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出東方,薄霧被明淨的光線照得四下散開,安靜的大街開始被喧鬧的人群填滿,不遠處忙碌辛勤的小店夥,揭開水麵翻滾的鍋子鍋蓋,把清晨的第一把拉麵倒進水裏。
流水聲,車鳴聲,喇叭聲,母親第N遍叫賴床的小孩起床的聲音。
慢慢醒來的世界。
慢慢前往,慢慢過度。
五月十二號.金城,玉玲中學,高三(2)班.
彩雲朵朵,夏日裏整個世界仿佛都滿是熱流,晴空如洗的天空中,厚重的白雲冉冉飄過。
趁著發卷子的空檔,李萍在教室裏隨意走著,到了李清愁的座位跟前,輕輕地瞪了他一眼,“李清愁,英語成績我不說你,可我跟吳老師打聽過了,這次測試考,你數學才14分!眼看還有不到一個月就高考,你打算怎麼辦?”
李清愁愣愣地,“14?這不‘要死’嘛……李老師,你說這也太不吉利了……哪怕多三分呢,那還有個好口采。”
李萍頓時氣得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教室裏一下響起哄堂大笑。
算起來,英語課已經上了好長時間了,雖然隻是短短的三刻鍾時間,但是這段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延展了,遙遠而又漫無邊際。
教室裏的課桌後麵,李清愁一身白衣,劍眉微蹙,滿麵苦悶,輕輕看了一眼身邊的南湘,默默無語。時光飄搖而過,無聲無息,世界永遠籠罩在緩慢變幻的流程中。
李清愁,男,17歲,一米七八,微瘦,戴眼鏡。
在玉玲中學,他是個很有點兒名氣的“怪學生”。
名氣完全歸咎於他的偏科,簡直偏得天昏地暗慘絕人寰。
從高中一年級進校,《語文》、《曆史》和《英語》三門,李清愁基本上就沒得過不是滿分的分數之外,文科裏《政治》和《地理》的成績“差”一些,政治卻是因為他對課本上的內容並不怎麼認同,甚至很是不屑一顧,每每在課堂上跟老師辯論,扯裏扯裏就扯到了九州以外,滿口的亞當斯密、明茨伯格和薩繆爾森、凱恩斯,讓隻知道華夏政治的老師羞愧難當,憋得臉紅惱羞成怒。
至於《地理》嘛,有生以來幾乎沒有考及格過,原因是他看它很有些《物理》或是《數學》的作風——無疑,這作風很不良。死記硬背兼畫圖也就罷了,偏偏還要讓人大著腦袋悶悶地算——鬱悶!
自然相對的,數理化三科他卻像是從來沒有學過,一提起三角函數、歐姆定律或任何一個化學方程式,他就兩眼呆滯頭暈無力——最誇張的一次,課堂上做氯氣的製取實驗,他竟當堂大吐,吐得天昏地暗,直接進了醫院。
毫無疑問,那純粹是為了翹課而扮演的苦肉計——類似這樣的苦肉計是數不勝數、不可枚舉。例如——在學習三角函數的時候他說他的腳疼的厲害,在學習微積分的時候他說他的廢氣管感覺很難受,在學習化學方程式的時候他說他的胳膊肘子起了反應,腫的厲害……當然,更多時候他直接就不見了蹤影,有時候有人會看見他在學校後麵廢棄的草地上的身影,優哉遊哉,好不快活。
用理科老師們的話說:“這孩子生下來就是為了把活著的科學家都氣死的。”
用李清愁的話來說:“我好多個三生緣以前是一個和發現數學這門學科的‘王八蛋’有著不共戴天之仇的詩人,不是冤家不聚頭,今生就和王八蛋沒有命根子的‘子嗣’相遇了,所以我就很是豪氣幹雲的嘲笑和欺辱它這個怪胎。”
很悲哀的是,李清愁不知道到底是哪個“王八蛋”發現了數學——他根本就不想知道,所以他隻能暗暗辱罵著那個可恨之極的“王八蛋”。事實上,李清愁還是很不卻情願的承認自己好死不死的是知道曆史上有那麼一個對數學做出貢獻的華夏人物的——華羅庚,為此,他很是痛快的慰問過華羅庚的祖宗十八代。
“我操……”李清愁小聲地自言自語起來,他抬頭看看講台上的李萍老師,李老師正在講解試卷中英語短文閱讀理解的題目,李清愁對此是了如指掌,很是無聊的歎了口氣,把目光望向了窗外。
晴空萬裏,白雲朵朵,離教學樓不遠的操場上什麼一個人也沒有,離操場再遠一點兒的北邊,教師宿舍樓上大白天還亮著幾點燈光——並不多,玉玲學是市裏的重點高中,老師們敬業——或者說為了擺出敬業的模樣來,大都喜歡加班——反正家離學校也近,太陽底下最神聖的職業也不能隻是嘴上說說的。看著近在咫尺的教師宿舍樓,暗道:“把老師的宿舍樓蓋在學校旁邊……王校長這招兒也實在太狠了……”就這樣可無可不無的胡思亂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