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水之戀(2 / 3)

他也曾把感覺向那天空的雪花延伸,但沒有做到,那雪花與雪花之間的空間,他的感覺穿越不了,他也把感覺向那雨滴延伸過,但也沒有做到。他曾把感覺向那水麵騰起的水氣延伸,當水氣升上高空時,他的感覺也斷開了。

這些日子,他就這樣學習,升華著自已,但他並不知道自已在學習,在升華。

苦兒最喜歡的還是那水裏自由自在的魚。看它們遊戲嘻鬧,他知道每條魚在想什麼。一次,他的感覺跟著海裏的一條大魚遊了好久。那魚很餓,它在找東西吃,但當它偷偷接近那些小魚的時候,苦兒心中不忍,想道:小魚兒快跑小魚兒快跑。那些小魚兒果然就逃開了,這樣一直跟了好久,那大魚一直沒吃到一點東西,它想,今天是怎麼了,怎麼抓不到這些小家夥了,我是不是老了,難道我就要這樣餓死了嗎?大魚傷感起來。苦兒又有些可憐大魚,又可憐那些小魚,最後,他明白了,很多事,是沒法去分清楚的。他不再理會那大魚,也不再幫那些小魚。

這樣的事,他見得太多了,他想不明白,懶得去想。

這些天,他救過幾條快被浪打翻的船,那些跳水的,落水的,也救了不知多少。

有一個人他記得特別清楚,那是一個跳水自殺的人,第一次,被苦兒用浪花卷到了岸邊,可他又跳了下來,苦兒又將他托在水麵用水波推上岸,結果你猜怎樣?他在自已身上綁了塊大石頭又跳了下來,結果還是被苦兒推了上來。那人見這水中死不了,就找了根繩子在岸邊一棵樹上吊,苦兒把那根樹枝弄斷,那人掉了下來,氣得他跺著腳罵老天:活也不讓我活,死也不讓我死,老天爺啊,你行行好,讓我死吧,別折騰我了。說完一頭撞在那大石頭上,這一下終於死了。

這世間的悲劇鬧劇,這些天苦兒不知見了多少,他無法去管,也管不過來。最後,苦兒煩了,懶得再去理會。他很煩惱,不知這天下的人,不好好過日子,怎麼都成天折騰些什麼。他寧願去看那些魚,也不想理會那些人了。

這天,枝枝在吃魚時,弄了一根刺卡在脖子裏,怎麼弄都弄不出來,隻得跑來找大哥。苦兒伸手在她的脖子上那麼一弄,枝枝隻覺得得那手柔柔滑滑的就伸進了脖子裏麵,把那刺兒拔了出來,卻一點兒也感覺不到痛。一看,那刺兒還真在大哥手上。枝枝的嘴合不攏來了,又摸摸自已的脖子,好好的啊。

枝枝說:“大哥,你怎麼弄的?教教我啊。”

苦兒笑道:“人的身子都是水做的,手當然可能伸到水裏去啊,明白嗎?”

枝枝說:“不明白。”

苦兒說:“多泡泡溫泉就明白了。”

枝枝說:“我還是不明白,這跟泡溫泉有什麼關係。”

苦兒說:“你不泡怎麼明白呢,好些天都沒見你跟寶柱洗澡了,再不洗,身上都發臭了。”

枝枝說:“冷死了,這水隻一點兒溫溫的,這麼冷的天,怎麼洗啊,裏麵又太燙了。要是有個盆就好了。”

苦兒若有所思,說:“那我就給你做個盆。”

枝枝說:“用什麼做啊。”

苦兒說:“你看了就知道了。”

來到洞裏,苦兒將手抻到那水裏試試,說:“把這裏堵一下不就行了嗎?”

寶柱說:“這水太燙了。”

苦兒說:“弄些河水來混一下不就行了。”

寶柱還要說話時,見那苦兒把手伸到水中,輕輕一攪,隻見那水隨手形成了一個漩渦,眼見著那漩渦越來越大,像變戲法似的升起來兩尺來高,一丈來寬,從洞中出來的水都被吸在那大漩渦內,更奇的是外麵河裏的水,也被那漩渦吸著流上來。很快那漩渦裏的水就滿滿的,又從邊上流出去,但流出去時卻走了另一邊,跟那條上流的水分了開來。

枝枝與寶柱看得呆了,說:“大哥,你什麼時候學的法術,怎麼我們一點都不知道。”

苦兒說:“不是什麼法術,這是水教我的,因為我跟它很好,它就聽我的話了。我叫它做什麼它都會做。你們試試,這水燙不燙。”

枝枝伸手試試,說:“剛好。”苦兒說:“那還不進來洗洗你們那臭身子。”

枝枝跟寶柱說:“這水這麼轉,站得穩嗎?”

