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捷列夫在心中歎道:“多麼遼闊的俄羅斯!上帝給了我們一個多麼美麗寬廣的家園!我一定要成為一名科學家,去探尋大自然無窮無盡的奧秘。”一種躍躍欲試的衝動更加強烈地擊打著他的心扉。
莫斯科是一座古老的城市,也是俄羅斯的首都,在那裏彙集了全國著名的科學家。
門捷列夫滿懷著學習的熱情和求知的渴望,來到了這裏。站在克裏姆林宮牆外的廣場上,門捷列夫覺得莫斯科甚至比他想象中的還要美好。
可在莫斯科,等待著門捷列夫母子的並不是笑臉。
冷眼、推諉、嘲笑,像一把把利劍戳著他們的心。沒有顯赫的家庭,沒有莫斯科學區的學籍,這使任何一所大學的校長都輕而易舉地說出“不”字,可這個“不”字怎樣深深地刺傷了母子倆人的心啊。
沒有辦法,瑪利姬隻得通過她的哥哥,去拜見教育部的官員,甚至還找到了教育部部長。
部長聳著肩,攤著雙手,毫無通融地拒絕道:“肯定不行!托博爾斯克屬於喀山學區。就算你的兒子才華出眾,也隻能報考喀山大學,這裏經常會招收其他學區的學生。”
瑪利姬很清楚這是不可能的。上喀山大學意味著又要跋涉上千公裏返回,況且喀山大學並不理想。
這時,好心的朋友勸瑪利姬,讓門捷列夫在莫斯科找個工作掙錢算了,何必要上大學呢。不達目的不罷休的瑪利姬婉言謝絕了這個建議,她打算上聖彼得堡試一試。
母親堅韌不拔的精神給了門捷列夫巨大的鼓舞。
聖彼得堡當時是沙俄的首都。門捷列夫的父親就是在那裏的師範學院畢業的。
瑪利姬就帶上門捷列夫來到聖彼得堡大學。她們母子被允許進了校長辦公室,但不等她把話說完,又被攆了出來。這裏也不接收外省的中學畢業生。
這時的瑪利姬都快絕望了,但是想到了丈夫伊萬,想到了兒子門捷列夫,她堅持了下來。她一個一個地找伊萬昔日的老同學幫忙,經過數日的奔波,終於有了一點結果,聖彼得堡醫學院同意接收門捷列夫。
門捷列夫半是驚喜,半是疑惑,還摻著幾分擔憂地跟著母親來到醫學院。
門捷列夫當看見解剖室裏的人體標本時,他不寒而栗。再壯了壯膽子,他來到實驗室,突然一攤腥紅的東西映入了眼簾,那是血!他急忙閉上了眼睛,而且強烈的刺激已經使他兩腿發軟,幾乎暈倒。
伊萬的老朋友見此情況,遺憾地搖了搖頭:“這孩子暈血,醫生這個行業他是不適合的,你再去別的地方找找看吧。”
瑪利姬仿佛聽見了自己心碎的聲音,她實在抑製不住內心的痛苦,坐在地上號啕大哭。
那個朋友又想了想,安慰她說:“你不要難過,要不去聖彼得堡中央師範學院去試一試。伊萬就是那裏畢業的,可能會通融些。”
一句話提醒了瑪利姬,她立即擦幹眼淚,連聲謝謝也沒顧上說,就帶上門捷列夫匆匆向聖彼得堡中央師範學院奔去。
來到聖彼得堡中央師範學院,瑪利姬母子徑直進了院長辦公室。正在看書的院長沒有責怪風風火火闖入他辦公室的婦女和孩子,而是放下書,問她有什麼事情。
這個性急的女人,遇到客氣地對待他的人時,卻一時語無倫次了。她一會兒說兒子如何聰明過人,一會兒說她如何不幸,一會兒說她為兒子上大學跑了多少地方。
老院長是個很有同情心的知識分子。他從瑪利姬雜亂的敘述中了解到她是伊萬·巴甫洛維奇·門捷列夫的妻子。伊萬是他大學的同學。他知道,那是個很有思想和同情心的人。
