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裏牽著仙麗絲的手大步往樹林那邊莊園走去。
樹林深處的那片莊園方圓有五六裏,十分寬大,周圍良田美景層出不窮,曲徑通幽,真是別有洞天。阿裏看得精神煥發,連聲拍手叫好。仙麗絲偎在阿裏身邊,滿臉笑容,情不自禁地連聲稱妙,倆人相視而笑,多月的憂慮煩惱盡在此時一掃而光。
走過樹林的小路,莊園前還有一條河,河水湍急,河麵甚寬,有一座狹窄的木橋連通兩地。阿裏看到兩個年青的仆人的打扮甚是華麗,知道此處不是尋常之地,連家仆都這麼大的派頭,莊園的主人更是非同小可,不可等閑視之。阿裏站立橋頭正要向那兩個青年人答禮作揖,忽見左邊那個黃衣青年飛腳向自己胸口踢來,一時之間驚訝不已,右手將仙麗絲往後一拉,拉出一米開外,自己也抽身而退,避過了黃衣人踢來的一腳。
阿裏對黃衣人說道:“有話好說,不必拳腳相見。”
黃衣人回頭對那個穿黑衣的青年說道:“這小子口氣倒不小,冒犯了我們還嘴硬。”
黑衣人說道“那就好好教訓教訓他,讓他知道我們綠林雙鷹的厲害。”
黃衣人點頭說道:“不錯!你瞧瞧我的身手吧?”
話音剛落,隻聽他大喝一聲“嗨”,彎腰弓步,雙拳猛地打向阿裏的臉龐。阿裏幼年在家早得許多名拳師的教誨,拳腳功夫十分了得,要不然以沙威宰相如此高大的身材也隻打了七八拳便趴在地上動彈不得,沙威那些帶劍刀的侍衛手下見到威猛的阿裏都嚇得不敢搭救自己的主子。阿裏一眼便看出了這兩個自號“綠林雙鷹”的奴仆功夫比自己遜色得多,根本就不能和自己相提並論,不過卻比沙威的那一群膽小的手下要厲害得多。他拉開了仙麗絲,一是考慮到她的安全,二是便於自己施展拳腳,無所顧忌。
隻見阿裏腳不動,身不移,隨手往外一推便卸掉了黃衣人打來的拳力。黃衣人本以為阿裏一定受不了自己剛猛的雙拳,他哪裏料到阿裏比他厲害十倍還不止,自己這一手真是不足在阿裏麵前露臉。阿裏卸掉黃衣人所發的拳力,立即伸手將黃衣人的雙拳順勢套住,緊接著又住外推,這一套一推所用力道各不相同,由重到輕,卻要讓黃衣人知道自己是得理讓人,而不是不懂禮節、恃強欺弱的人。
黃衣人掙脫出阿裏的手掌,剛想站穩腳步,不料阿裏對他所發的推力還沒有消去,一不留神,仰天摔了一跤。
阿裏心裏暗笑那人笨。黃衣人罵罵咧咧地站了起來。黑衣人臉色大變,扶著黃衣人就往橋尾走,直奔莊園大門裏麵而去。仙麗絲走到阿裏的身邊說:
“我看這座莊園的主人來頭大著呢,我們現在是逃命之人,別再惹麻煩了,我們走吧,離開這裏,另外找地方去住。”
阿裏點點頭,扶著仙麗絲便往回走。剛走幾步,忽聽後麵有人喊道:“你們別走,站住!”
阿裏和仙麗絲回頭一望,隻見剛才那兩個青年家仆正陪著一個老頭向他們走來。那老頭健步如飛,衣袖飄飄,須發張揚,神氣十足身體,十分硬朗。但見阿裏等老翁和那兩個家仆走近,便問:“不知道老人家有何指教?”
老翁笑嗬嗬地說道:“我是這座莊園的老管家,你們進入莊園的境內便是冒犯了我們,你們知不知道呢?”
阿裏和仙麗絲要說話,但卻被那兩個家仆搶先說道:“他們蠻不講禮,還要跟我們打架喱!”
