱,並為此嘮叨個不停。
小約翰的母親對他說:“兒子,你一定要記得,那台洗衣機原本就不是我們的。我們過去能夠使用它,完全是因為偶然的幸運。所以,你不應該因此而生氣,讓我們為曾經擁有它而感激吧。”
手腕上的刺
吉米.卡特
我一生中受過很多傷,胳膊和3根肋骨都骨折過,但記得最清楚的卻是兒時手腕上紮的一根小刺。有天早上,媽媽讓我去雞窩抓隻雞,準備晚飯時候吃。那段時間,我正在練習使用回力棒,據說那是一種澳洲土著人的狩獵工具。我突發奇想,決定拿家裏養的雞一試身手。
雞窩建在熏肉房後麵,四周長滿狗茴香。不久前,狗茴香剛被齊腰剪去,隻剩下近一米高的硬稈。我揮臂甩回力棒時,手腕剛好撞上硬稈的尖端,一根刺紮進手腕。我告訴媽媽自己受了傷,她看了看我的手腕,傷口並不明顯,手腕上隻有一個小紅點兒,就給我塗了些紅藥水。但我覺得問題沒那麼簡單,因為我的手臂完全動彈不得,一天以後,手和胳膊都腫了起來。媽媽帶我去城裏找維斯大夫,他檢查了一番,也沒發現什麼異常。
當時是夏季,大家都在地裏忙著收棉花,每個人都必須幹活。我隻要一動手腕和手指就痛得不行,於是媽媽讓我待在家裏。
一天,吃完午飯,爸爸說:“吉米留下養病,其他人跟我回地裏幹活。”平時爸爸總是叫我的綽號“熱力”或“熱彈”,這次他一定是以為我有意偷懶,心裏不高興,才叫我“吉米”的。我的父母工作時從來不知疲倦。在我們家,勤勞是最基本的守則。對我來說,被當成懶蛋是天大的恥辱,失去父親的信任更令我無法忍受。
大家離開後,我悄悄溜出家門,決定治好自己的手腕。我用腰帶把手掌綁在柵欄上,指尖朝上,然後慢慢地抬起胳膊,迫使手腕彎曲。手臂每抬一點兒都伴隨著劇烈的疼痛。但為了洗清偷懶的嫌疑,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突然,傷口處噴出一股膿血,膿血裏夾雜著一根2厘米多長、已經變黑的刺。雖然我的手腕還很疼,但它終於活動自如了!
我立刻跑回家,騎上小自行車,以最快的速度趕到棉花田,開始摘棉桃。我把那根刺拿給爸爸看時,他微笑著說:“很高興你能回到我們中間,熱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