想到這裏,老院長懷著極大的同情接待了這對母子。但對於門捷列夫能否入學,他沒有把握,因為這所學校每兩年進行一次招生,而今年不招生。
瑪利姬倔強地說:“能不能破例呢?我可以直接向教育部遞交申請。”
經過老院長的努力,和一些朋友的幫忙,門捷列夫終於破例地被聖彼得堡中央師範學院自然科學數學係,作為“旁聽生”錄取了,他成了該學院年齡最小的大學生。
1849年8月9日,學院代表大會確認了門捷列夫的學生資格,但是他必須立下字據,保證畢業後服從分配,在教育部所屬的學校內教課。
這就相當於契約式服役,而且每在師範學院學習一年,畢業後就要在被分配的學校“服役”至少兩年,就是說門捷列夫畢業之後,應該在聖彼得堡中央師範學院至少工作8年。
就這樣曆盡千辛萬苦,門捷列夫終於進入聖彼得堡中央師範學院學習。門捷列夫目睹了這一路求學的艱辛,站在學院的門口,他給自己立下了目標:“為了母親,為了自己,米嘉你一定要做到最好,一定要成為這裏最優秀的學生。”失去了唯一的親人
聖彼得堡的中央師範學院,是一所全體學生都能享受公費待遇的寄宿製高等學校。這所學校不僅對在該校學習的學生不收取任何學費,還會給學生發取少量的助學金。
為了保證培養出“完全可靠的教師”,尼古拉一世的教育部在這所學院完全實行軍事化的管理模式。學生們的學習和生活都要在校園以內,如果有學生要想出校門必須提前申請,經督學允許後方可離校。
這所學校還製定了一套嚴格的日程表,把學生們的作息時間安排得滿滿的,所以在校的學生們根本不可能有太多自由的時間。這也就避免了學生因各種理由申請離校的現象發生。
在門捷列夫剛入學的時候,學院裏的環境更是糟糕到極點。在他看來,學校裏簡直就是陰雲密布,各種條條框框根本就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著名的教育家別林斯基看到學校的製度以及學生的境況,曾經痛斥這所學校“撲滅和蒙蔽俄羅斯教育”。當時著名的文藝批評家杜勃羅留波夫也是這所大學的學生,他曾寫下不少諷刺詩,來抨擊這裏的諸多醜惡現象。
但是,這所學校也有其出色的一麵。一批當時很有名望的科學家當時都在這裏任教,如化學家伏斯克列森斯基,科學院院士、物理學家楞次,數學家奧斯特洛格拉茨基院士,天文學家薩維奇院士等。
就這些科學家的成就而言,楞次論證了電磁感應定律;伏斯克列森斯基確定了萘和可可堿的化學式等,這些都是當時在世界上具有極大影響的科學成果。
學校的另外一個好處就是,該校的教學方式完全采取小班授課的模式,每班不能超過十人。這樣一來,一些真正有才華的學生是容易被老師們發現的,並加以適時引導和教學的。
還有一點,這所學院招收的學生人數很少,在門捷列夫入學的那一屆,全學院僅招收了100名學生。
門捷列夫從剛一入學那天開始,就如饑似渴地學習起來。他每一門功課都非常認真地聽講,並隨時做好課堂筆記。在有限的課餘時間他還去學校的圖書館,飽讀各類經典。他就如一個饑餓的學子在知識的殿堂裏貪婪地吮吸著各學科的知識。
由於門捷列夫的中學是在托博爾斯克那個小地方上的,他的基礎打得並不好,所以他第一學期的學習成績在班上名列倒數第四。但是,門捷列夫並不因自己這樣的成績而氣餒,他下決心一定要通過自己孜孜不倦的努力,成為全班乃至全學校最出色的學生。
循循善誘的化學家伏斯克列森斯基慧眼識珠,很快發現了眾多學子中的門捷列夫在化學方麵的天資。他給了門捷列夫以極大的幫助。