“你們倆個不要挑撥離間,胡說一通,我知道你們都幹了些什麼!”那兩個家仆被老管家揭了短,慚愧不得已,隻有低頭認錯的份兒。阿裏說道:
“好,是我們不對,給你們的賠不是了,對不起!”
仙麗絲在一旁向老管家作禮答歉,他們覺得這個老管家慈祥和藹,應該是一個好說話的人。卻聽那個黃衣家仆說道:“賠禮道歉是應該的,但你們出手打人又怎麼說?”
阿裏和仙麗絲都知道黃衣家仆是在無理取鬧,心裏好生惱恨他的多嘴,但自己失禮在先卻是推脫不掉,對於黃衣家仆的無理也隻得忍氣吞聲。
老管家喝住黃衣家仆,對阿裏夫婦說道:“仆人無理多事,希望兩位不要記在心裏。”
仙麗絲笑著說道:“難得老人家通情達禮。”
阿裏也笑道:“老人家的修行真是不同尋常,佩服得很。”
那倆個家仆見阿裏夫婦一兩句話便將自己說得無一是處,又惱又怒,但礙於老管家支持阿裏夫婦,不敢發作。
老管家問阿裏夫婦:“你們是什麼人從哪裏來?怎麼會知道這裏的?”
阿裏隻說了他們不是巴格達人,無意中才走到這裏來的。
老管家笑了笑,知道他們不想說實話,此時事情已經清楚了,心下也已釋然,看到阿裏和仙麗絲滿身都是旅途的疲勞之象,頓生憐憫之心,便邀請他們夫婦二人到莊園休息一會兒,再離開也無妨。阿裏和仙麗絲答應了,再三感謝老管家的盛情。
那兩個家仆想對老管家說什麼,但又止住了。阿裏和仙麗絲都覺察到了,知道老管家邀請他們到莊園小聚實在是冒了很大的風險,便又婉言謝絕了老管家的盛情邀請。
老管家先是喝斥了家仆一頓,說:“有什麼事,我來承擔,你們沒有一點兒關係。”然後又笑著對阿裏夫婦說:“一點小事而已,你們二位不必介意。招待不周,還請原諒。”
阿裏夫婦見老管家如此通情達理,樂於助人,心中充滿無限感激,真不是幾句感激的話就能表達的,後來索性什麼話也不說了,恭敬不如從命,接受了老管家的邀請。
老管家在前麵引路,阿裏和仙麗絲尾隨其後,那兩個家仆在阿裏夫婦之後,當他們走到富麗堂皇的莊園大禮堂時,阿裏發現那兩個家仆在一旁竊竊私語,見到阿裏看著自己時,又假裝什麼話也沒說的模樣。
老管家把所有的仆人都叫了出來向他們介紹阿裏夫婦,其實整個大莊園也不過八個家仆,其中兩個女仆,六個男仆,加起老管家,平日裏莊園隻有九個人住。
老管家吩咐手下仆人準備一頓豐富的晚餐為遠道而來的朋友接風洗塵。那些仆人都不再聽老管家的命令,隻是瞪著阿裏和仙麗絲一動不動,眼神之中還充滿了敵意。阿裏夫婦當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他們決定立刻離開這座豪華的大莊園。老管家擋住了他們的去路,硬是不讓他們走,說有他在,什麼事也別怕。
老管家再次命令仆人去準備晚餐,仆人們還是一動不動地站在原處。老管家發火了,大聲咒罵仆人們。這時黃衣家仆說話了:“我們憑什麼把他們兩個外地人當朋友,他們憑什麼走進莊園裏來?”