苦兒說:“轉點才好把你們衝幹淨些,快進來。”

寶柱說:“怕什麼,有大哥在裏麵呢。”

便幾下脫了衣服,跨進去。枝枝也脫了衣服跑了進去,隻覺那水雖轉得快,卻也不急。便說:“能不能再升高點兒,這樣就不用蹲下去了。”

苦兒說:“升到天上都行,就怕淹死你。”

見那漩渦又升了起來,到枝枝的肩頭時,停了下來。

枝枝好久沒這麼開心的洗過一次了,邊洗邊笑,說:“以後我天天都要這樣洗,好不好?”苦兒說:“不洗都不行,每天晚上聞到你們臭哄哄的,都睡不著覺。”

玩夠了,三人走出來,隻見那漩渦慢慢消下去,那水又嘩嘩地流出去了。

晚上,苦兒說:“等天氣暖和些,我帶你們出去玩玩。”

寶柱說:“要不是天氣冷,我早就想出去了,天天吃這魚,我都快吃吐了。”

苦兒說:“等出去以後,我們都不吃魚了,這魚兒好可憐,你們抓住它們時,嚇得直哭,隻是你們聽不見。”

枝枝說:“那我們出去做什麼呢?晚上住哪兒呢?”

苦兒說:“這些天我都想好了,你們不用操心,跟著我就行了,保你們有飯吃,有地方睡,還沒人敢欺負你們。”

寶柱說:“我信大哥,你走到哪,我們就跟你到哪。”

三個孩子洗了澡,便到那村子裏,東家一點西家一點討了些食物,分著吃了。便又回到這破廟來。苦兒又帶他們在山坡上尋了些幹草,在那地上鋪了厚厚一層。天黑下來,三個孩子便擠在一起,在那草上睡下。

苦兒說:“枝枝,你睡這中間來吧,女孩子身子單,在邊上要受涼的,這些天隻想著逃命,都沒照顧好你。你在中間,我跟寶柱暖著你,半夜就不冷了。”

枝枝便爬到中間來。苦兒與寶柱,又將身上蓋著的衣服,拉了給枝枝蓋上。枝枝不讓,苦兒說:“我們是男子漢,不怕冷的。”

這些天也實在是累壞了,三個孩子很快就香香入夢了。

到了半夜,苦兒凍醒了,便向裏靠靠,抱著枝枝,又將寶柱拉了過來,三個孩子緊緊挨在一起取暖。

苦兒想道,這樣不行的,若是這天氣再冷下去,非凍死不可。得想想辦法才行。

天亮時,苦兒與寶柱,嘴都凍得紫了。枝枝有他們暖在中間,倒是沒受到多少寒。

那太陽出來時,三人便跑到外麵,美美的烤了一回,那身子才又暖和開來。

苦兒又帶了寶柱與枝枝,來到那河邊。苦兒說:“這河裏一定有魚兒的,我教你們摸魚。”

便脫了鞋,下到那水中,把手往那些石頭下麵摸,不大一會兒,果然被他逮到了一條巴掌大小的魚。

寶柱來勁了,說:“這下我們有魚吃了。”

也下水來摸,好幾次都在那石頭下麵觸到了魚,卻逮不住。

枝枝說:“二哥笨死了,大哥都抓到兩條了。”

寶柱說:“大哥教教我唄,我怎麼也拿不住它。”

這時苦兒又逮了一條,笑道:“我從小就在河裏摸魚的,家中糧食不夠吃,都是我摸些魚來添著吃。你的手要輕,碰到魚不要急著去抓,慢慢地挨近它。魚以為你的手是別的魚,也不會跑的,要順著它的身子,找到它的鰓,才要快快一下掐住,它就跑不了了。你再試試。”

寶柱又試了幾次,終於找到了竅門,逮住了一條。枝枝找了根枝條兒,把魚串起來拎著,在岸上尾隨他們。一路順河摸上去,也不知走了多遠了。枝枝手中的魚都快提不動了。苦兒說:“還早呢,還沒到中午,我們多摸一些,拿到村裏,跟人換條舊被子,到晚上就不冷了。”枝枝跟寶柱這才明白大哥的心思。寶柱說:“還是大哥有主意。”苦兒說:“沒有被子,這冬天就要來了,我們就會被凍死的。趁這天還沒冷,還能摸到魚,多摸一些。”

三人往上又走了好遠。苦兒發現這水越來越暖。開始還以為是太陽烤的,後來又發現河中間的水要涼一些,靠邊上的卻暖了很多。他從小就在河裏玩大的,知道這不正常,也很好奇,便叫了寶柱,不再摸魚,隻沿那河邊,往上尋來。寶柱與枝枝也不知道他要找什麼,隻跟著他。

