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丟人啊。”神父邊說邊抓腦袋,“我的頭都給痛死了!”
“我給他們的是咱們街上一個聾老太婆的地址,”帥克解釋說,“因為命令就是命令,所以我必須把事情給弄妥當。既然我必須要從他們那兒借來錢,那我就必須得想一個好法子。現在有人在外邊門廳裏等著搬那架鋼琴,是我叫他們來把它抬到當鋪裏去的,神父先生。搬走這架鋼琴並不是什麼壞事。因為這樣一來,咱們的屋裏可以更寬敞一些,也能多弄到些錢,至少有好幾天咱們可以過不愁錢的清靜日子了。如果房東問起為什麼要搬鋼琴,咱們就說因為弄斷了幾根鋼絲弦,所以現在送到樂器修配房去修理。我已經給門房老太太打過招呼了,以免她見到被搬上卡車的鋼琴就大驚小怪的。我還找到了沙發的買主,是我認識的一個舊家具商。他下午才來,現在皮沙發的價格還可以。”
“別的你還幹了點兒什麼,帥克?”神父用一隻手撐著腦袋,很沮喪地問。
“報告,神父先生,我不隻買了兩瓶,我總共買了五瓶您所說的施納布爾上尉那兒的那種胡桃酒,好讓咱們家裏有存貨可以喝。讓他們在當鋪關門之前把鋼琴抬走吧!”
神父很無奈地搓了搓手。過了一會兒,鋼琴就被搬到貨車上運走了。
當帥克從當鋪回來的時候,神父正坐在一隻已經打開了塞子的胡桃酒瓶前麵,生氣中午吃的煎肉排沒有炸透。
神父醉醺醺地對帥克說,他從明天起就要過新的生活了,因為隻有粗俗的唯物主義才喝酒精製品,所以必須過一種精神生活。
在他打開第三個瓶塞之前,他發表的哲學宏論足足有半個鍾頭長,然後家具商就來了。他以最低的價錢買走了沙發。神父想跟家具商聊聊天,可是那人因為還要忙著去買一隻床頭櫃,因此使神父大為不滿。
“真可惜我沒有這東西,”神父遺憾地說,“不過一個人也不可能想得那麼周全啊。”
神父和帥克在送走舊家具商之後又作了一次友好的消遣,他們在一塊兒喝掉了一整瓶酒。神父又對女人和撲克這部分話題發表了自己的看法。
他們在一塊兒一直坐到黃昏,兩人之間仍然進行著友好的談話。
但是關係在晚上的時候轉變了。恢複到昨天那個神氣的神父又完全不認識帥克了,並且對他說:“你可絕不能走,輜重隊那個棕色頭發的見習軍官你還記得嗎?”
直到帥克對神父說:“夠了!你現在給我爬到床上睡覺去吧!聽清楚了嗎?”這支田園詩式的插曲才結束。
“好,好,親愛的,我現在就上床,為什麼我不爬到床上去呢?”神父念叨著,“我們一同呆在五班,你的希臘文的練習還是我替你做的呢!你在茲布拉斯拉夫有一座可以坐著汽艇遊伏爾塔瓦河的別墅,你知道伏爾塔瓦河是什麼吧?這一切,你還記得嗎?”
神父一邊照帥克的指令脫衣脫鞋,一邊茫然地對這個陌生人抗議說:
“各位,你們快看呀,”他對著櫃子和一盆無花果樹說,“這些親戚對我是多麼的嚴厲啊!”
“這些親戚我都不要認了!”神父在上床的時候用堅定的口吻說,“即使是天地都不容我,我也不要認他們……”
接著,神父的鼾聲就在房間裏響起。
四
帥克這幾天抽空去看望他的老傭人米勒太太,沒想到見到的卻是米勒太太的表妹。她向帥克哭訴說,就在他坐輪椅去從軍的那一天米勒太太也被逮捕了。老太太不僅受到了軍事法庭的審判,而且還被他們帶走了。就因為他們找不到任何可以定罪的證據,所以米勒太太被送到斯特因霍夫集中營去了。她寄來一張明信片,拿起這份珍藏品,帥克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