黑衣家仆也在一旁添風煽火地說:“對呀!他們兩人有什麼本事值得我們用好酒好菜招待他們?有本事就拿出來露一露。”
阿裏知道自己再不站出來說話,事情會越搞越複雜。老管家的處境會越來越難堪。阿裏看了看那些仆人,然後說道:“我們倆人是無意之中走到這兒來的,給大家添了麻煩,希望能夠見諒。”
一個胖家仆站出來接口說道:“我們這兒是什麼地方,說出來要嚇破你的膽。我們這裏是……”
胖家仆正要說,卻被老管家厲聲喝住了。仙麗絲和阿裏覺得這座大莊園的這些家仆以及老管家都十分古怪。
一個油光滿麵的家仆也站出來衝著阿裏和仙麗絲說道:“你們把我們這兒當什麼地方了,想來就來,說走就走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阿裏再也忍耐不住,大聲說道:“那又怎麼著?”仙麗絲趕忙勸阻了他。
那個油光滿麵的家仆老氣橫秋地說道:“我剛才聽說你會兩下子,便想和你較量較量,怎麼樣?怕的話就投降好了,給我們這些人每人磕三個響頭,便讓你們平平安安的走人,好好想一想吧!”
老管家正要叫住手下家仆,卻反被阿裏陰止了,阿裏說就陪他們玩一玩,點到為止。老管家知道阿裏的拳腳了得,也不提心掉膽,不過心裏還是為阿裏叫苦,暗暗埋怨那些不懂禮節的家仆。
阿裏踏上一步,向那個油光滿麵的家仆說道:“拳腳無眼,點到為止。”
那家仆卻回頭對站在他背後的一個家仆說道:“拿我的家夥來!”
那人高興地去拿了,有熱鬧瞧,誰也不願錯過。不一會兒,那人左手拿著一個菜鏟,右手倒提著一個鐵鍋,興致勃勃地跑了出來。那個油光滿麵的家仆名叫米撒,在大莊園當了多年的廚子,這麼多年來一直靠這把菜鏟和這個鐵鍋吃飯和生活。
米撒右手持鍋左手拿鏟,笑盈盈地對阿裏說道:“你就不拿什麼家夥充當拿手武器麼?”
阿裏自嘲說道:“我這雙手既可以充當武器,也可以充當勞動工具。”
米撒“嘿嘿”冷笑兩聲,說道:“牛皮讓你吹,拳腳下見功夫,你可別怪我的鍋鏟無情!”
阿裏又笑道:“最好是雙方都和和氣氣。”
米撒不再言語,油光光的菜鏟和黑乎乎的鐵鍋兩下一交碰,發出響當當的聲音,隻見一陣亮光閃過,米撒左手的菜鏟已經劈向了阿裏的頭頂,這一下從上到下,所劈的對象從頭發、眉毛、鼻梁以及上下雙唇真是無所不劈。阿裏自然知道米撒這點功夫不足對他的頭部和麵部構成致命的威脅。
阿裏身形一晃已經起身來到米撒身邊,右手張開往那個黑乎乎的鐵鍋底抄去,低頭彎腰,身子又挨近米撒一尺,左手向外一推,防的是米撒右手中的菜鏟。
旁人都以為阿裏必然會被米撒的菜鏟劈傷,萬萬沒料到阿裏後發製人,搶先發難,打了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米撒忽見阿裏躬身近攻,自己菜鏟已經擊空,鐵鍋卻還沒來得及出去,雖然手上有武器,此時卻成了包袱,本以為在武器上占了阿裏不少便宜,此時才深刻體會到阿裏所說那句話的深意。此時他險象環生,若用鐵鍋反擊,菜鏟卻要被他抄搶而去;若棄鏟不用,就無勝算之機了。
米撒再也不敢細想,後腳往後一挪,身子借力跳起,前腳在百忙之中還向阿裏踢了一下,這一下當然是虛招,他卻借機往後倒退了幾步。阿裏等的就是米撒這一個到退,他覷見米撒當胸全部露在了外麵,心中大喜,又是右手抄出,左手猛探,隻聽撲通一聲,米撒早被阿裏提著他的前腳,捉著他的衣衫壓在地上,緊接著菜鏟和鐵鍋也被阿裏踢飛了。
米撒被阿裏壓在身下,隻壓得他透不過氣來。米撒受不了了,就嚎叫起來:“哎呦!壓死人了!”旁人又是擔心又是暗笑,十分難堪,想求阿裏饒了米撒,但卻羞得不敢開口。阿裏不是那種得理不讓人的人,他饒了向自己發難的米撒。米撒收拾起菜鏟和鐵鍋灰溜溜地爬著走了。米撒剛離大廳便發出了轟堂大笑,那些家仆都嘲笑米撒慘敗而逃。
老管家見阿裏說得到做得到,覺得他是一個言出必行的好青年,心裏非常欽佩他。經過這一場較量,再也沒有人敢站出來向阿裏挑戰了。他們都覺得阿裏為人不錯,打心裏佩服他。於是家仆們都主動為阿裏和仙麗絲去準備晚餐。他們要好好做一頓豐盛的晚餐,招待這兩位遠道而來的朋友。但是那個穿黃衣的家仆對阿裏夫婦的態度依然是冷冰冰的。
老管家對黃衣家仆說道:“你心裏怎麼老是想不開呢?阿裏跟你沒有過節,你怎麼老是和他過意不去呢?你到底是什麼意思嘛?”