又走了許久,來到一處。隻見那兩邊的山坡,此時已變成陡峭的懸崖,這小河就從那深穀底出來。又見那穀中一處林木特別的繁茂,林中還有白色的水霧騰起。苦兒心中暗喜,加快腳步,往那林木水汽之處走去。繞過那樹林,就見前麵一個大大的山洞,從洞中流出一股泉水,注入這小河中來。卻見那泉水冒起縷縷白汽,像是開水一般。三個孩子哪見過這般奇景,當下歡喜雀躍,跑了過去。枝枝伸手便去撈那水,卻被苦兒叫住。

苦兒說:“這水好奇怪,像是開的,別燙了手,讓我先試試。”

便伸手輕輕試了一下那水,雖然比不上開水,也很燙手。便撈起來洗手洗臉。

枝枝跟寶柱這才學著苦兒,在那水邊玩鬧。

苦兒卻對那洞很感興趣。便獨自向那洞中走去。

那洞好寬,足可修上兩間房子。那熱水就從洞中流出,順著那洞的左邊,流出洞外。騰騰水氣就沿那洞壁升到那洞頂,籠罩開來,又從洞口頂上飄散出去。苦兒順著那流水又往裏走了百來步,見已到了盡頭,隻見那裏一個水潭,潭中咕咕嘟嘟在翻滾,水汽蒸騰,用手試試,燙得趕快縮了回來。苦兒又去摸那洞中石頭、地麵,也都是熱得燙手。

當下心中歡喜,轉身出來,見那寶柱與枝枝,還在玩鬧。

苦兒說:“走,我帶你們去煮魚吃。”

枝枝說:“這個水是很燙,煮魚怕是煮不好。”

苦兒說:“裏邊有一口大鍋哩,鍋裏水都開了。”

寶柱說:“這深山野嶺的,哪來的鍋?”

苦兒說:“你們跟來就知道了。”

兩人跟著苦兒進了洞,到了潭邊,見了那水,一時也高興得不知如何是好。

苦兒說:“別在這裏亂跳,要是掉下去就煮熟了。”

三個孩子便將那魚用枝條串住了,放在水中,一會兒拿起來,皮都煮開了。就美美地吃起來。

枝枝說:“大哥,你怎麼知道這裏有開水?”

苦兒說:“我發現河裏的水是熱的,越往上走越熱,就想到肯定有熱水流到河裏,果然被我猜對了。”

寶柱說:“這下好了,我們就在河裏抓魚在這裏煮來吃,就不用去要飯了。”

苦兒說:“你就沒想到其它的嗎?”

枝枝說:“我們也不用回那破廟了,也不要被子了,我還怕熱得睡不著呢。”

寶柱說:“是啊,是啊,不回去了,又有吃又有住,我哪兒都不去了。”

苦兒說:“這個冬天,我們是不用發愁了。”

寶柱說:“還是不行,到了冬天,下起雪來,河裏就抓不到魚了。”

苦兒說:“不會的,冬天魚更多。你想啊,別處的水都冷得要死,這兒水是熱的,那魚兒還成堆的往這兒鑽啊。撐死你都可以。”

寶柱放心了,說:“大哥就是大哥,有你在,我跟枝枝就什麼都不怕了。”

吃得飽飽的,三個孩子這才又在洞中遊玩了一番,見這洞中之石頭,千奇百怪,有的像動物,有的又像那器皿物件,真是有趣之極。又見那巨石之後,一個平台,光滑如玉,不正好就是一張玉床。幾個孩子好不高興,當下跳上去躺下來,三個人睡還寬了很多。

苦兒說:“一定是老天爺可憐我們,才變了這個洞給我們住。”

枝枝說:“我們就住在這洞裏一輩子不出去了,外麵那些人太壞了。”

寶柱說:“也有好人的,不過太少了。”

苦兒說:“懶得去想這些事,走,我們洗澡去。”

苦兒帶著他們,在那河水與熱泉的交彙處,用石頭圍起一大片,又將裏邊的石頭掏出去,弄出一個大池來,池裏的水,剛好洗澡。三全孩子便泡在那溫泉中,玩玩鬧鬧,早把那人間煩事,拋到了九宵雲外。

玩了一會,枝枝耐不住熱,便拖了寶柱去抓魚。苦兒從小就對水有一種依戀,每次下了河,媽媽不拿枝條抽他屁屁就不會上來的。有時上來,全身都凍得青了,他還不舍得。此時在這溫泉之中,哪裏還舍得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