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在布達佩斯 (3)
戰爭時期,處處都是這樣,遇上上麵來檢查,那些軍需官們就說沒事兒,其實他們在那些辦公室裏整天無所事事的,人人都是被檢查對象。虛極空額,然後又拿一些破爛兒來抵數,以免落出破綻來。
因為每個人嘴裏都塞了一塊口香糖,(而且現在又找不出有什麼可偷的。)所以全坦率地說起話來了,最近物資不太多的情況來了:“我出征過兩次,可像現在這樣要什麼沒什麼的情況我可從未遇過。第一、二次出征我們的東西可真是太多了,數也數不清。”
“我藏了一萬根香煙,三百盒灌頭,二斤肉幹。”
“因為各種原因,後來戰爭停止了,我上交了十分之一的東西給營部,說這是節約下來的,其餘的後來全給賣光了。這還得感謝我們那個十足蠢的少校。他是個膽小如鼠的人,一聽見炮聲或子彈響起來,就會以想摸清楚營裏士兵夥食的情況為借口躲到咱們輜重隊來。從夥房要些吃的,去士兵那兒拿根煙。有一次德國人把後方送給我們的食品給占了,他們把所有的食品吃了個精光。咱們輜重隊的軍官夥食也就沒了,我在這段時間裏除了一頭豬之外,還有的就是些麵包幹之類的,不過幾天就吃完了,現在隻有去把那頭小豬崽殺了,不過一切都是在秘密的情況下進行的,我為了不讓我們少校知道,我把它藏在離我們四小時路程的炮兵隊,我認識那裏的一個下土。每當少校來我們夥房,我們就喝湯,其實那一頭小豬實在是幾餐就完了,隻不過在那附近我們找了幾頭羊、幾頭小牛而已,連這些還是從普魯士人手中以高出一倍的價錢收購來的,不過因為是拿著營部開的簽字條子去的,所以價格高點兒,我們不會怎麼覺察出來。
可是那些當地人最麻煩了,他們不能識字,隻會打三個勾。當他們來軍需處取錢時,我們會往單據裏塞上幾張假收條,那時他們的三隻羊、三頭牛很可能變成一隻半和兩頭牛了。不過遇上了簽字的是兩個人,我們隻能完整地給錢。因為我們出的錢比普魯士高,所以大量貨物都在我們手裏,這下可好,普魯士人把我們看成是強盜了。軍需處還下了道命令,規定用打勾來代替簽字的收據必須給檢查官審查,東西不能太多了。那時候,來檢查的人還真不少,來一個吃飽了去了,有良心的會說這次買得少,沒良心的還擦完嘴去打小報告,把我們的好處全拋棄於腦後,告了我們一場。你就說我們那個少校吧,他每天來夥食房的頻率特大,那頭豬的肚子有你想象不出的那麼肥。
有一次他問我們這一星期買了什麼,我說僅一隻豬頭在煮著,他也不怕燙,撈了半個豬頭就拆開那骨頭啃了起來,啃不多時便突然把臉掛下來,說那豬頭肉沒煮爛,又下令再煮一會兒,你想了,他都能把骨頭給拆了的,怎能不爛呢?當然了,那時肉特難買,一個連隻能吃五斤,四個連吃的肉都歸他了,而且還要嚐嚐那湯鮮不鮮。他大發雷霆,說這湯就像白開水裏加點兒鹽,僅此而已,他命人在湯裏加點兒油,便把我攢了很長時間的菜油給賠進去了。後來還有炒麵粉,麵包幹之類的東西都被他搞光了。我們在背後都叫他雄老鼠。
說實在的,我有這麼一個上校實在是太倒黴了,他有老鼠的本性,又有狗的嗅覺,他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嗅出我的全部存貨。有一次我從士兵夥食中省了一點兒豬心,我裏裏外外包了三層,可還是讓他在床下給翻出來了。我見他又要開始大嚷了,便告訴他,這是留著給勇敢傷病員作為獎勵的。少校才不管呢,他找了個神經病作陪,架了鍋點上火煮起心來了。也許他比我遇上他還倒黴,俄國人看見那兒冒煙,以為大批敵人正在放煙彈作聯絡信號呢,便下令大炮對著冒煙處轟了一陣。我和另外一個戰友剛喝完了那最後一點兒酒,因為我想還是趁早喝了吧,免得那雄老鼠來了又沒我們的份了。當我準備休息一下時,上頭來了命令讓我去察看是怎麼回事,我一到那兒,簡直分辨不出那岩石下邊哪個是豬心,哪個是少校的心。”
又有消息說火車要停四個小時。據說在布達佩斯的那條路線被傷兵車給堵住了,又說在雅格爾附近炮兵隊的列車,跟裝滿傷員的衛生列車相撞了,援救車正往那兒趕呢。
不一會兒全營都在議論著,有人說兩車相撞死了五百多人,又有人說,這次撞車是計謀,因為想掩蓋對傷病號供應問題上的作弊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