黃衣家仆哭喪著臉說:“我是擔心我們的主人知道這件事情。要是讓他知道了,這個罪名誰也擔當不起。”
老管家往胸膛上一拍,斬釘截鐵地說:“怕什麼怕!一切都由我扛著,你們誰也不用擔心。”
黃衣家仆轉眼就破涕為笑了,他說:“有你老人家這句話,我們這些在主人手下當差的下人也不怕。還是老管家有麵子啊!主人真是太寵愛你了。”
老管家伸手在黃衣家仆的屁股上拍了拍,然後才說:“你別吹捧我了,我知道你的性格,有事就幸災樂禍,沒事就吹牛拍馬,你小子能混啊!”
黃衣家仆又被老管家露骨地揭了短,心裏忐忑不安,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最後也是灰溜溜而去。
晚餐很快就準備好了,非常豐盛,滿滿一大桌,差點就擺放不下了。老管家親自招待阿裏夫婦,為了慶賀,他讓仆人點亮了大莊園所有的燈。這下可把那些家仆嚇壞了,沒人敢去點。家仆們說把大莊園所有的燈點亮要讓主人知道,那可是死罪。老管家還是那句不變的話。他們滿臉盡是恐怖,都站在那裏,誰也不敢動。
老管家發火了,一定要讓手下仆人去點燈,阿裏和仙麗絲都勸他別去為難別人,有盞燈點亮就行了,但老管家還是將仆人罵了個狗血噴頭,仆人隻得心不甘情不願地點燈去了。
整個大莊園的燈全部點亮了,光芒四射,方圓數十裏都能看到。老管家興致很高,他熱情邀請阿裏和仙麗絲入座。那些家仆都被老管家請到了宴席上,可沒有人敢入席用餐,阿裏和仙麗絲也邀請他們一起用餐。磨蹭了一陣,老管家生氣了,認為這些家仆膽小怕事,讓他們全部到廚房去,他不願見這些人,一見就煩。阿裏勸他別煩,希望老管家原諒那些家仆。最後老管家拉著阿裏的手將他摁在座位上,說:“別理他們,我們用餐。”阿裏和仙麗絲也不便再說什麼,隻得入座用餐。
老管家和阿裏夫婦在宴席上杯來杯往,十分繁忙,吃得很合胃口。這個時候,住在巴格達城內王宮的哈裏發無意中發現了城外大莊園光芒四射,十分引人注目。
哈裏發心疼了起來,當然他疼的原因是因為郊外的莊園是他的行宮,是他處理國事之後散心遊樂的地方。他派了一個大臣去管理那個大莊園,他給那個大臣一個任務,那就是未經他的許可不準任何人進入大莊園,否則違者必斬。現在他看到他的大莊園燈火通明,光芒萬丈這不意味著大莊園發生了大事嗎。他想知道到底是誰在大莊園搗亂滋事。
“張爾蕃,張爾蕃,你快來見我。”哈裏發喊著他的大臣——當朝宰相的名字。張爾蕃就是哈裏發任命的大莊園管理者。不久,張爾蕃氣喘籲籲地出現在哈裏發麵前。
“有什麼事嗎?尊敬的哈裏發。”張爾蕃年紀很老了,從宮外跑進宮內,可真夠他折騰的了。
“什麼事!我這樣急著找你,會有什麼好事嗎?”哈裏發差點在張爾蕃的麵前暴跳起來。
“我也是這麼想的,我一路上都在想這個問題。我想肯定是我的工作沒有做好。不然,您不會發這麼大火的。”張爾蕃聲音小得比蚊子聲還小。
哈裏發指著張爾蕃的鼻子說:“你也知道你沒有盡到職責。”
張爾蕃聽出哈裏發的口氣嚴厲得很,一顆心更是跳個不停。他更加小心地問:“我的主人啊,我不知道我哪裏沒盡到職責。請您指正我的不足吧!”
