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沾米洲同誌光的可不隻張琦一個,全連一眾柔弱美眉凡是擠不到飯盆邊的,一見米洲在一線,便把飯盒伸給她,有認識她的便叫:“米洲,幫我盛一碗。”於是不認識她的也跟著叫。米洲也無暇抬頭,悶頭給那些盒子一一盛滿。發展到後來,一到吃飯的點兒,飯盆邊便是此起彼伏的“米洲”, 弄得連長以為這群女生愛喝粥,還特地把晚飯換成了粥。那玩意兒最不管事兒,當時吃飽了,不到一個小時又覺得肚子空了,把大夥兒折磨得直罵娘。
思及此,張琦不禁莞爾。米洲抬頭瞄她一眼:“傻樂什麼啊?”
張琦輕佻地捏住她的下巴,左右瞅瞅,說道:“看你人麵桃花,煞是好看,爺覺得賞心悅目,故此一笑。”
換平時張琦要這麼說,米洲肯定早和她杠上了。可這會兒,米洲懨懨地低下頭,幽幽開口:“我真的好看嗎?”不等張琦答話,她又自顧自地說:“可是他都看不到。”
張琦沉默著,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安慰她,她大約知道米洲和卿楊的事。米洲和卿楊從初中開始就是同班同學,卿楊成績一直很好,對人又和善。米洲哪能放過這麼好的資源啊,拚死拚活也要纏著他問問題,而他也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講起題來總是那麼深入淺出。米洲就是那種給根杆子就往上爬,沒有竿子借根竿子也要往上爬的主兒,性格外向的她很快就和卿楊成為了朋友。但男女之間的事兒就是那麼微妙,友情和愛情有時隻是一線之隔。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卿楊就闖進了米洲懵懂而又太過柔軟的心,就此成為她的克星。為了和卿楊念同一所大學,成績不好的米洲努力學習,和他填了同樣的誌願;卿楊央她辦的事她從不拒絕,即使是幫他給心儀的女孩傳魚雁之書;卿楊開玩笑說她一點兒女孩的樣子都沒有,她就開始留長發穿裙子提手袋;卿楊約她去吃飯,她總是在寢室磨蹭半天,把衣櫃裏的衣服都換個遍才出門……可是,她和卿楊仍然隻是做了八年的朋友。
八年啊,抗戰都該勝利了。可是米洲隻是陪著卿楊把女朋友換了一個又一個,心一次又一次地被揪緊,又鬆開,再痛也不告訴他。因為時間越久,她就越不敢說出心中的那份感情,害怕說出去聽到不能接受的答案,更害怕連這八年的友誼都隨之變味兒,枯萎。她從來都不是一個賭徒,她不敢冒險。如果不說,至少她還擁有這獨一無二的友誼,其他女生無法搶走的友誼。她終究還是信了那句話: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因為,卿楊的女朋友都交往不過半年,而她,守在他身邊八年了。嗬,八年,幸還是不幸呢?
這天晚上,米洲沒喝多少酒,但是卻醉了。張琦勉強扶住米洲往DESIRE外麵走,米洲把嘴湊到張琦耳邊含混的說:“琦,謝謝……謝……我……我知道,你其實是……是陪我來……的……我都知道……”邊說還邊扭動身子。
張琦本就是個弱柳扶風的千金小姐,哪禁得住她這般扭動,當下兩人眼看就要雙雙跌入大地母親的懷抱。恰在這時,一雙有力的大手適時地從後麵撐住了她倆。張琦下意識回頭一望,不期然觸到一雙清冷的眸子:“葉綸?”