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睡吧!我的帥克。”上尉一邊朝臥室走一邊有氣無力地吩咐,“我不想再讓這場蠢病繼續到明天太陽升起來的時候。”
夜裏他夢見自己騎著馬在檢閱,倒黴的是帥克竟又瞞著他去偷了太子的馬給他,這又被皇太子逮住了。
清晨,他還在繼續做夢時被帥克吵醒了,帥克探了半個腦袋進屋,善良仁慈的眼睛看了幾下上尉先生,問該在幾點叫醒他。
“太可怕了!笨蛋滾出去!”上尉痛苦地呻吟著,昨晚上他好像被揍了一整夜似的,腰酸背痛,似乎有個奇怪的幽靈總是纏著他不放。
帥克送完早餐出去之後,又回來很認真地問道:“報告,上尉先生,我是否要再去找一條狗來?”這樣的新問題又使他大吃一驚。
“你知道嗎?帥克,我把你送到戰地法庭之後,你是不會受極刑而死的,法官會讓你活著離開,因為他根本無法理解,這一輩子會遇上一位這麼個大傻瓜。你去照照鏡子,讓你自己瞧瞧你自己,你受得了鏡子裏的你嗎?你說實話你喜歡自己嗎?”
“不,不喜歡,我簡直恨死鏡子裏的人,在鏡子裏我像果鬆。以前在斯塔涅克開的‘華人’店有一麵哈哈鏡,我去一照,醜死人了,想要嘔吐,嘴巴大咧著,腦袋像大冬瓜,肚子像過幾天就要生小孩的孕婦一樣,總之太滑稽了。省長大人從這兒經過往鏡子裏瞅了一眼,馬上要求把鏡子取走。”
上尉歎了一口氣,讓他幹點兒事吧!便支配他去煮咖啡了。
帥克先生廚房裏忙活著,哼著歌:
……
軍人真偉大
美女喜歡他
我們很富有,無論何處生活都頂呱呱……
“你倒過得甜如蜜!”上尉吐了一口唾沫。
“報告上尉先生,兵營派人來請您,請您速去見上校先生,傳令兵還在這兒。”帥克大聲對上尉報告。
“知道了。”他說話的口氣是那樣憂鬱不歡,狠狠地盯了帥克一眼便去了。
“凶多吉少。”上尉心裏嘀咕道。
“上尉,兩年前,”上校說,“您請求調到布傑約維策九十一團去,布傑約維策在哪裏您清楚嗎?在伏爾塔瓦河邊,對,在伏爾塔瓦河邊,有一條現在想不起叫什麼名字的河流,有沒有這樣一條河流經過那裏?城市很大,很美麗,如果沒記錯的話,沿著河岸有一條堤,上尉先生,你知道堤是什麼嗎?堤是築在水麵上的一堵牆,對,或者不對,那無關緊要。
“我那條狗自從從您那兒回來之後,什麼也不吃,被您給慣壞了。”上校快速地轉移了話題。
“呀,怎麼墨水瓶裏還養了一隻蒼蠅,大冬天竟還會有蒼蠅,肯在墨水瓶裏呆著,天大笑話,亂七八糟的。”
“該死,有屁快放!”上尉在心裏說道。
上校站起來,來回地在辦公室裏走了幾圈。
“上尉先生,我經過慎重考慮,我該怎麼教訓你一下,以杜絕此種情況。最高指揮部前不久下了通知要求一些軍官去隊伍,因為所有的軍官都被塞爾維亞人打死了。我以人格來保證三天之內我便可以滿足你調到九十一團的願望。編組先遣營已在那兒開始了,你不用對我感謝,你是好樣的,軍隊需要你這樣的長官,……”
他講不下去了,借口要去聽彙報了。這樣一場愉快的交談結束了,上尉大大鬆了一口氣,走到誌願兵軍校告訴大家在一兩天之內他要奔赴前線,準備來個告別晚會。
回到家,他意味深長地問帥克:“先遣營你懂嗎?”
“報告,上尉先生,先遣營就是派到前線去的營。先遣隊那也就是去前線的隊伍。”
“好!回答不錯!”上尉莊重地告訴帥克,“我將命令你同我一起跟先遣營去上前線,到了那裏你再休想發揮蠢到天上去的水平了。你聽了高不高興?”
“報告上尉先生,我很興奮。”好兵帥克回答說,“能和上尉先生一起為效忠皇上和奧地利而戰死沙場,那很壯麗,也很美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