哈裏發狂怒不可抑製,他伸手拉拉張爾蕃的手,指著遠郊外的大莊園,怒道:“你睜開眼睛好好看看,我叫你好好管理我聖潔的大莊園,你現在好好瞧瞧吧!我的大莊園都成了什麼了,都成了什麼了?”
張爾蕃心跳的速度隨著哈裏發不斷加重的語氣而加快。他小心翼翼向前邁進幾步,眺望了一下郊外的大莊園,他隻看了一眼,就嚇得再也不敢看第二眼了。他知道此時的他隨時都有生命危險,他隻得加倍小心,他對哈裏發說:“我的主人啊!這確實是我的過錯,你也知道我一直呆在你的身邊,我和你一樣很少到大莊園裏去。”
哈裏發不想聽張爾蕃解釋:“你別在我身邊推脫你的罪孽了,你越要推脫,無形之中就越加重了你的罪孽。我對你的反感也隻會增加。”
張爾蕃說:“我誠懇地請求我的主人能聽我說幾句發自內心的話。”
哈裏發不耐煩地說:“你千萬別解釋太多,所有的解釋都是廢話。”
張爾蕃咳嗽了幾下,他力求把將要說出口的話講得更好,於是他說道:“我要告訴陛下的是,代我管理大莊園的是我的一個老部下,他為人非常耿直,對陛下您也非常忠誠。這些年來,他一直代我管理那個大莊園,沒有出過什麼大的亂子。今天這件事。可能另有原因。”
哈裏發問道:“什麼原因?難道大莊園被人強占了不成?”
張爾蕃沉思一會兒,說:“那有可能,這不是我要危言聳聽,最近王國上下並不是很安定,時常有人鬧事。”
哈裏發疑惑道:“我怎麼不知道?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
張爾蕃一臉的難堪地說:“我剛開始並不知道,也是最近才獲悉這些情況的?”
哈裏發說:“你少跟我繞圈子了,快告訴我,你是怎麼得知這些情況的?”
張爾蕃說:“我最近喬裝打扮成平民百姓,走進他們的生活,明察暗訪得知的。”
哈裏發一聽明察暗訪,就來了興致,說:“我今後也來一次喬裝出宮,明察暗訪。”
張爾蕃靈機一動,說:“現在就有喬裝出訪的機會,不知道陛下有沒有這個興趣。”
哈裏發樂得合不攏嘴,連忙催促張爾蕃說出這個機會是什麼。張爾蕃感覺到自己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因為現在哈裏發對他已經改變了看法。所以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然後才說道:“您為什麼不喬裝出訪郊外王宮大莊園呢?這樣一來您不僅可以證實我所說的一切是真是假,還可以證實管理大莊園的人對您的忠誠!”
哈裏發伸手往張爾蕃的肩上一拍,哈哈大笑道:“妙計,妙計,妙計!真有你的呀!就這麼辦。張爾蕃,我們馬上出發!”
