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寒露才不會被人三言兩句的就激怒,低頭給自己添了一杯酒:“公主不在西海準備出嫁的事,回來這裏做什麼呢?”
“這裏是我的屬地。”西海六公主終於想起自己回來做什麼,轉頭狠狠盯著山神,一口銀牙都要咬碎了,“秀水,你怎麼能帶著別人進我的水眼,你真想我死?!”
山神一見她,就聽到她凶神惡煞地說這麼一席話,氣得全身都在抖:“是!我想你死!你滿意了?!”
西海小六炸毛了,一腳踹翻了眼前的石桌,大罵:“本公主長這麼大都沒人敢跟本公主這麼說話的,是我對你太好了,讓你覺得自己是盤兒菜了?!不過是菩薩用眼淚點醒的一顆破玉石珠子,做了個小小的山神就敢生出異心!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我的死活隻有天帝才有資格決斷,你若是覺得我得罪了你,就讓你父王告到天帝那裏,讓天帝治我的罪!反正整個天界都是你們家開的,你是金枝玉葉的西海六公主,你想要幹什麼不行?!”
“我什麼時候依仗過我父王,你憑什麼這麼說我?!誰都拿我當寶貝,偏偏就你們不喜歡我!”西海小六的嗓子裏帶了哭音,“我哪裏對你們不好,你們都討厭我,恨不得我趕緊死!”
“你別把我跟杜蘅放在一起比,我跟他不一樣!”
“你當然比不上他,他是我愛的男人,你算什麼東西,要不是你伺候本公主伺候得服帖,你以為本公主稀罕理你?!”
兩個人都在氣頭上一言不合,簡直是拿最難聽的話往對方心窩子裏塞。西海小六從小練就了臭魚爛蝦的嘴,說話能把死人氣活了,這次也當仁不讓地贏了小山神。
山神一下子不說話了,隻是瞪著她,眼神裏微微的傷心。他把頭頂的山犬麵具拉下來,冷淡地說:“算了,今日的事算我的錯,沒有下回了。”
西海小六看到山神的眼神立刻就後悔了,可話已經說了出去,她是不會收回來的,隻哼了一聲,化成白龍往山下遊去了。
山神轉頭望了一會兒那盞魚龍燈,轉頭對白寒露說:“你不是小六的朋友,是誰讓你們來的?”
白寒露這次實話實說了:“是麒麟族的莫嗔。”
莫嗔是麒麟族年輕一輩的小姐,這個名字山神從小六口中聽到的頻率甚至超過了她心愛的杜蘅。聽小六說莫嗔耍起銀蛇長矛來非常的霸氣,可莫嗔也來過秀水嶺幾回,都是一派文雅秀美的大家閨秀的襦裙打扮,舉止言行也都無比端莊。
每回莫嗔來他都有好酒好菜的招待,而莫嗔回到麒麟穀後都有派人送回禮過來。所以山神對莫嗔的印象是極其好的,隻可惜他和小六已經兩看相厭沒什麼好說的了。
4
幽曇去了趟城中買酒,回來折了荷葉逆水而上,走到秀水嶺山下,河床一塊光潔的山石上有個女子蹲在那裏臉埋在膝蓋裏。
“嘿,小白龍。”幽曇背著酒在河中喊她,“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裏哭?”
西海小六抬起頭在繁星下看不清來人,不過能看出他的真身應該是個有點本事的,她眼圈還是紅的,惱羞成怒:“你瞎啦,本公主怎麼會哭!你是哪座山頭的!”
“不要那麼凶嘛,小時候就凶巴巴的,長大了還是這麼凶,小心嫁不出去哦!”
很久之前在天界,那時幽曇還是高高在上的花神,天宮裏有大的酒宴他自然是要出席的,用天帝的話說就是:幽曇雖然脾氣壞了點,可是擺在宴會上做擺設還是很長臉的。
其實幽曇性格是很好的,都是因為他那時交了月粼那個不靠譜的月老做朋友,叫他對人孤傲冷淡一些才會擋住那些喜歡他的狂蜂浪蝶。可幽曇除了落下了“跋扈”的名聲,追逐他的狂蜂浪蝶卻一點都沒有減少。
有回酒宴,西海白龍王帶著金枝玉葉的幺女來天界,西海六公主是怎麼個寶貝在天界都是出了名的,大多數神仙又都是頭一回見,難免對著粉糯漂亮的小公主殷勤了些,可那小白龍一點都不領情。
天帝看她可愛就賞了一碟子桃酥,她在眾目睽睽之下直接問:我可以送給其他人吃嗎?
天帝大約第一次嚐到被拒絕的滋味,也有幾分新鮮,就回她:那是本座賞給你的,你為什麼要給其他人?
西海小六說:陛下喜歡我所以賞東西給我吃,可我不喜歡吃桃酥,不如就給我喜歡也喜歡吃桃酥的人吃。
天帝點頭應允了,西海白龍王加上他兩個兒子虎視眈眈的,就準備接小六的那碟子桃酥。可西海小六從父王的膝蓋上跳下來,直接端著碟子到了對麵那個不言不語的花神那說:這是天君賞我的,整個屋子裏就你最好看,我送給你吃。
幽曇被小姑娘的一碟子點心收買了,不過也就一麵之交,他竟能將她長大後的樣子也一眼就認了出來。無論她人怎麼變,那眉目間的刁蠻驕縱卻怎麼也褪不去了。
“魔神幽曇!你不是被關進浮屠塔了嗎?”西海小六看清楚來人的臉嚇了一跳,想了想幽曇自然是有本事從那塔裏出來的,轉而又把臉埋到膝蓋裏了,小聲說,“我可沒見過你,我什麼都沒看見,我剛才是看花眼了。”
幽曇微微一笑,戴上麵紗:“那是自然的,萍水相逢嘛。” 既然戴上麵紗遮了麵,別人自然也就“不知道”他是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