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肜斜靠著榻子上,從半開的窗戶望出去,窗外,已經是一片白茫茫的。昨晚一夜的大雪,倒染這幹枯的石榴樹銀裝素裹的,一下子變得好看起來。屋裏雖然點了好幾個火盆,卻因為這半開的窗子,並不顯得幹熱,當然,也不會潮冷。而且,因為開著窗,屋子裏沒有什麼炭火氣,反而隱隱的,好似有一絲的梅香。

子肜像是坐煩了,起身走向窗子,索性把窗子大開,尋找著梅香的源頭,原來是不遠處,那臘梅已經開始放華。別人都愛紅梅,但子肜卻喜歡這黃色的臘梅,每每看著,就想起上一世,他們家小樓下的那兩棵臘梅樹,正好衝著她臥室的窗口,每每盛開時,她總是一室馨香,仿佛晚上也是枕著梅香入夢的。

子肜愛臘梅,但寶玉偏偏喜歡紅梅。記得去年,也是這個時節,寶玉特地送來兩枝紅梅,說是讓她好好品品,這紅梅的花香與臘梅的花香,到底有何不同?子肜當然隻到這隻是兒子的玩笑話而已,其實是寶玉體貼,看著紅梅開得甚好,進給她賞玩而已。

哎!這個兒子小事上是貼心,卻在最最重要的一件事情上違了她的心願。嗬,還有什麼好想的,即然已經讓步了,也沒必要就緊緊抓住不放了。隻是這個孩子,離開家已經快半年了。

想起當初自己的氣惱,甚至為了這個狠狠地病了一場,可是,最後還是軟了,所以,其實說起來,父母總是比不過孩子的,不忍心,不忍心啊。

當初賈政提出讓寶玉親自去給林如海送信,並自就去求得林如海的允諾。自己那時候也沒多想,就同意了。後來才明白,丈夫是要讓寶玉多吃些苦頭的。想想也是啊,雖然有賈政親筆的求親信,也有老太太的書信說明當年之事,可是當初賈政可是在信中委婉的表達過意思的,以林如海那個脾氣,怕是還記著這一筆呢,怎麼會輕易同意的?又怎麼會不給寶玉苦頭遲遲的?要求的林如海的同意,怕是要下番苦功夫的。自己也擔心寶玉求親不成的,問過賈政怎麼辦。哪想到賈政輕描淡寫的說,讓寶玉被打磨打磨也好,實在不行了,他再出馬,說明當日的用心良苦不就行了?再怎麼樣,這林如海總不能不顧自己的女兒吧?

可沒想到,寶玉這一走就快半年沒回來。送回的家書也隻是說一切都好,自己要跟著林老爺曆練一番,可是賈政那邊的消息,知道這孩子確實是被林如海操練呢,而且林如海就對著寶玉沒什麼好臉色的。說句難聽的,就是那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自己的兒子,在家裏都沒做到這樣過。有時候,子肜免不了吃味。後來,這寶玉竟然還來信說,放棄了今年的秋闈,留在南邊幫著林如海處理了一些產業,打理些生意,再過段時間再回來。

子肜倒是沒有太在意這秋闈,倒是老太太不太樂意了,而大兒子賈珠也是惱恨的很,估計寶玉回來,還有番好果子等著他呢。

不過,賈政說,那是個好兆頭,說明這林如海已經是同意了,不然,林家的私產怎麼會讓外人來打理的?

黛玉身子也養得差不多了,本來她也是幫著府裏的奶奶們管家的,可現在他倒是不好再做著一些了。所以除了在老太太太太跟前走動,就躲在自己的院子裏呢。這倒是也應該的,

寶玉不在家裏,子肜著實冷清了許多,這孩子平時總有那麼多話那麼多事情的。現在也虧得還有小芝兒在跟前呢。這個孩子實在是讓子肜喜歡,長得好不說,還學的像賈政賈珠二人,真是什麼樣的老子就有什麼樣的兒子。不過,要這麼說的話,賈政怎麼就有了寶玉這樣的兒子?基因突變?

原本子肜還擔心,賈芝****跟自己打混,時間久了,石氏嘴上不說,心裏總是吃味的,可沒想到,重陽以後,這石氏就又確診懷上了。看來,這賈珠做大哥的,總是要替兄弟著急的。老太太也高興得合不攏嘴了,在她看來,也算都妥貼了。

賈芝雖然還是秉承賈政式作息學習表,不過,過了年就要不一樣的。元春嫡長子明年就要入上書房了,今上大筆一揮,點了芝兒作伴讀。子肜本來很不放心的,不過賈政說沒事,他們表兄弟本就交好,而且以榮國府和元春的關係,還要怎麼避嫌?他們還需要站隊嗎?當然,以後還是要小心經營的,不過這已經是賈珠的事情了,當然還有小芝兒以後可能要辛苦些,賈政也已經隻是偶爾指點了。

子肜記得自己當時瞪著賈政說,自己不是擔心這些,而是擔心芝兒進出宮裏,安不安全。賈政倒也直說了,哪來百分百的安全,隻是有元春護著,芝兒本就是機靈的,以前又被子肜逼著玩了那麼久的樹皮草根,再者榮國府還在給孩子撐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