張爾蕃說道:“陛下,您別急,先喬裝打扮一番再出發。”
哈裏發立刻打扮成了一個鄉下漁翁,張爾蕃化裝成了一個老樵夫。兩人相視而笑,手拉手走出王宮,向郊外大莊園走去。在這個時候,阿裏因為酒喝多了,身體有點搖晃不定,但仙麗絲卻是好酒量,連喝七八碗酒都不顯醉意。老管家酒量也不錯,但是卻不及仙麗絲。
大莊園的好酒都擺在了宴席上,本來隻打算拿出兩瓶的,後來阿裏酒後吐真言,他向老管家敘述了他和仙麗絲的不幸遭遇。老管家是個善良的人,他的憐憫之心在這天晚上得到了最大的釋放,他以酒代淚,為阿裏和仙麗絲的不幸哀歎,他非常同情阿裏和仙麗絲。
其他家仆都躲在宴廳的門縫後偷看阿裏他們三人在縱酒抒懷,他們不敢去勸老管家別喝多了,也不敢私自離開大莊園躲避煩惱。正在這個時候,大莊園的大門響起了敲門聲,敲門聲敲得很響,那些躲在宴廳門縫後麵的家仆都聽到了。他們以為是王宮裏派人來巡查,個個都嚇得束手無策,舉止失措,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敲門聲再次急促地響起,黃衣家仆覺得大禍臨頭了,他動員大家從後門逃走。他這個建議立刻得到了大多數人的反對。
有人說:“逃到哪裏都逃不出哈裏發的手掌,還不如及早認罪,也許還能躲過這一難。”於是大家都爭著去開門,準備認錯請罪。
黃衣家仆打開門,他們看到是漁夫和樵夫站在門口,問道:“你找誰?”黃衣家仆很失望同時也很惱怒。
“我們想借你們一碗水喝。”打扮成憔夫的張爾蕃非常小心地說。
“等等,我們要找你們這裏的管家。”哈裏發有點生氣了。他想,你也不好好認認我是誰,竟敢這樣對我說話。
“我們管家在陪客人喝酒,沒功夫搭理你們,快走吧!”黃衣家仆說完隨手就關上了門。家仆們都埋怨起這兩個沒事找事的漁夫和樵夫來。現在他們時時刻刻都在擔心老管家違犯莊園的規矩會不會連累自己。因此沒有心情搭理那兩個乞丐般的漁夫和樵夫。
“啪”的一聲,大莊園的門被裝扮成漁夫的哈裏發一腳給踹開了。家仆們被哈裏發粗暴的行為嚇呆了,哈裏發也不客氣,徑直大步朝莊園的大廳走去。喬裝成樵夫的宰相張爾蕃拿著一把砍柴用的刀緊隨哈裏發其後,家仆們也不願阻攔他們了,他們巴不得這兩個看似瘋瘋癲癲的漁夫和樵夫好好痛打老管家一頓呢。
哈裏發一走進大廳就看到老管家正在和一對陌生男女在宴席上縱酒作樂。他勃然大怒,正要發火,想想此時自己的身份,不宜暴露,便忍了忍。哈裏發強作歡顏,小心地問老管家:“管家老爺,我們想和你們共用晚餐,怎麼樣呢?要知道,我們肚子裏已經幾天沒裝食物了。看在真主的麵上,請幫助我們吧!”
老管家打量了他們一番,大方地說:“來吧!我們歡迎。朋友,來吧,跟我們一起共渡美好的時光吧!”
哈裏發和張爾蕃假裝歡笑地說:“太感謝你了,真主保佑你,你真是個善良的人。”
但是哈裏發心裏卻想:“這個管家果然是個隨便的人,他一點都不顧忌山野村夫出入大莊園,這不是失職,又是什麼呢?”哈裏發心裏既不滿老管家也不滿張爾蕃。他命令張爾蕃管理這個大莊園,是出於對張爾蕃的信任,他萬萬沒想到張爾蕃會隨便任用一個人管理他的莊園,而且這個人不但不盡職盡責,反而違犯禁令。張爾蕃心裏更是不好過,他一直很信任這個管家,此時卻出乎他的意料。他既恨他的手下不爭氣,又怕哈裏發拿他治罪。
他努力朝老管家使個眼色,但老管家卻視而不見。老管家和阿裏夫婦都微有醉意,他們都沒有理會張爾蕃弄眉擠眼是為了什麼。化了裝的哈裏發和張爾蕃怎麼看都像地地道道的漁夫和樵夫。
老管家邀請哈裏發二人入席飲酒。他對哈裏發和張爾蕃說:“我邀請你們入席並不是純粹為了飲酒作樂,我是想要你們聽聽我這兩位朋友悲慘的故事。”
哈裏發看了看坐在他們對麵的阿裏和仙麗絲,男的長得英武,女的長得俊俏,他心裏十分疑惑:“他們會有什麼不幸呢?”
