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如火如荼的畢業慶典成為人們關注的焦點。
從大一到大三,從遙遠到臨近,東兒每一年都會留意學校的畢業典禮。從開始感覺的遙不可及,到一點點走近,終於有一天,她意識到自己也要與同學們共同站在了湖畔,穿著深色學士服保持臉上的端莊笑容,等待照相機“哢嚓”一聲,從此生命在這一刻有了一個固定點。
林父林母終究還是沒能趕來參加女兒的畢業典禮,二叔便委托了兩位堂哥來做哼哈二將。兩位自小在大院長大、長大後同樣進入部隊的堂哥倒也盡職盡責,一左一右筆管條直地站立在東兒身後,不知情者真的會把這二位當成保鏢!
相比二位堂哥,自家哥哥林滄海就顯得輕鬆了不少。給妹妹拍了幾張照片,便同屏翳躲到陰涼地方聊天去了。
“滄海,還不快過來,我要跟妹妹合照!”不知道又從哪裏租來一套學士裝,徐展眉穿著和小姑一模一樣的長袍,手捧一束粉色玫瑰,手舞足蹈擺出各種pose。
看得林家兄妹麵部神經抽搐,東兒試探地叫了一聲:“嫂子……”卻沒敢再說下去,她還不敢給正在興頭上的展眉潑涼水。
不過滄海決定將這盆透心涼的冰水潑下去:“你都三十多的人了,還學人家穿學士裝!都孩兒他娘的歲數了,還跑過來裝嫩!”
東兒撐不住“撲哧”笑出了聲音——她發現,這一次再見到哥哥嫂子,竟然發覺他們之間發生了變化!雖然之前哥嫂也會偶一雅謔,卻自始至終都維持著相敬如賓的姿態。現在全然不同了,他們無時無刻不會小小爭鬧一番,並不當值隻為一笑。這樣的夫妻,才更讓她感到真實感
想到這裏,東兒突然笑著喚了一聲哥哥嫂子,說出了心裏話:“我發現你們的關係越來越好了!”
“還好?!”徐展眉搶在滄海前麵拒絕,“我沒覺得好,你哥現在整天氣我,不知哪天,我非要跟他離婚不可!”
這一下東兒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能輕易笑談“離婚”二字的夫妻,不是婚姻瀕臨破裂的,就是感情已經好到可以把離婚當成笑話隨意提起的。當然她相信哥哥嫂子明顯屬於後者!
不再理會那一對爭鬧不休的活寶,東兒回身將手裏的紅色鬱金香推給堂哥:“我熱了,去那邊樹蔭下涼快涼快。三哥四哥請隨意吧,別再站軍姿了。”
說著滿麵笑意地猛然轉身,回身一刻,不期然就看見不遠處垂柳之下的方知曉!臉上的笑容頓時定格,這是自從非典之後,第一次麵對麵地見到他!
經過三天的天人交戰,方知曉終於下決心在畢業典禮上來見東兒,哪怕是最後一麵!
遠遠看著她站在家人之間,笑靨如桃花般燦爛,知曉默默咬了咬嘴唇,這四年,自己究竟錯過了什麼。如果時間可以倒流……他連忙甩了甩頭,世間沒有如果,後悔藥更是千年難遇,他們,已經回不去當初了!
望著東兒一步步走近,方知曉方才從遐思中清醒過來,對著她揚起一個大大的笑容,待女孩走到麵前:“東東,你穿這身學士袍還挺好看的!”
東兒低下頭看著寬大的衣袍,隨即抬起頭不謙虛地笑道:“那是,姑娘我穿什麼不好看?!”
方知曉一愣,她從未在自己麵前如此恣意說笑,這讓他感到不可思議——東兒如此,是已經放下了所有的心理負擔嗎?從此以後,他們便是陌路,是以她才會無所顧忌地開起玩笑!
想到這些,年輕的男人忙收起自怨自艾的心情,他來這裏,隻是為了解釋拜托屏翳去錄下她答辯過程的事情,解釋過之後,他們自可從此陌路——從今往後,林東韻這三個字,隻會保留在他心底最深最深的一個角落,不容任何人碰觸。隻要想到這段青蔥歲月,曾經的種種、他最珍貴美好的初戀時光,他就會記起她!
“我……”
方知曉正要開口,誰知東兒首先撲閃起寬大的衣袖:“太熱了!快中午了,我都不覺得餓。我們別再太陽底下站著了,去那邊樹蔭下說話吧!”
樹蔭下一排長椅,雖然被學生和來此慶祝的家屬占去了一多半,但是隻要再多走兩步,就能看到臨近湖畔幽濕處的幾張石凳。
方知曉和林東韻一前一後走向石凳。因為昨天剛剛下過雨的緣故,鞋子在泥地上一走便會陷入軟爛的泥土中,方知曉就聽見身後東兒“哎呀”一聲,便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你踩著我的腳印吧,鞋子不會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