這位在當時不過40歲出頭的教授,以其傑出的個人品格和出類拔萃的學識徹底征服了門捷列夫。
伏斯克列森斯基教授為人和善,教學嚴謹。他總能及時地發現一些在學科中的尖子生,並加以引導。
他曾經培養出大批出色的俄羅斯化學家。他的學生,如門捷列夫、別凱托夫、索科洛夫和其他許多學生都崇敬地稱他為“俄羅斯化學之祖”。
伏斯克列森斯基非常重視學生們的活潑創造思想,他極力鼓舞學生要盡可能地發揚獨立精神,教導他們大膽地去思考並克服前進道路上的一切障礙。
正是受了伏斯克列森斯基的影響,門捷列夫才對化學產生了更為濃厚的興趣,進而走進化學王國的輝煌殿堂。
在師範學院學習期間,門捷列夫與他的同學——俄國民主主義革命家杜勃羅留波夫等人建立了深厚的友誼。
門捷列夫在朋友的影響下,也經常閱讀具有革命民主主義傾向的刊物《現代人》和《鍾聲》。
門捷列夫還喜歡同外係的同學,如學哲學、曆史和經濟的同學們爭論有關科學、哲學、社會政治生活等諸多問題。與其他學科同學的交流對他擴大視野、磨煉思想起了巨大的作用。
門捷列夫曾經這樣說過:
“別的專業的同學們對學生整個發展的影響,幾乎不小於教授。當我在中央師範學院自然科學數學係學習時,我與同學們毗鄰而居,其中不僅有與我聽一二年級一般學科的數學係同學,而且也有外係學哲學、曆史和經濟學的同學,我永遠也不會忘記那些不同意見的爭論,這種爭論經常發生,大大有利於磨煉我們大家。”
就在門捷列夫在學校裏如魚得水的時候,不幸災難再次降臨到他身上。
自從門捷列夫入學院入讀以後,家中就隻有瑪利姬和麗莎倆人了。
長時間的奔波結束了,一種不習慣的平靜對於精力充沛的瑪利姬來說,似乎是個致命的打擊,她就像是一直在不停轉動的機器,一旦沒有了動力,就再也撐不住了。
在門捷列夫進入師範學院第九個月後,瑪利姬徹底地病倒了。
在一個秋風瑟瑟的季節,瑪利姬望著師範學院的方向,自言自語道:
“永別了,我的孩子。對於你的未來,我死也放心了。我相信,你將成為一個偉大的……”
瑪利姬·德米特利·耶芙娜這位偉大的母親對兒子的祝願尚未說完,就被死神無情地奪走了生命。
門捷列夫伏在母親的身上失聲痛哭起來。他不敢相信最愛自己的母親真的離開了人世,他也不能相信一切都已經完結。難道他的母親、一個性格如此堅強和充滿無窮活力的人,竟會被死亡所戰勝……
一幕幕往事,清晰地浮現在他的腦海。母親的音容笑貌,母親的舉手投足,一切就像在昨天,一切恍若眼前。
當門捷列夫睜開無力的雙眼,看到眼前隻是母親孤零零的墳墓時,他徹底地相信了這一事實。往事不能回首,越是回首越使他揪心的疼痛。
母親以她的勤勞養育了他們14個兄弟姐妹,而在父親雙目失明後,一家人生計的重擔幾乎全落在了母親的肩上。
這個勤勞、剛強、慈祥的母親離開了門捷列夫,但卻影響了他的一生。母親臨終的遺言是:
不要欺騙自己,要辛勤地勞動,不要花言巧語,要耐心地尋求真正的科學真理。
因為她知道,人們應該知道更多的東西,並借助於科學的幫助,不是強迫,而是自願地去消滅成見和錯誤,而且可以做到:捍衛已經獲得的真理,進一步發展自由,共享幸福和內心的愉快。
母親的遺訓成了門捷列夫一生成長的指明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