老管家舉起酒杯說:“來,大家先幹一杯,然後再聽我的朋友阿裏講述他和仙麗絲的不幸遭遇。”
哈裏發卻說:“我聽說這座大莊園的主人規定仆人是不能隨便入席的,除非得到主人的許可。”
老管家帶著醉意說:“是有這個規定,但是你不知道我這兩個朋友已經走投無路了,他們的經曆太悲慘了,每個人聽完他們的敘述,都會流淚並為之感動不已。”
哈裏發喝了一口酒,然後說:“我倒要好好聽聽你們的遭遇。”
老管家讓阿裏講述,阿裏說:“這算不了什麼,沒有什麼可值得說的。”
張爾蕃也喝了一口酒,對仙麗絲說:“那就請你講一講吧!我們願意聽。”
仙麗絲也不想講,她說,沒有什麼好講的,每個人都有不幸的遭遇,她還說如果每個人都把自己的不幸說出來的話,那麼這個世界就會變成一個不幸的世界。她認為這個世界還是好人比壞人多。仙麗絲這一席話讓哈裏發和張爾蕃聽了覺得非常受用。他們對仙麗絲很有好感。在哈裏發和張爾蕃的再三請求下,仙麗絲隻得講述了她們的遭遇。仙麗絲講完後,哈裏發和張爾蕃流下了眼淚,哈裏發決定幫助阿裏夫婦。
哈裏發喝幾下杯酒,臉上紅了起來,有了幾絲醉意,他也帶著醉意說:“聽了你們的遭遇,我也很痛心。我內心深處非常痛恨那個可惡的沙威宰相和昏庸的蘇裏曼國王。”
張爾蕃也說:“我也是這麼想的。我恨不得立刻將那個罪該萬死的沙威宰相捉起來,痛打幾頓治他的罪。”
哈裏發內心激動,他竟然說:“你們倆人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不會袖手旁觀的。我立刻寫一封信給蘇裏曼那個臭小子,讓他收回對阿裏的判決,而且取代沙威那個老賊,由阿裏做宰相。”說完就要求拿筆墨紙張來,準備寫信給蘇裏曼國王。
老管家和阿裏夫婦都覺得哈裏發很滑稽,他們不知道哈裏發喬裝假扮成漁夫出現在他們的麵前,要是他們知道眼前這個漁夫就是威震四方的哈裏發,他們肯定會相信憑哈裏發一封信就能讓蘇裏曼國王收回判決的事實。
老管家對哈裏發說:“你以為你是誰呀?蘇裏曼國王怎麼會信你的呢?他也不會聽你的,你這不是開玩笑嘛。”
張爾蕃為了給哈裏發掙回麵子,指著老管家的鼻子說:“你竟敢小看他,你知道不知道得罪了他,你會坐大牢的。”
哈裏發對張爾蕃說:“什麼他不他的,他是誰呀?你講明白易懂一些嘛,弄得大家都霧裏雲裏的。”哈裏發害怕張爾蕃一時衝動說出自己的真實身份。暗示張爾蕃說話要注意場合,別胡說瞎說。
張爾蕃立刻領會了哈裏發的意思,忙說道:“不錯,他是我的好朋友,他打魚我砍柴,一個地方的。對不對?”他說完朝哈裏發擠了擠眼睛。
哈裏發說道:“不錯,不錯,我跟他是好朋友。”
阿裏看看喬裝成漁夫的哈裏發,又瞧瞧假扮成樵夫的張爾蕃,覺得這兩個人來頭不小,不是一般的漁夫樵夫,他們一直在掩飾著自己的真實身份。阿裏看出哈裏發的高貴氣質以及不可觸犯的威嚴。
阿裏說:“我看得出來,你們兩位都不是漁夫和樵夫。你們的身份很特殊。”
哈裏發來了興趣,笑著問阿裏:“怎麼個特殊法?你說說看。”
阿裏把酒杯放在桌上,仔仔細細端祥了一下哈裏,發然後說:“你的出身非常高貴,你是個大富大貴的人物。”說到這裏,阿裏又望了望張爾蕃,然後又說道:“你的真實身份當然不是樵夫了,看看你的皮膚,一點都不粗糙,你的手上沒有留下砍柴時磨出來的繭,你滿臉春風得意,你此時臉上的憂慮並不能遮掩你仕途的平坦順利。”
哈裏發哈哈大笑道:“你小子好眼光,有前途。那你再具體猜猜我們倆的真實身份吧!”
