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寒露知道,他這樣的神蘇醒,天界必將會恭敬地迎他回去。
“已經幾百萬年了,她如果已經不在了呢?”
八翠澤沉默一下,微笑:“她是小神的劫數,小神相信,緣起緣滅絕非偶然。”
“那你準備怎麼辦?”
“小神會收斂氣澤留在人間,她若還有一息尚留,那定會在人間。”
一切冥冥之中,說不定,早已有定數了。從冥界搜尋來的破舊的古籍,那莫名的炎熱幹旱,他們來到落冰湖,被卷入暗河,遇到琥珀中封印了百萬年的神。
緣起緣滅,絕非偶然。
“酒壺空了。”八翠澤晃了晃酒壺,望著天邊泛起的魚肚,“秉燭夜談,大醉一場,真是過癮呢。”
白寒露笑著起身:“我再去取酒來。”
八翠澤在他身後喊:“多謝了,白兄。”
白寒露進了屋,那些懶鬼們還都睡得沉,他慢條斯理地穿好外衣,背後的彼岸花圖騰像蠕動的蛇一般爬到他耳邊,嗬笑:“好久沒有喝到靈氣那麼充盈的水了,本座可真有福氣啊,幾百萬年的八翠澤水神都能走了狗屎運遇到。你還不拿好酒出去,問問他知不知道哪裏有魔嬰草呢。”
八翠澤給他倒酒時,在杯中注入了他的本源的水,澆灌了白寒露身上這朵幹渴的彼岸花。
“他已經走了。”白寒露反問,“你不知道嗎,真正的男人都討厭告別。”
有很多事情是不能說的,比如不能告訴李小狼他姐姐的死是水神的一場夢的犧牲品。
李小狼早上又紅著眼睛來了,正好遇到醉夢軒的一群人在吃早飯,與昨日不同的是,岸邊橫著一條巨大的魚屍。
“這是……水妖?!”李小狼愣了愣,開始尖叫,“你們昨天抓住了水妖?!”
白寒露指著空著的凳子說:“別吵,坐下吃飯。”
李小狼全身發抖,眼淚難看地往外湧,哇哇大哭:“還吃什麼飯,我叫去告訴山長!”
“竟然還有人為了一條死魚不吃飯的!蠢貨!”小狐狸翻了個白眼,接著又對幽曇翻了個白眼,“某個狐狸精可以用空間轉移把大魚從海裏抓來,竟然還好意思看我辛苦去找吃的!”
幽曇無辜歎氣:“吾輩隻能移動死物啊。”
“你就不能把活人裝進死物裏移動嗎?”
幽曇一拍手:“……棺材?”
“你拍個屁的手啊,搞得好像很聰明一樣!棺材裏怎麼會有活人啊,你個大變態!”
其實幽曇也懷疑用善意的謊言來糊弄李小狼是不是有點過分,他認為他最終想知道的,不過是真相。可白寒露那家夥卻堅持有些事情最好不要說出真相,因為人隻願意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
自從醉夢軒的人抓住的“水妖”,山民們便每天上山捕獵抓魚,女人們每日送來豐盛的美食,恭恭敬敬地稱他們為恩人。李小狼扛著魚叉來湖中抓魚,遊兒跟著他每天胡鬧。
眼看著一個炎夏便要結束,紅嘴黑羽的夜鴉送來醉夢軒的炎熱已經消退的消息,白寒露決定明日就起程回醉夢軒。
離開的前一日大雨,李小狼和遊兒坐在回廊下笑鬧著看雨,幽曇突然問:“如果吾輩告訴你,其實這湖水之下有座遠古時期的山穀,裏麵有一塊琥珀封印著水神,你姐姐和那些鄉民是因為水神的夢而走進湖中淹死了,你信嗎?”
李小狼一臉見鬼地看著他,麵色複雜地問:“幽曇大哥,你沒事吧?水妖是你和白大哥抓住的啊。”
“……”
7
風一來,叮叮咚咚。醉夢軒門口又掛上了迎客的風鈴。
幽曇去了一趟無垠地獄探望拂姬,回來時白寒露已經寫完了手劄,正把紙頁放在簷下晾幹。
“他一介真神,竟也會遇到這種劫數,可惜那雪衣對他無情。”幽曇說。
白寒露站在徐徐涼風中,擺弄著紙頁,漫不經心地說:“說不定不是那隻雪女對他無情,而是隻能無情。”
一陣吹來紙頁嘩嘩地吹翻,幽曇去按住,卻發現紙上押著一顆綠色的雨花石,他覺得挺好看,拿在手中細細把玩。
白寒露從他手中拿過來,冷森森地警告他:“別想覬覦我的東西。”
“吾輩發覺你每回跟人家做生意都要收各種各樣的寶珠,是為了什麼?”
“……自然是因為我自己喜歡閃閃亮亮的東西啊。”
“這麼少女情懷的解釋,你以為吾輩會信嗎?”
“你信不信與我有什麼關係,你在我醉夢軒白吃白喝的,要不是衝著你那張臉能騙吃騙喝,你以為我會那麼簡單地答應養你嗎?!”
幽曇大怒:“你果然也隻是看上了吾輩的臉!”
“你除了臉難道還有什麼優點?”更加惡毒的一句冒出來。
幽曇暴跳如雷:“吾輩的優點既然是極多的!……呃,長溪?!”
彼岸花圖騰遊走到白寒露的臉上,白寒露突然想起來,問:“對了,我借你的那顆珠子呢?”
幽曇愣了愣,摸了摸自己的嘴,也突然想起來了:“吾輩貌似……吞了……”在湖底的暗河中他本是把珠子含在舌根之下的,那時受到水流衝擊沒含穩,一不小心給吞了。
長溪冷哼:“這就是你的優點嗎,蠢貨!”
這邊正打嘴仗打得不可開交,遊兒從外麵跑來,揮舞著手中的信興奮地大喊:“公子啊,極北麒麟穀送喜帖來啦,麒麟神杜蘅與西海六公主大婚,請我們去吃酒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