阿裏笑著說道:“你知,我知,彼此彼此,一切盡在不言中。”
張爾蕃插話道:“喲!還說得這麼深奧。說吧,我們聽著呢。”
老管家酒醒了,他仔細辯認了一下哈裏發和張爾蕃,隻覺得似曾相識,但是一時之間卻想不起來。張爾蕃在老管家仔細打量自己的時候,狠狠地瞪了老管家一眼。老管家更覺得張爾蕃的眼神好熟悉,他怒力回想這熟悉的眼神,但就是想不起來。他哪裏想得到他的主人就在眼前。他更想不到他的主人會假扮成漁夫和樵夫私訪暗探到大莊園,要是他知道這其中的秘密,哪還敢站著和主人說話呢?
阿裏對哈裏發和張爾蕃真實身份的猜測,令哈裏發以及張爾蕃、老管家、仙麗絲全都大吃一驚。哈裏發和張爾蕃非常欣賞阿裏。當阿裏猜出哈裏發和張爾蕃的真實身份時,老管家立刻就跪倒在地,他請求哈裏發和宰相張爾蕃饒恕他的罪過。
張爾蕃怒氣衝衝地對老管家說:“你還知道你所犯的罪孽!你的命運我不能掌握,你求我也沒有用。”
阿裏和仙麗絲請求哈裏發饒恕老管家,如果真要判罪就判他們,是他們連累老管家的。哈裏發卻說:“我自有主張,我判誰的罪由我決定。”張爾蕃看著哈裏發、老管家、阿裏夫婦等待著哈裏發的判決。
哈裏發咳嗽了兩聲,然後才說:“本來我是要判老管家的罪,要知道他不盡職盡責,隨便讓外人進出我的大莊園,沒有得到我的允可,這是欺君之罪。”哈裏發說到這裏,看了看老管家,然後又看了看阿裏和仙麗絲。緊接著,哈裏發又說道:“但是,老管家的罪孽是情有可原的,他為了幫助阿裏夫婦,我要強調的是,阿裏和仙麗絲是一對值得同情的情侶,他們的愛情是忠貞的,也是純潔的,我已經被他們的不幸遭遇感動了。我現在的心情跟阿裏婦女的心情一樣。我想盡我最大的努力幫助他們,讓他們重新獲得自由。”
哈裏發這幾句話說得過於激動,以至於忘記了自己已經口渴了。張爾蕃看到他的喉結連續動了幾下,嘴唇也顯現出幹燥的跡象。心想,哈裏發一定是口幹舌燥了,於是他很體貼地為哈裏發敬獻了一杯酒,他接過酒杯,仰脖子一口飲盡,嘉許地朝張爾蕃點了幾下頭,他覺得這樣還不足以表達他對手下張爾蕃的嘉許和讚賞,於是不厭其煩地補充了一句,他說:“宰相張爾蕃是我最得力的助手,以前是,現在也是,將來乃至永遠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